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饲养员先生

　　《她的饲养员先生》
　　文/圆征

　　第一碗

　　“你可曾瞧见城门上的悬赏令，长公主以重金承诺，若替其抓住那只貔貅，必赏之！要不是我浑身上下没三两肉，绝对能揭下皇榜，去捕了那貔貅来，到时候哪还用得着受家里头臭婆娘的气，直接休了就是！”身材瘦弱的白面书生涨红着脸说道。

　　方桌对面往嘴里扔花生米的书摊主不动声色地挪了下自己的酒杯，擦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言不由衷地附和道：“吴秀才你这等人物哪还用愁飞黄腾达，也只有粗人才喜铤而走险去捕那凶兽，等你高中，到时嫂子肯定后悔以前在你面前神气，小弟也能跟着沾沾光。”说完眯眼看向吴秀才，果见其一脸赞同的样子，心下嗤之以鼻，面上倒是不露分毫，还哥俩好地站起身给他倒酒。

　　待酒满，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吴秀才，上次你画的春宫图集十分受欢迎，这不小弟那儿买的人都要求出新的，你再画几本别的，花样多些，我拿去加印，价钱好商量，如何？”

　　吴秀才想起自家婆娘发现他画春宫图后发飙的模样，有点发怂但又诱不住钱财，犹豫道：“若是被我家婆娘发现，那可不妙啊！”

　　书摊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加了把火：“吴秀才你可不能糊涂，嫂子管着你的吃穿用度，但这男人手里没点闲钱怎么行，请客吃宴，上京赶考都需要银钱，必要时还可以去快活一把，岂不甚好！”

　　吴秀才听罢，脸越发红了，凭着一股气答应下来，准备找个地方偷偷画。”书摊主见此行目的已达成，满意地在对面坐下，喝着小酒时不时应付下吴秀才喋喋不休的满腹牢骚与可笑幻想，此间气氛倒也和谐。忽听大门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他们转头看去，就见一五大三粗背上挂着弓箭的高大个走了进来，书摊主眼尖，瞥到他手里捏着一卷黄色绸缎，想来定是那悬赏令无疑。

　　不禁暗想，今早城门口处就聚着许多人，但没一人有胆子揭下，一传十，十传百，识点字的都听过凶兽之名，影响甚广令人忌惮，这大汉是何许人也，居然敢应邀去京城捕那貔貅，这胆子也是大的很，难道就不怕得了银钱却没命花吗？啧啧，我还是看看热闹，安心做我的小生意好了。

　　秋猎时长公主偶遇那貔貅，听说那貔貅长得娇小，毛茸茸极可爱，长公主当场下令要活捉它带回宫去，没曾想那凶兽速度奇快，杀伤力惊人，长公主身边的好几个贴身侍卫或被甩或被伤，那貔貅耍得他们团团转，狼狈不堪，长公主何时受过这种想而不得的委屈，回宫后大闹一场，圣上无法，只好在各地贴出悬赏令，招能人异士捕那貔貅。

　　书摊主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防听对座的吴秀才语气酸溜溜地幽幽道：“要是我也能有那样的体魄，抓住那只貔貅又算得了什么！”书摊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懒得搭话。

　　一错眼，发觉大汉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桌旁，大声喊小二给他上好酒好菜，小二高声应答，未等菜上齐，大汉身旁就坐了好几个酒客，好奇问他揭皇榜捕貔貅之事，热闹非凡。

　　另一边，书摊主实在忍受不了边上越来越浓的酸腐气，找借口告辞了，刚出酒楼，就见几步远的地方立着个打扮精巧可爱的小姑娘，正微微探身用圆溜溜的眼睛细看摊位上的木雕，似乎对其中一边的兽物雕像很感兴趣，面上带笑，让人瞧着就不自觉被感染，书摊主的心神完全被吸引了，晃神间，小姑娘已经挑选好了自己心喜的木雕，他定神看去，发现她腰带上多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貔貅木雕，在微风吹拂下不时晃动，大饱眼福的书摊主顿时忘却了与吴秀才打交道后的郁闷不快，心情颇好地往家行去。

　　熊滚滚甫一进酒楼，就听四面八方都在谈长公主下令捕自己一事，动了动眉头，扫一眼四周，就看见胸前揣着黄色绸缎的大汉正高谈阔论，兴致勃勃地一一列出如何捕自己之道，似乎笃定自己能成功，而身边坐着的人一脸向往，熊滚滚没想到随意进家酒楼歇个脚，也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不禁笑眯了眼，脸颊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她脚步轻快地走到大汉身后，用了三分力拍了拍大汉的肩膀，“壮士，我可听说那貔貅机灵着呢，极不好捕，小女子很是好奇你准备怎么对付她？”

