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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九)
老县令坐了个噩梦,梦见翠儿变成了一个恶鬼,嗷嗷叫着要把他撕扯成碎片。
他一身冷汗地惊醒过来,惊魂甫定,又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牢狱,吓得差点又背过气去。
门外有个瘦瘦的狱卒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不留神逃了似得,铁门上缠着比其他牢房更粗的锁链。
老县令哆哆嗦嗦地伸出胳膊,碰了碰那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狱卒:“小兄弟,你知道我犯了什么事?怎么会被送到这里来?”
冬云像触电一样躲开了老县令骨瘦嶙嶙的爪子,怒喝道:“你自己犯了什么罪自己不清楚吗?还要我告诉你。”
说着,拿出一条细手绢,使劲地擦着刚才被那个老东西碰过的地方。
老县令剜了他一眼,心想:“哼!小贱蹄子,还嫌弃老子,看你细皮嫩肉跟个女人似得,等老子出去了,第一个把你给办了。”
正当他一双鬼眼贼溜溜地盯着冬云细瘦的腰肢时,一个庞然大物突然挡在了自己眼前。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精壮男人正眼睛冒火地狠狠盯着自己:“老东西,你要是再看,我他妈就把你眼睛给挖下来喂狗!”
说着,还狠狠地啐了一口,正当当落在了那老不死的一只贼眼上。
王大富把冬云紧紧地护在怀里,高大的身躯完完全全地挡住了老县令不安好心的视线。
“你,你一个小小的狱卒,不要欺人太甚。”
老县令哪受过如此屈辱,气急败坏地伸出胳膊指着王大富。
“老不死的,你是不是想找死?!”
王大富像饿虎一样怒吼道。
老县令被他的气势吓了一大跳,像阴沟的老鼠一样一下子瑟缩了起来,但眼睛还是不甘地回瞪着王大富,只是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
王大富见他还不老实,举起自己的剑柄,生生朝着老县令伸在外面的半截胳膊砸了下去。
老县令躲闪不及,只听“咔嚓”一声,他那胳膊骨蔫哒哒地松了下来,杀猪一样地尖叫声传来,老县令疼得嗷嗷叫唤。
冬云急忙拦住还在气头上的王大富:“你别把他打死了,邹廷尉只是让我们好生看着他,万一砸出什么毛病来,你我可担待不起。”
他知道王大富这可怕的占有欲,连别人多看自己一眼他都会发好几天的火。
见他如此怒气冲天,只好温言劝慰道。
“谁让他用他那狗眼看你,我没给他挖下来就算便宜他了。”
王大富还是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连脖子都气得通红。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再这样今晚上睡地铺。”
好言相劝都不听,冬云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王大富本来还像牛一样哼哧哼哧地,油盐不进,此刻,一听这句话,便像顺了毛的大狗狗,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美人,把脑袋在他洁白的脖子上蹭了蹭。
“我不,我不要睡地铺,好冬云,你就再饶了我这一次吧。”
冬云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心想:“果然,这招百试不爽!”
“大哥,徐临渊徐将军和邹廷尉来了,说是要审审这个入江县令。”
小狱卒火急火燎地跑过来,竟然又看见他们的大哥和冬云搂搂抱抱地腻歪在一起,话语都有些结结巴巴的了。
冬云急忙推开了王大富,红着耳尖一句话也不说地逃走了。
如遭雷击的小狱卒熟视无睹地去开县令的牢门,只觉得如芒在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能牢房里太冷了?!
小狱卒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发现大哥正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注视着他,一种不祥的预感侵袭而来… …
“严庆,你可知罪?!”
一声怒喝自耳边响起,徐清秋阎王一般黑着脸,双目赤红地紧盯着入江县令皱巴巴的老脸。
一旁的邹廷尉虽然没有徐清秋那般凶神恶煞,却也板着一张脸,不拘言笑。
“大,大人,我确实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您,您让我招什么啊?!”
“你与贼人勾结,残忍杀害即将被送入宫中的良家子,连客栈中的无辜百姓都不放过,你可知罪?!”
