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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床共枕
言云周是在江秦慌乱的声音中缓缓睁开眼的。
江秦左手揽着他的肩膀,一张精致俊美的脸近在咫尺,表情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张温和的笑脸,而是一个极其慌张的表情,如果他个孩子,现在完全可以用手足无措来形容。
言云周刚刚睁眼便瞧到如此美色,没心没肺的扯了个笑扔给他,“江大师,你终于来了。”
瞧着他醒了,江秦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直接忽略了他的话,下意识的去瞧他的脚踝,可这一瞧,言云周忽然心里一阵发毛,只见江秦眸子里似乎有许多血丝,仿佛整个眼球都要裂开,那神情不知是极度的愤怒,还是难以相信,言云周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怕。
江秦只是瞧着他脚踝处渐渐消失的红印,整个人微不可查的僵住了,言云周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仿佛这是一种害怕,又仿佛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心中的某个不受控制的东西,它仿佛要挣脱这幅躯体,生生将他撕裂。
言云周有些担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道:“江大师,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此话说出,江秦仿佛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眸子里忽然缓和了许多,许久才开口道:“你进了那扇门?”
言云周意识到江秦的声音在颤抖,那扇门的意义,绝对非同小可,所以江秦才会再三嘱咐他绝对不要进去,可刚才的情形完全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他忽然觉得有一丝愧疚涌上心头,不好意思道:“那个……我刚才被侯湘湘抓住了,她力气太大我没法反抗……”
他话说到一半江秦忽然发现他食指流了好多的血,忙用右手将它抓了起来,“你受伤了?”
言云周抬头瞧了瞧江秦,他眉头皱的很紧,离他离的近了他又开始心里不平衡,这人怎么连皱眉都皱的这么好看,真是不给别的男人留活路了。
但碍着目前江秦的状态,他只好又扯了个笑,贱次次道:“哎呀,没事儿,刚才在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鬼地方被地板卡了一下,就冒了点血而已,没啥的,我皮糙肉厚,手术刀都割了我不下百回了,我这不还照样活蹦乱跳的吗。”
江秦没有说话,仿佛是在努力思考着什么,言云周这才发现他俩现在这动作还真是别扭的很,江秦坐在地上,而他被江秦的左臂揽在怀里,手又被他的右手攥在手里,像极了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生离死别最后其中一人咽气的时候,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伸出手戳了戳正在出神的江秦,江秦被他戳的立马回了神。
他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江大师,地上蛮凉的,你扶我起来之后去沙发上坐吧,别客气。”
江秦听了他的话也觉得再这样让他待在冰凉的地板上是不行的,便一句话没说,先是小心的把言云周受伤的手放在他身上,然后右臂将他膝弯抄起,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言云周一愣,这是什么情况?新娘抱?
他还没来得及反抗,江秦便几步将他放在了床上,然后吩咐了他一句,别动。
之后自己走了出去,言云周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才知道他是走了。
这才静下心来好好回想了一下刚刚恐怖的画面,他居然被人新娘抱了,而且还不是在他女装的时候,而且抱他的人还是个做文职的小白脸。
想到这里,江秦方才的神情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刚才的反应可以说是非常异常了,他下意识的觉得江秦这个人藏着的事情绝对非同小可,而且他总有预感这些事情与他脱不了联系,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江秦才认识他不到两天就能在他面前露出那样崩溃的神情。
崩溃,对,就是崩溃,他刚刚的神情完全可以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或者稍浅一步便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没敢再往下想,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开门声,然后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江秦手里提了一个药箱走到了他面前,言云周愣了会儿,江秦确是一句话没说直接将他的手拿过来处理伤口。
言云周就这样安静的瞧着他小心翼翼的给他的手指清洁消毒,上药包扎,每一步都做的小心翼翼,仿佛受伤的是他自己,稍微下手重了,疼得也是他自己。
江秦的睫毛很长,一双眼睛本来就好看,这样认真下来更是多了分深邃高远,言云周看的出了神。
江秦把他的手指处理好以后将药箱整理的很干净,随后好好的将箱子盖上转过头来看言云周,正好撞上了他那双图谋不轨的流氓眼神。
言云周与他四目相对时仿佛被人在头上砸了一棍子,猛然清醒,人家可是个男人,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朝身后一靠,正好靠在了床边,保持了个极其舒服的姿势后才缓缓开口道:“江大师啊,现在能跟我好好说说,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江秦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瞬,随后弯眼笑了笑,那笑不知为何多了分狼狈,他搓了搓手低头道:“经历了这一切,我想你也应该相信灵怪之说了吧。”
言云周点点头:“信了一半。”
江秦:“一半?”
