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之外桃花源

作者:鹤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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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狂(六)


      自从那次从北疆天牢中回来,徐清秋就被软禁在了一所偏殿里,拓跋雄始终不可能轻易相信他。

      这个脾气暴躁的北疆国主之妻,就是乌妍口中的爹爹,据说就是被潜入楼兰的中原人所害…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拓跋雄倒是没有立刻下令将李泽漆他们处斩,只是将他们关在牢狱里,徐清秋连想都不用想,他们会在里面经历什么。

      可是眼下,自己好不容易托人送至江南和嘉峪关的书信如同石沉大海,眼看已经半月有余,仍旧杳无音信。

      就算徐清秋有通天的本事,此刻也像被折断翅膀的鸟儿一样,无计可施。

      这日,徐清秋装作若无其事地在偏殿的院子里浇花,他住的这个宫殿里,种满了一种叫做迷迭香的花,徐清秋记得乌妍曾经提起过,当年可拉去世,拓跋雄伤心欲绝,偶然从一位楼兰贵族手中得到一株迷迭香,那人告诉他,这种花的花语便是忠贞与回忆,拓跋雄当即便命人以经商为由潜入中原,从齐地大量引进这种花草。

      也算是个痴情人,只可惜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容易被人加以利用… …

      徐清秋一手拿着个金光灿灿的花洒,一边暗自思忖该怎么逃出生天,思绪竟一时不知飘到了何处,以至于忽略了女奴的叫唤。

      “徐先生,徐先生。”

      徐清秋猛地回过神来,发现梯形水壶中的水早就洒进了,娇艳欲滴的嫩叶被水的重量压得弯了腰,花盆中还汩汩地往外流淌出一条细水。

      “恩?你找我什么事?”徐清秋发现是一直跟在乌妍公主身边的那个女奴,不知不觉间放下了话语之中的警惕。

      “徐先生,今日宫里来了一群中原人,大王正在大殿中招待他们,公主让奴婢在知会您一声。”

      小女奴毕恭毕敬地说道,言语之中不无种种暗示。

      徐清秋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乌妍公主,自己还对她有所怀疑,可是经过了这几日的相处,发现她就是个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

      在她的眼里,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人,便会毫无保留地对他好,这点,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们喜欢上的人,同样决绝,不留一丝一毫的情分。

      乌妍公主不是看不出父亲对徐先生的恶意,徐清秋被软禁的这几日,她来过偏殿几次,每次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徐先生压抑的怒气,于是,单纯的乌妍便决定帮助徐先生逃走,在她看来,就算这样徐先生能待在自己的身边,那他也是不快乐的。

      与其让他在这冰冷的偏殿郁郁而终,不如放他自由,毕竟让徐先生开心,才是乌妍最大的愿望啊。

      只是此刻她不知道的是,为了守护心爱之人的快乐,她为此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听完女奴的一番话,徐清秋眼睛亮了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接着便如同遁入黑暗的太阳一样,一下子暗了下去。

      “中原和楼兰虽然不和,但并没有禁止通商,大王接待一些大雍来的商人也不奇怪。”

      徐清秋有些泱泱地说道。

      “不是!”小女奴有些急了,声调不自觉地提高了好几个度。“徐先生您不知,奴婢给客人们送茶水的时候,偷听到了一些话,那些中原人好像是大雍朝廷的什么人,大王正与其中一人商量什么计划,奴婢可以发誓,那人绝不是什么商人。”

      女奴的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似乎是在努力回想着他们的对话,好劝服徐清秋。

      够了,已经够了。
      一听到朝廷两个字,徐清秋便如同被魔咒唤醒的野兽,心里叫嚣着。

      要是这次来的不是顾鱼,那便是朝廷中通敌叛国的奸细… …

      “你得帮我。”
      徐清秋的眼中冒着凶光,又加上这几日没睡好,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女奴显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大王,本相此次前来是想确认一下,之前乌兰王子来找过本相,想寻求本相的合作… …”

      沈墨连碰都没碰女奴呈上来的羊奶茶,一双锐利的眼睛时不时地掠过拓跋雄那张铁青的脸。

      沈墨知道,他此刻一定怒火冲天。

      “丞相说笑了,乌兰年少不懂事,丞相不必把一个忤逆子的话放在眼里。”
      拓跋雄的语气颇有些生硬,这让对一切心知肚明的沈墨有些怒意。

      但他知道此行的目的,不会这么愚笨地放弃拓跋雄这刻棋子。
      微微勾了勾唇角,沈墨不紧不慢地说道:“大王,乌兰王子年少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吗?”

