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眼王后

　　十月，库珀总算结束了这段没日没夜的工作，重新回到赛场，正好赶上小组最后一场比赛。

　　他状态回暖有点慢，但还好夜鹰队有惊无险地从小组杀出重围，淘汰赛即将开打。

　　NCA将案件调查结果公示并递交给了皇家检察署，由于证据来源存疑且不能举证道格拉斯安沃尔有罪，皇家检察署放弃了对他的起诉。安沃尔被解除了24小时人身监控和行动范围限制，但他协助科库瓦开设的工厂也被查封，后续的调查是否会重启、将在何时重启仍未有定论。

　　艾琳娜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库珀，他履行了他的承诺，给了她和她父亲公正的待遇。

　　她理应当面感谢他，但在经历了那次令她永生难忘的羞辱之后，她宁可此生都不再与他见面。

　　出于礼貌，她还是精心挑选了酬谢礼物，约了凯丝出来。

　　凯丝从婚礼结束之后就没见过艾琳娜，她们只通过几次电话，但每次还没说几句艾琳娜就忙于其他匆匆挂断。她无从得知她的境况，只能等她自己开口。以艾琳娜的性格，如果她愿意分享心事，她就会主动联络她。如果她不愿意，没人能逼她，她也会尊重她的选择不去打扰。

　　她们约在市里一家人少清净的轻食馆。

　　凯丝到的时候艾琳娜已经坐在位置上，座位旁边放着一只精致的黑色手提袋。她朝她过去，脸上的笑容在看见她时变成了惊讶，“我的天，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出什么事了吗？”

　　“等会儿再解释。”艾琳娜问服务生要过菜单，递给她，“喝点什么？”

　　凯丝点了一杯果汁，“如果早知道你瘦了这么多，我就该私自做主带你吃点好的，而不是选在这儿。”

　　艾琳娜笑笑，“我最近胃口变差了很多，其实没什么想吃的。”

　　凯丝不再绕弯子，“告诉我怎么了？”

　　艾琳娜歉疚地看着她，“很抱歉凯丝，我一直没告诉你，两个多月前我爸爸出了点事，他被牵扯进一桩经济和刑事犯罪，那段时间我都在为他奔波，电话里不方便跟你说的太详细，所以我直到现在才约了你。”

　　“犯罪！？”凯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词，“现在呢，结束了吗？你们还好吗？”

　　艾琳娜很难找到形容词来描述她们的现状，“检察署因为证据不足放弃了起诉，但他还是输了和我继母的离婚官司，他心力交猝，放弃了大部分财产，工厂被迫关了，房子也卖掉了。我们现在搬到了乡下的老房子，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医生说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需要清净的环境，那有利于他的身体，因为他一直有心脏问题。”

　　“上帝……”凯丝没想到短短两个月她经历了这么多，“你跟你父亲一起回去住吗？”

　　“我得留在身边照顾他，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太好，你知道，整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

　　“你是该陪陪他，但……”凯丝犹豫了一下，“你的工作怎么办？我记得婚礼前你告诉我你即将开始实习了。”

　　“我只能先推掉，我没得可选。”

　　她为之准备奋斗了一年多，凯丝清楚放弃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律师行业的机遇凤毛麟角，如果错过了这次那么很难说下一次机会将在什么出现。

　　她不知该怎么给她安慰，只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道：“会好起来的。”

　　艾琳娜长出了一口气，摇头笑了，“别担心我，你知道我是打不倒的女超人。”

　　“但即使是女超人也需要休息，”凯丝劝解她，“别想工作的事，什么都不要想，你该趁这件事给自己放个假，好好增进和你父亲的关系。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些问题，这刚好是个弥补的机会。”

　　“我会的，能有个假也不错，不是吗。”艾琳娜笑起来。

　　她的笑容让凯丝心疼，试着转移话题，“那个袋子是什么？你买了什么？”

　　“一个礼物。”艾琳娜将手提袋从旁边拎起来，递给凯丝，“我想拜托你把这个给库珀。”

　　“我？为什么？”

　　“这次的案子他帮了忙，如果不是他费心，我爸爸可能已经被起诉了，所以我买了这个作为答谢。”

　　“听起来可不是个小忙，”凯丝感到疑惑，“你难道不该亲自把礼物给他？我觉得还是那样比较有诚意。”

　　“是啊，按道理我该请他出来好好谢谢他的。但问题就在于，我不想再见他，不论因为什么。”

