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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一梦
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很暗,不透光。地底墓室里有各种各样的甬道,这些年来吴邪见过不少,几千年前的、新修不久的、长的、短的、宽阔的、狭隘的、平淡无奇的、暗藏杀机的……
年复一年,他忘记自己有多少次在这些墓室的穿梭,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为了这个局,这场“复仇”,他日夜不息、殚精竭虑,做了无数设想,无数规划,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反复思量,但这个局太大太凶险,仍然有人力未及的地方。就像现在的道上威名赫赫的吴小佛爷,此刻身边没有兄弟、没有伙计、没有食物没有水,甚至没有一把小刀、一根火柴,只有满身伤口和很可能骨折了的双腿。
他虽无力的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滚烫,喉咙更是如火烧一般,但脑子却还算清明,一点一点的算计着,拼尽全力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朦朦胧胧间,好像听见了有人叫他,抚摸他的额头,那声音熟悉又平稳有力,当他想细细甄别时。耳边却响起了更清晰的零零碎碎的声音,从远至近。
像是那会钻进人肉的毛发的蠕动,像是那些奇形怪状的虫子的爬行,又像是被人惊醒的血尸的挪动,但更有可能是那些暗中潜伏的敌人伸出的獠牙,只为给他致命一击……
怕吗?当然会怕,他也本不过只是个想混吃等死的小老板。
谁人能永远英勇无畏?谁人能永远在绝境中能泰然处之?谁人能永远就能一个人扛起所有的秘密?就像那戏里唱的如天神降世般救人水火?
等等……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有一个人,他总是什么也不会说,但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信服,让人心安;有一个人,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安安静静的呆在那里,就是众人的主心骨,再艰难危险都不用畏惧。
那个人他亲眼见过的,是他追寻多年未果的。自己做了这么大的局,为了这么多年困于其中的人,为了老九门,为了吴家,为了他自己,这些他都能算清楚。
但多少是为了那个人,他算不清楚,也不知道怎么算。他只知道,只要那个人还在那扇隔绝人世的门后,还在那无边黑暗的地底,他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这么想着,吴邪慢慢爬了起来,在身边找寻尖锐的石头,闭上眼睛枕着石阶,不让那份柔情外露,忍着面部神经的疼痛对着看不见的天空扯了扯了嘴角,无声的念道那个在心底藏着的名字:“张起灵。”
耐心的等着那声音欺近,再睁眼,已是毫不遮掩的杀气。
这些年,每到临睡前,他都会想起当年的往事。想起当年的天真无邪、不知世事,想起那精明狡诈的三叔、义气干云的潘子,想起满嘴跑火车办事却很牢靠的胖子,还有最近常接触的小花、黑瞎子、秀秀,甚至有时会想起那不知所踪的老痒,但独独不敢想他,就怕一想便再也睡不着。
但有的时候,你越不想,便越容易想,何况有些事早已经刻在你心里。那个人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的神情、每一次闭目暇息、每一次不辞而别,还有那漫天风雪里那个人离去的背影,和那低头垂泣的雕像……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
没有爱与柔肠的心如冷漠的坚冰,虽然寒凉却不会被伤的太深。但只要心中有了爱,有了珍惜的事物,人就开始频繁的受伤,一点一滴都伤在心上。
更何况是他这般,心丢了,还不知道去哪里寻,或者说,明明知道他在那里却不能去寻,去了,也寻不到。可明明痛苦,却也不愿“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当他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走出来时,已经和血人没什么区别,当听到王盟小媳妇似的带着颤音的“老板”,和赶来的王胖子中气十足却连忙扶上来的“天真”。他本想潇洒的说一声“小爷没事”却一口气没提上来还是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感到额头上有凉凉的湿布,然后看见了大片大片的雪白,好似那天长白山的飞雪,又好似劫后余生的那家医院,只不过那个人看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他。
又是黄粱一梦么?他自嘲的笑笑。
自从当了吴小佛爷,吴邪很少情绪失控,但是某天听到人闲聊时说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时,忍不住死死捏住杯子,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幸好他不是小说里的武林高手,能生生把茶杯捏碎,只是无人看到的泛白的指尖和暴起的青筋终究是留下了痕迹。
这十年来,每一天他都数着日子过,他既期待又恐惧。他一直一直盼着那个人回来,每当他夺下一个盘口、下对一步棋、改善一点局势,他都更加期盼那个人回来。期盼能在那个人面前“炫耀”自己的成长,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官人,而是能呼风唤雨,保着那个人安稳生活的吴小佛爷。
可他也恐惧,恐惧那个人骗他,恐惧这十年里除了什么不可控制的意外,恐惧见到的是一具死去多年的尸骸。
3600多个日日夜夜的折磨即将走到尽头,他面无表情稳如泰山,遮掩的浮躁能安抚下属却骗不过这些年过命的兄弟。当王盟来阻止他的时候,他没有动摇;当黑瞎子说那个人是石胎时,他没有动摇;但他真的要见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和王胖子闲扯时,他以为他会动摇,但实际上,他却心如止水。
原来这么多年了,他等的真的就只是一个结局而已,无论那个人带来的,是什么样的结局。
“闷油瓶,小哥,张起灵。”
他念叨过无数次的名字,今天过后,可能给他回应?
“吴邪。”
谁在叫我?他挥动着手臂,想用尖锐的石头挥向血尸,却被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吴邪。”
谁在叫我?小爷好不容易从那墓室里逃出来,王盟和胖子怎么还不让人好好睡一觉。
“吴邪。”
谁在叫我?不知道我明天还要等小哥出来么……
小、小哥?对了,那天长白山上,那个透着晨光坐着的人影……
他猛地睁开眼,那个人,那个心心念念的张起灵,不就正在他眼前吗?那个永远沉默寡言的人此刻将他按在怀里,帮他拨开冒出银丝的头发,轻轻道:“吴邪,你做了个梦。”
他忍不住用力回抱着眼前这个人,是的,这根本就是一个黄粱美梦。若不是梦,他怎么能顺利的完成布局?若不是梦,小哥怎么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他身边?若不是梦,怎么可能让两人安安稳稳相依到老?
可这些便是他一生所求,所以这个如梦般的结局,他吴邪会拼尽全力死死抓住,绝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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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发奇想的动笔,第一次写瓶邪超级激动,能写完真是太开心了,磨刀霍霍向瓶邪,希望没崩的很厉害。这次写的是多年后吴邪生病住院,发烧时迷迷糊糊梦到以前经历过的事。吴邪也曾给小哥陪床看护,现在轮到小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