      说这话时,沈墨的声调骤然提高,带着威胁的意味。

      “你!你什么意思!”
      拓跋雄一听这话便勃然大怒,头顶冒火。
      “你难道不想为你的妻子报仇吗!”
      沈墨对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仍旧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知道什么?”
      拓跋雄原本暴怒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和难以置信,此刻正面色复杂地紧盯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个柔弱书生、实则胸有城府的沈墨沈丞相。

      “没错,本相曾经派人调查过这件事,当年那个刺杀大王妻子的中原人,本相已经知道了他的下落。”

      “快告诉本王,到底是谁。”
      说这话时,拓跋雄目眦尽裂,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地攥成一团,青筋暴露,被埋藏在心底、刻在余生里十几年的仇恨,此刻一触即发。

      “本相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不过本相不是什么无私的人,大王要答应本相一个条件。”

      沈墨得意地挑了挑剑眉,拓跋雄这种头脑简单的蛮人,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沈清秋换上了女奴偷偷带给自己的酱紫色短衣,伪装成了宫中的下人,悄悄地潜入了大殿。

      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里面乘着一只装满了羊奶茶的银壶。

      就这样一路长风无阻地来到了拓跋雄和那中原人议事的大殿。

      远远地,徐清秋一眼便认出了沈墨,现在这个时间,他在这里到底要干什么,不难猜测。

      只是,他没想到沈墨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这么快就得知了自己的行踪,可见他在中原的势力多么雄厚,如今,他又想将自己的魔爪伸到北疆来。

      这个奸人!
      徐清秋在心里狠狠地啐了沈墨那老狐狸一口,继而低着头,慢慢走进他,在他半空的银杯里填了些羊奶。

      正听到他们在谈什么入侵中原、里通外合之事,在提到顾鱼这个名字时,徐清秋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他暗骂自己的疏忽。

      而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出沈墨的眼睛,徐清秋正欲离开之时,沈墨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你转过身来。”
      正在和沈墨攀谈的拓跋雄脸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徐清秋紧紧地抓住托盘的边缘,手心都捏出汗来了,慢慢地回过头。

      他经过伪装的脸暴露在沈墨的视野之内,感觉到他毒辣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巡视着,徐清秋恨不得一拳砸在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头上。

      “真有意思,本相把你当成一个故人了。”
      说着,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次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和拓跋雄交谈着。

      徐清秋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端着盘子迅速离开了大殿。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沈墨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随机像是想通了什么,嘴角出现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徐清秋,这次,你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步履匆匆地赶回了偏殿,徐清秋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房间里的石桌上,脸上满是阴鸷。

      沈墨,我就知道会是你,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誓死我也要护那人和他的江山周全。

      此刻自己被束缚在这里,不能寻求外界的帮助,唯一的突破口便是乌妍,得想办法让乌妍帮他将消息传到江南或者嘉峪关,这样才能搬来救兵。

      正当徐清秋要拿起笔,再写一封书信时,外面传来一阵异动,徐清秋敏锐地察觉到,是有人翻墙进来了。

      谨慎地从枕下抽出藏着的炽目剑,悄无声息地往门口走去。

      木门被毫无防备地推开了,徐清秋一剑便刺了过去,可下一秒,他就看清了来人的面庞,那不就是自己爱恨交织、朝思暮想的顾鱼吗?!

      可惜,炽目剑出得太快,尽管徐清秋奋力扭转剑身,还是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一滴血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流到了徐清秋的心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清秋当场便愣住了,手中炽目剑的剑尖上,还沾着一点血迹。

      面前的人却什么都没有说,一行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正好划过脸上的那道血口,混杂着血液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到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细微声响。

      徐清秋的脑袋轰地一声便炸开了,此刻他什么也不去想了,将手中的剑一扔,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一言不发的顾鱼。

      那力道,简直恨不得将顾鱼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再也不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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