　　“你们又怎么了吗？”

　　“别问了，凯丝。”艾琳娜避而不谈，“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和他有交集，今后他都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不会跟他有什么牵扯，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

　　凯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如此坚决，只能从她手里接过那只袋子，决定找个机会问问库珀。

　　杯赛四分之一决赛打完之后，四支球队获得了一周修整时间，随后两组的半决赛将在艾比路的室内球场举行。

　　夜鹰队给所有球员放了两天假，库珀也向警局申请了年休，他的假已经攒了十几天，基本上能支撑到整届杯赛打完。放假的当天他就离队回了家，准备冲个热水澡蒙头睡上一整天。这两个月他精疲力竭，比赛和案件占据了他所有的精力，但即使这样，上次见面时艾琳娜愤怒的背影仍不时出现在他脑海。

　　他们再没有过联系，即使是她父亲的案子结束之后，她也没有任何电话或是短信过来。

　　他有时会自嘲，盖文说的对，他在浪费什么感情？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今天为止他都没有功夫仔细思考那天她的爆发和愤怒来源是什么，但既然她已经开始了新的感情，又有什么必要对她产生期待？

　　他在浴室冲了个淋浴，直到门铃响起来，威利朝着门狂吠。

　　晚上八点，他看了一眼镜子上的电子时钟，谁会在这时候过来？他关掉龙头，穿上浴袍，走出浴室开门。

　　当看见凯丝站在门外的时候库珀愣了一下，挑起眉，“皇后？你一个人吗？”

　　“我宁可你叫我凯丝。”凯丝扫了一眼他湿漉漉的短发和身上的浴袍，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该提前打个电话的。”

　　“没事，进来吧。”库珀将她让进门。

　　凯丝拍拍威利的头，走进客厅，将黑色手提袋放在客厅的矮桌上，示意他跟过来坐下，“过来吧库珀，我有话要说。”

　　库珀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的表情就像要把我拆了。”

　　“在我得到答案之前，我不会那么做的。”凯丝笑了笑，坐下来，直截了当地问，“你跟艾琳娜怎么了吗？”

　　说实在话库珀对听到艾琳娜的名字感到疲惫，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靠进沙发后背里，“你该去问她。”

　　“如果我问得出来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她说你帮了她，拜托我带礼物给你。”凯丝将袋子推向他那侧。

　　“谢谢。”他看起来毫不在意，语气也不见丝毫开心。

　　“你都不拆开看看她送了你什么吗？”凯丝瞪着他，他蛮不在乎的神情让她有点气闷。

　　考虑到维克，库珀不打算跟她作对，因此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他将烟叼在嘴里，拿过袋子将里面打着金丝带的盒子掏出来，拆封，然后揭开盒盖。里面躺着一只用过的比赛橄榄球，上面用金色的笔签着一个名字，库珀认出那是橄榄球明星约翰斯特林的签名，他曾在艾琳娜面前提到过他是他的偶像。

　　这非常难搞到，艾琳娜明显为这个礼物费了一番心思。

　　库珀感到心口像被什么击中，但仅仅只是一瞬，她和那个男人拥抱的画面就再次跳出来夺走了一切。

　　“行了？”他将橄榄球扔回盒子里，吸了口烟，吐出一团烟雾。

　　凯丝不知道为什么他变成了这样，“我之前没见你抽过烟。”

　　“你没见过的不止这个。”

　　“你看起来就像一个混蛋。”凯丝气恼地起身冲过去夺过他的香烟，狠狠按灭在烟灰缸里，从桌上抓起她早就留意到的那张球票，“别再用你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假装你什么都不在乎！你给她留了一张VIP票，为什么不给她送去？比赛都快打完了，如果你关心她就不要像个懦夫一样缩在这里！”

　　库珀靠回靠背里，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听着，我只是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凯丝尽量让自己冷静，“我知道她去见过你，求你原谅她，对吗？你们那次发生了什么我一无所知，然而前几天她告诉我她永远都不愿再见你。”

　　“好极了，”库珀讽刺地说，“因为我刚好也不愿再见她。”

　　凯丝开始失去耐心，“你们到底怎么了？你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该去问问你的好闺蜜做了什么，而不是在这儿质问我。”

　　“她做了什么？听你的语气就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一样。”

