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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海棠馆的地龙倒是烧得早，也比别处热一些。
连星逐是西罗人，本该不畏寒的。可穿越前的星儿却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在云川过了三年，每到冬天就全仰仗地龙和手炉续命。
慕容檀还同上一回那般，不许人通传，就直接进了房。星逐正窝在软塌上看话本，看见他来，遂放下，穿了鞋起身迎上。
“王爷，您怎么来了？”
她有些忐忑，毕竟前几天才将他劈头盖脸地打了一顿，过了气头就后怕不已，生怕他来找自己算账。
如今看到他脸上未褪的伤，更是心虚地目色乱飘，不敢直视。
慕容檀就是来找茬的，被她一句给弄得更不高兴：“你就不能换一句话问？这是本王的新房，本王怎么不能来了！”
星逐忙道：“自然是能！只是早些通传，这里也好先预备着。王爷病体金贵，可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现在不是靖王府头牌病号么？怎么还有力气发火！
看她态度还算可以，慕容檀的心情稍好一些，但还是拉不下脸。
“你还知道本王病着？”
星逐忙点头：“知道的，我不是还让玲珑她们过去看您了么？我也知道您喜欢姚姨娘，还特地暂停了她们的轮班，您没发现，这几日都是姚姨娘陪着您呢！”
这可都是她的良苦用心，他难道没感受到？
慕容檀的脸黑成锅底，他要什么姨娘，这些人他通通不许进清雎堂，唯独对她一个放行，她竟浑然不察他的用意，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傻到没救。
他放开她，冷冷一哼，坐到榻上去生闷气。
星逐跟过去，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的小几上，踟蹰了半晌，方道：“王爷，那天……是我错了……”
一想起前因后果，她就两颊发热，才说了几个字就说不下去。
慕容檀正要寻机旧事重提，她先开口，正中下怀，他盯着她，故作严厉：“错在哪儿了？”
她低下头，衣角搓啊搓：“不该打您，还骂了您。”
虽然打起来很痛快，骂得也解恨，可是想起来很害怕呢。
慕容檀嘴角在上扬，乘胜追击：“那该如何？”
“该，该……”她咬着唇，说不出口。
臭不要脸！臭不要脸！臭，不，要，脸！
慕容檀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果然看她吃瘪才是他的灵丹妙药，她一委屈，他的病就全好了。
他轻咳一声，装腔作势，提出要求：“你那什么后宅新规，立马给我停了。”
星逐抬头：“王爷，虽是新规，却是照着祖训来的，您自个儿也说过，老祖宗的话不可不听。那您既然收了玲珑她们进府，就该对她们负责呢。姚姨娘就是再好，您偶尔也要关心关心其他人。”
慕容檀最气的就是这一茬，“她们在府里吃好喝好又有人好生伺候着，本王何曾苛待过谁！”
倒是她苛待他，他要亲近时就打破头，他生病了也不管不问。
“不是这样的。王爷，单是管吃管住哪够呢。她们每日都在这深宅大院，唯一的寄托可不就是您么？哪个女子不盼着夫君的关怀，虽说咱们府里的人是多了些，您的这点关怀也不够分，但好歹每个人都要分到一些吧？您让我背了那么些书，书上都说‘不患寡而患不均’，那您是不是也得匀一匀，对待她们公平一些，别老是一个姚姨娘呢！”
小嘴儿一说就停不下来，吧啦吧啦地摆事实讲道理，还引经据典，力求让他心服口服。
慕容檀眯了眯眼，从她的话里挑出自己要的重点：“兜了半天圈子，原来是在暗示本王给王妃的关怀还远远不够。好，本王反思，从今以后定好好地弥补你。”
星逐一听就急了，说小妾呢，好端端地扯到她做什么？他别来找她麻烦就是给她最大的关怀了！
慕容檀自得其乐，根本不给她辩驳的机会。
他起身走进内室，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为本王更衣，今晚就睡在你这儿。”
过了好一些时候，星逐才进来，他冷了声，语尽嘲讽：“怎么，是不是在寻物件做杀器，又准备打爆本王的头。”
她不情不愿地站在面前，也不动手给他宽衣，“妾身不敢。”
平日相对，他只称“我”，现在左一句本王，又一句本王，分明摆谱，她也只好跟着用起贱称，只求把这大爷毛捋顺了，赶紧滚蛋找他的姚姨娘去。
慕容檀没了笑，倏地捏住她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
“你嫁给我，无论身心，便全是我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人，不许惦记旁人。”
他顿了顿，犹觉不够，又强调道：“尤其是太子，离他远一些，听到没！”
星逐不吭声，目光瞟去别处，不看他。