言云周笑了笑,声音中含着一种肉麻的调侃道:“另一半等听你亲口给我讲。”
江秦终于恢复了之前的一张笑脸,缓缓抬头对上言云周的眸子,开口讲道:“你方才去的地方,叫生死门,是人书生死簿的炼狱境。”
“生死簿,记人生死,划人善恶,所谓天地人三书,天书封神榜,地书山海经,人书生死簿,三书皆有天神设下的炼狱境,炼狱境便是让被天官鬼神改过命格的人魂经历一次考量,炼狱境有两扇门,生门与死门,生门是幽冥无光,死门是万丈昼芒。”
“人魂若是踏入生门便可将余生罪孽抹平进入轮回,而若是踏入死门,便是堕入地府万劫不复。”
言云周一愣,他知道江秦绝对不是那种随便跟他开玩笑的人,听到这里身子不由得冷了几分。
江秦瞧他没有反应,缓缓抬头看了看他扯出个笑:“你已经踏入了生死簿的死门,红印自识同类,所以才会消失。”
言云周本来以为是侯湘湘消失了,她抓下的红印也就跟着消失,可现在听了江秦的话这才理解了为什么他会在看到他脚踝的红印消失时表现出那样的不可置信。
“那我现在……岂不是已经凉凉了?”
江秦摇了摇头,“生人踏入死门还是生人,不过……”
言云周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不过什么?”
江秦冲他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缓缓开口道:“生人踏入死门,便已是昭告所有的鬼魂怨灵,自己已脱出人道,与他们无异,可与他们无异的同类却还拥有一副人体,可以自由沐浴阳光,自由出入人世,自然就格外的让鬼觉得膈应,所以现在你已经成为一个活靶了。”
言云周背后一凉,感觉自己已经在慢慢的石化了,他挣扎着开口道:“江大师,救命!”
江秦顿了许久,仿佛在想着什么事情,脸上的表情又从那个让人背后一凉的笑容转成了毫无反应的凝重脸,过了会儿他抬头看向言云周:“我本来不想让你牵扯进来,但是现在你已经踏入死门,如果没有阴官司的介入肯定是活不成的,我不能时刻呆在你身边,所以现在你必须要做到这几件事。”
言云周立马坐的铁直,一副静听上级指挥的军人。
“第一,明天就搬家,至于搬到哪里你不必知道,我明天会陪你走一趟;第二,工作能辞掉就尽量辞掉,医院那种地方是鬼魂怨灵最集中的地方,你一个活靶在哪里转悠绝对活不了一天;第三,你现在已经属于一个活死人的状态,各路鬼怪皆视你为盘中之餐,所以从现在开始行事必须处处谨慎,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一切必须以自我为中心,即便你周围有再重要的东西,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必须跑。”
言云周一愣,江秦此时是绝对严肃,虽然说的话仍旧留有余地,但语气绝对是不容置疑,他想了好久这才苦笑了一下,“唉,工作怎么能辞掉呢,我又不是富二代,还有个死鬼爹要养呢。”
江秦瞧出了他的苦处,仔细将他住的地方瞧上一眼都能在心里清楚的勾勒出他现在的处境,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缓缓开口道:“这些不用担心,到了阴官司有人会帮你处理,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就可以了。”
他顿了顿,放在言云周肩膀上的手忽然僵了一分,随后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哑然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这句话说出,言云周忽然觉得心里莫名得到了一份极其珍重的保证,方才对于自己半人不鬼的处境还有些担忧,如今竟然忽然安心了下来,他不知道为什么,江秦这个人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有安全感,仿佛他从来都不会失言一样。
江秦将床上的被子整理好盖在言云周身上,起身出去给他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床头柜上,道:“你饿吗?饿的话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不饿的话今天就休息吧,我会在这儿守着,你不用担心。”