　　“我不想谈论这件事。”库珀将视线转向一旁。

　　和艾琳娜一样，什么都问不出来，他们大概是天底下最固执最难劝服的一对男女。

　　凯丝叹了口气，留给他一点时间调整情绪，然后才问：“你还爱她吗？”

　　“爱？”他不屑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这个词现在听起来就是个笑话。我爱她，但那又怎么样？我受到过什么公正的待遇吗？至今我所得到的不过只有欺骗和利用。”

　　凯丝对他所说的感到震惊，“我不相信艾琳娜会是那种人，她欺骗利用了你？”

　　“她愚弄了我，愚弄。”库珀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她和男朋友约会的时候我在为她父亲的案子没日没夜的奔波，我够仁至义尽了，凯丝，没有人能忍受那种欺骗，但我给她留足了面子。”

　　“男朋友？”凯丝感到莫名，“从西蒙之后她唯一交过的男友就是你，你们分开以后她就碰上了父亲出事，她不可能有时间和心情约会，而且如果她有了新男友的话她会告诉我的。”

　　库珀对她的解释不屑一顾，“那么看来她连你也瞒着了。”

　　“她绝不会那样。”凯丝一口否决，“告诉我你知道什么？还是你看见什么了？”

　　库珀拒绝回忆，但令他不快的画面再次浮现，他从没离得那么远而将一个男人看得那么清楚过。

　　“一个男人。”他冷漠的开口，“他们在NCA门口见面，我当时就在街对面。”

　　“他们做了什么？拥抱或者接吻？那会不会只是她的朋友？”

　　库珀嗤了一声，“别天真了，凯丝，没人规定必须要接吻才叫情侣。你以为我看不到他的口型，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他爱她，而她也给了回应？”他的咬肌抽紧，“我真希望该死的我的视力没那么好。”

　　艾琳娜怎么可能在父亲身陷囹圄时还有功夫约会、谈情说爱？

　　凯丝陷入一片迷茫，好半天才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看见的那个男人有多大年纪？大概长什么样？”

　　“白人，不超过三十岁，身高六英尺左右，偏红的棕色短发，圆脸，鼻梁上有雀斑。”

　　“上帝，”凯丝在听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捂着额头笑起来，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你观察得还真够仔细的，就像在给你的犯罪嫌疑人画像。”

　　“怎么了？”库珀的眉峰扬起。

　　凯丝没立即回答他，低头笑了好半天才摇摇头，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艾琳娜的INS，翻出一张旧照片给他看，“我猜你说的就是这个男人，是吗？”

　　库珀瞥了一眼，没有否认。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库珀。”凯丝支起手肘看着他，“爱情使人盲目，嗯？”

　　“别再打哑谜了。”

　　“你是个警察，库珀，你就没从他们的长相里发现一点相似之处？他是她哥哥，而不是你以为的什么男朋友！”

　　哥哥？库珀怔住，直到现在他才开始往这方面上想，但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他哥哥？我猜你还因此对她说了些不太好的话，她本是去祈求你的原谅，却遭到你的误会，她心生绝望，心灰意冷，所以发誓再也不想见你，是吗？我的剧本和你的对上了吗？”

　　库珀神情迷茫，“我从不知道她有个哥哥……”

　　“嗯哼，你知道什么？”凯丝撇嘴，“你总该知道她父母在她高中时就离婚了吧？她被判给了她父亲，她哥哥则被判给母亲，之后他随母亲搬去巴斯，很多年了。艾琳娜和她哥哥感情很好，但她们成年之后就很少再见面，因为距离的原因。我猜那天他应该是为了父亲的事才到伦敦来。”

　　库珀从沙发上猛地起身，走回卧室。

　　两分钟后他已经穿戴整齐出来，扣好手表，从桌上抓起手机和车钥匙。

　　凯丝站起来，问：“你要去哪儿？”

　　“找她。”库珀将手机和钥匙塞进牛仔裤兜，看见那张VIP球票，顺手揣进兜里，然后走向门厅处换鞋。

　　“你知道该去哪儿？”凯丝无奈地问。

　　“她的公寓、她家，随便哪儿。”库珀登上靴子，拉开大门，“你离开时带上门就行了。”

　　“喂、喂！”凯丝喊住他，“她和她爸爸搬去了克罗伊登的老房子，我等会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

　　“谢了。”

　　“外面在下雨，开车小心！”她还没喊完，库珀已经消失在走廊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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