“说话！”
他就是要她的一句表态，哪怕像以前那样虚伪迎合也行。
可人家这一次偏偏不遂他的心思。小姑娘的下巴给捏疼了，眼底滚着水光，却没有服软，不卑不亢地道：“星儿嫁进王府，是把您当做王爷，当做一家之主。所以才这般尽心打点后宅，为您分忧。关照姨娘，力求她们把您服侍周到，您满意了，我才放心。我这正是在尽一个王妃的职责呢。”
她自认算得上称职敬业，为何他还不满意？
慕容檀不满意到了极点：“我满意什么？谁家的妻子一门心思地将夫君往外推，我看全天下也只你一个！”
“妻子？夫君？”
星逐睁大眼睛，不以为然：“您有这么多的姬妾，却对我诸多限制，不许我出门，也不许我交友，我的身心还全得归您所有，这算是哪门子的夫妻？”
慕容檀算听出门道来了，将她搂到身前，突然笑了，“说了半天，你是要本王将这些妾室都散了，只宠你一个？”
好大的野心，可他的气却显然消了下去。
星逐摇头，“我从没有这样想过，也没有想要过什么宠爱。我做个尽职的王妃，为自己和家族换来慕容氏庇荫，已很是合情合理，不曾再想其他。”
他失笑，“还有妻子不需要丈夫的宠爱？”
“夫妻之间只有爱，没有您说的宠。爱是相互，是平起平坐，是由心而发的欣悦。不是凭谁高兴才给个垂怜，赐些奖赏。更不是谁蝇营狗苟讨好巴结，只为争一点朝不保夕的宠幸，得宠即为宝，失宠贱如尘，这不是妻子，是宠物，是奴隶。”
“所以？”慕容檀从未听过这样稀奇的说法，他挑眉，不认同，却也没有反驳。
她紧攥手心为自己壮胆：“我与您之间没有平等，所以，我只能当您是王爷，是我的衣食父母，却决不能是丈夫。”
最末的那句瞬间激怒了慕容檀，他捏着她的脸蛋，狠狠地吻下去，吻得她惊惶错乱，清澈的眼眸里终于出现了求饶的意思。
他胸口的怒焰平复些许，这才放过她，却没有松手，将她紧紧箍在身前，盯着那仿若滴血的红唇，恶声恶气地问：“是谁给了你这些歪邪心思！”
“我，我的家乡，只有平等和专一，才，才算夫妻。”
她唇儿颤颤，娇喘微微，眼底的水光终于聚成泪花，却倔强地不肯滚落半滴。
慕容檀于心不忍，手劲松了几分，语气也柔了一些。
“你少诳我。西罗也是一夫多妻，你父亲西平郡王就有两房夫人。就是你哥哥，在你出嫁前也新纳了一房姨娘。你真当我对你一无所知？信口胡诌了这些来糊弄人。”
星逐刚给他夺了初吻，心底正怨着呢，不想再鸡同鸭讲，白费唇舌。
她低头认命，给他松了腰带，脱下了袍衫，又打开柜子取了寝衣出来帮他换上。
做好之后，就去了外间。
慕容檀在床上坐了许久，都不见她进来，等不及了出去一瞧，却见她坐在窗下的软塌上，手里拿着方才那本话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夜里看书伤神，快随我进去睡觉。”
他伸手夺书，却听她道：“以往王爷命我背书，每天我都要背到很晚才能歇下。久了就习惯了，不到时候就睡不着。背书还费脑，这只是看着消遣，比起来不算什么伤神。”
慕容檀有些懊恼，想想也是，那些书籍对他来说可以一目十行，可她是西罗人，看文识字本就格外费力，外加年纪又小，之前让她做的那些功课委实是够难为人的。
他放柔了声：“那现在别看了，早些睡吧，养好了精神，等我空些就带你出去玩，可好？”
星逐盯着他脸上的歉意，忽然灿灿一笑，下了榻跑去书案那边拿了一卷厚厚的书来。
慕容檀一看，原来是一本《孟子》，不禁皱眉，她最不喜这些，大半夜的又拿出来做什么？
星逐打开书卷，“您总是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所以才要我念这学那，做一个合格的王妃。那您自个儿必定是满腹经纶，这《孟子》想来应是倒背如流咯？”
慕容檀心领神会，原来这妮子是要来考他的，还顺带一个打击报复，懂得在四书里挑一个字数最多的《孟子》出来。
“嗯？”
她歪着小脑袋，对他眨眼，书卷随着手腕摇来摆去。
慕容檀忍俊不禁：“当真要我全背出来？”
“王爷学富五车，区区《孟子》哪能难得了您。今晚就让我开开眼呗。”
三万多个字儿，还背不死你！
想想她可怜的，单是背这书背了快一个月，记住后头又忘了前头，背书背到了怀疑人生。
慕容檀提条件：“等背完，就随我进去睡觉？”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等他背完，天都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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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王妃：哦也，风水轮流转
大魔王：厚厚，背完就滚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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