扫雨人

　　雷雨狂扫过后，连地面上不明显的凹洼处也积了水。他后脚掌撑稳尽量把上身压出去，把身子变成扫帚的弹簧，和扫帚一块儿被水挤变了形。左右各来一下，两厢水撞起水花又退回来，厚厚的一滩只不情愿地往前挪半步。他脚上并没穿雨鞋。水终于到了井盖旁，胜利在望，他的力气也兴奋几分。哗啦啦，水砸起的闷脆巨响应该像瀑布撞石，那气魄和畅快全上了他的脸。隔这么远，她也能觉出，那是解人心乏的旋律。水还要扫上一阵。这是地下车库入口，不时有车经过，速度有快有慢。快时，水像扬起的被单，朝他盖上去。这时他总是向后退开几步，头低下，挡在稍微抬起的手后面，似遮非遮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并不在乎被水砸这一下。来往车多，他躲得频繁，可步子里没有不耐，脸上也是。他几乎全身湿透了，衣服紧贴着驼起的背。
　　她不想再看下去，转身离开窗边，心里有酸楚。总有像他这样生活不易的人，譬如父亲，譬如父亲的哥哥、弟弟。而孩子，活在这样的父亲宽阔的肩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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