他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没瞧言云周一眼,仿佛有些不敢直视他,言云周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觉得这没必要深究,毕竟他还是相信江秦不会做出害他的事,听到江秦问他的话时也觉得今天以及昨天都太麻烦他了,现在还去折腾人家多少不太人道就摇了摇头,吊儿郎当道:“算了,今天吃不下东西,而且太麻烦你了。”
他抬头打量了江秦一眼,只见他就那样直愣愣的站在他面前站了半天,他忽然觉得江秦真是太乖了,不知他是觉得不礼貌还是怎么的,压根不愿意跟他离得太近。
言云周倒是也没在意,把自己挪到了床的另一边,给他腾出个足以栖身的领地,随意道:“你也累了,今天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搬家吗?”
言云周的床不算太大,但是他这人长得瘦长,绝对占不了整张床,稍稍侧个身他旁边甚至还能平躺一个两百斤的胖子。
江秦似乎被他的行为惊到了,此刻变得更僵了一点,呆呆的瞧着他,仿佛是有些不可相信,可那种神情只是持续了不过几秒便被他的主人重新收了回去,他淡淡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休息,如果休息的话,睡地板就好了。”
言云周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他这人虽说自私了点,可对朋友还是极其关心照顾的,只要是哥们他绝对不会亏待对方,即便是像冯路那样每天跟他拌嘴吵架的他也绝对不会让对方睡地板。
言云周:“那怎么行呢,咱们俩大男人睡一张床能出什么事儿啊,况且你是客人,我怎么能让你睡地板。”
言云周瞧他没有动静,忽然想到有的人好像还真就是不习惯两个人睡一张床,他一拍手大大咧咧道:“你是不是不习惯两个人睡,没关系的,床给你,我睡地板。”
江秦下意识的拦了他一下,僵硬道:“真不用。”
言云周淡淡的抬眼瞧了瞧他,“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这么扭捏,你要是不睡,明天哪儿有力气给我搬东西做苦力,明天要是让我自己搬我可不干。”
江秦没有说话。
言云周瞧着他还没动作,干脆直接靠在床边,“既然你不休息,那我也不休息了,我又不是古代当官的,不需要别人替我守夜。”
江秦似乎觉得再这样下去,只会说多错多越描越黑,只好叹了口气乖乖的上了言云周的床,
言云周面上一笑,大大方方的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往他身上一盖,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道:“你这人真是别扭死了,一点都不干脆。”
江秦没有说话,他身上盖着还留有言云周体温的被子,忽然觉得自己被一团烈火包围,既会给他温暖,又会将他灼伤,他熬了好久,自从生死簿从他手里丢失,就一直在胆战心惊的想着怎样才能不让他趟这趟浑水,可到了现在他发现自己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
他再怎么努力的要保护他,也抵不过别人勾勾手指都能把他生生拖入死门。
他深深的感觉,自己还是太弱了,他回过神时,言云周已经在他身边呼吸平稳的进入了梦乡,他微微侧身仔细的瞧着身边人的面容,仿佛是时隔多年又一次瞧见了自己的珍惜之物,这一瞧就移不开眼睛了。
他苦笑一下,慢慢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点,瞬时一道金色的微光从他指尖划过,他慢慢写了一个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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