　　大汉正说到高兴处，被人打扰很是不耐，加之肩膀刺痛，只想呵斥身后人去边上待着，但听闻对方声音清亮，又把未出口的话憋回了口中，转过身看到一可爱姑娘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脸刷的就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想到说：“姑娘请坐。”

　　熊滚滚爽快地一屁股坐了下来，睁大眼睛故作好奇地瞧着大汉怀中的皇榜，“壮士，你真的要去捕那只貔貅吗？”话音刚落，只见大汉挺了挺胸膛，义正严辞道：“姑娘有所不知，那貔貅穷凶极恶，伤了长公主身边好几人，在下有几分本事，必要将那凶兽捕了来献给长公主，就算受伤也义不容辞！”周围人拍掌叫好，气氛热烈。

　　熊滚滚眼中闪过狡黠，咳了一声：“壮士好胆量，小女子钦佩不已，我爱游历各地，也曾到过秋猎所在地，附近山崖陡峭险峻，野草遍地，路况复杂，极易迷路，我自是相信以壮士之能定可抓住那只貔貅，但路途艰险，若能寻到上山的近道，岂不省事，因小女子在那儿多逗留了些功夫，倒是让我摸索出了一条小路，不知壮士可需要？”

　　大汉作感激涕零状，连声道：“姑娘实乃大侠风范，有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定能不负贵人所托！”

　　熊滚滚听罢，努力做出被夸奖后不好意思的表情，抿紧嘴巴，不让唇角翘起，一本正经地回道：“此乃举手之劳，壮士不必挂怀，请壮士多等些时候，待我描好路线图就呈上，明早望壮士再费些脚程来趟酒楼，我会托小二转交，时间不早小女子只能扫兴先行一步了。”

　　大汉急忙挽留，“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不妨再坐会儿一起吃顿便饭，这酒楼饭菜还可入口。”

　　熊滚滚挪了挪身子，用发出的动静掩盖了肚子的咕咕声，眼不眨地编瞎话：“小女子晨食吃多了，现在倒也不饿，主要是家中老父前几年卧病在榻，思维迟钝行动不便，近来才好些，但依然离不得人，小女子这趟出来很久了，需快快回去为老父准备午食。”边说边露出忧虑的神色，还准备再说两句，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石桥旁的青竹叶在“簌簌”抖动，下意识挺直腰杆闭上了嘴巴。

　　大汉不好再留她，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时他绝对想不到让他颇有好感的女子给他指了一条“惊喜”不断的路，不仅让他连根貔貅的毛发都没瞧见，还备受惊吓足足有四五天吃不香睡不好。

　　让人惦记着的熊滚滚此刻正蹑手蹑脚地打算借着桥洞的掩护避过那丛青竹，还没迈出另一只脚，就听身后一道低醇的声音传来：“作甚去，你老父行动自如地来找你了，不准备来出喜极而泣的戏码？”

　　慢慢转过身，熊滚滚适时作出惊喜的表情，忙打招呼：“师傅，你何时来的，我可想念你了！”

　　天竺扯了扯嘴角：“鬼才信你，为师看你是玩得乐不思蜀，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时候未到，我何来你这么大的后代，厨艺一窍不通，当真是信口拈来！”

　　熊滚滚脸不红气不喘，依旧笑嘻嘻地：“师傅美若天仙，月老的红线都不够给你牵的，还有请师傅莫担心，我是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就是因为有我这样的人存在，小食馆才有其存在的价值嘛！”说着假意转头看四周风景，低声嘟哝：“长了副好皮囊也无用，那么喜打击人，怪不得是个万年老光棍。”

　　天竺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每次都要伶牙俐齿地还嘴，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套？”言罢隐隐察觉不对，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果见熊滚滚欢快地答道：“师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竺默默扶了扶额，肃下脸说起正事：“莫贫了，为师已然知晓事情的大致经过，当初你所居山林突被纳入秋猎范围，导致山灵惊惧惶惑，你出手襄助是好，但不该硬碰硬，以致如今皇室下令捕抓，你被迫离开京城，山灵也将许久不得安宁，故切记为师所言，日后遇事需刚柔并济。”

　　熊滚滚听完师傅的循循告诫，心虚地鼓了鼓嘴巴但仍不忘说道：“若他们敢伤山中山灵，我必不饶他们！”

　　天竺手痒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好笑道：“你还是省省吧，莫逞匹夫之勇，先把自己顾好，山中之事我自会留意。”

　　随意揉揉额头，她高兴地作揖：“徒儿在此拜谢师傅，师傅出马，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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