老县令脸一下子变绿了,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声音掩藏不住地颤抖起来:“大人,您可不能冤枉小人呐!小人根本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徐清秋眼中的火焰燃烧地更旺:“你可知,前夜,到底是何人想要杀你灭口?!”
一听这话,老县令浑身僵硬住了,如果说刚才徐清秋的一番恐吓让他心惊胆战。
那么此时,他是真的觉得万念俱灰了。
“我,我,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许是什么,什么强盗吧!?”
老县令冷汗簌簌地往下落,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惊恐和绝望。
“你还不明白吗?!那人就是想斩草除根,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活路吗?!”
“如若你供出那人来,那么这所有的罪,都需要你一个人来承担,我们已经找到证据客栈惨案绝非强盗所为,而你,入江县县令严庆,潦草结案,掩盖真相,有最大的嫌疑。”
徐清秋的声音里带着凌厉和蛊惑的味道,让老县令陷入了犹豫之中。
杀害良家子是死罪,供出幕后黑手也是死,横竖都是死,何不拉个垫背的。
说不定,等那人落马,自己就能因此逃过一劫呢。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那人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一面之词就可身败名裂,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污蔑自己血口喷人,到时候,自己就真的要含冤而死了… …
老县令的一双贼眼骨碌骨碌地转动着,时不时偷偷瞥一眼徐清秋,见他一直紧盯着自己,吓得又立马低下头去。
“这样吧,我给你时间,你什么时候想好了我再来问你。”
徐清秋的手指关节哒哒哒地敲着面前那张脏兮兮的木桌子。
在老县令听来,简直就像死亡的预兆,将他推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御书房。
“陛下,臣已经派人将那严庆缉拿归案了,现在只等他认罪,一切都可真相大白。”
徐清秋一边给附在御台上批奏折的顾鱼捶着背一边如释重负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认罪,要是他抵死不肯将幕后黑手供出来呢?!”
顾鱼的嘴里还喊着一块徐清秋从宫外一家糖坊里买来的牛乳糖,漫不经心地提醒道。
“陛下放心,怎样做才对他最有力,那老县令自己肯定心知肚明,如若不出意外,肯定能将幕后黑手绳之于法。”
说这话时,徐清秋的眼里放着骇人的光芒,心里暗想:“沈墨,这次,你可是插翅也难逃了。”
“哎呀,你干嘛捶得这么重。”
顾鱼不满地蹙了蹙眉,这蛮牛一样的徐无赖,不知怎的突然就下这么大的力道,自己嘴里含着的那块牛乳糖差点被捶得吐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异样,徐清秋慌忙放轻了力道:“弄疼我的鱼儿了吗?!来,不哭,亲一口就好了。”
徐清秋又开始耍起了无赖,说着嘴巴还恬不知耻地亲了亲顾鱼的耳垂。
“去你的!”顾鱼捡起桌子上还没吃完的牛乳糖就朝徐清秋扔了过去。
徐清秋满足地笑着抱住了面前气急败坏的美人儿,捡起一颗糖,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出其不意地吻上了顾鱼红彤彤的唇瓣。
柔软的舌肆意地发起侵略,甜甜的牛乳味弥漫开来,徐清秋顿了顿,口中的动作也有些迟缓。
而身子已经软了半边的顾鱼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一样,沉浸在甜丝丝的温柔乡之中,什么奏折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皇上,邹廷尉求见。”
情至深处,正欲宽衣解袍,刘公公尖锐的嗓音又不合时宜地响起了。
整了整凌乱的衣衫,顾鱼从御台之后缓缓地坐起:“让他进来吧。”
邹廷尉似乎永远都是那样面无表情,尽兴之时也只是扯一扯嘴角,权当笑了… …
眼见御台之上衣衫有些凌乱、嘴唇红肿的徐将军和陛下,面无表情的邹廷尉扯了扯嘴角… …
扯了片刻的嘴角,尽职尽责的邹廷尉可没忘他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徐将军,陛下,大事不好了,入江县令严庆在狱中悬梁自缢了。”
“什么?!”
徐清秋和顾鱼皆是一惊。
徐清秋青筋暴起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咬牙切齿地想:“这沈墨,竟然如此奸诈,这下,抓住他的把柄就更难了。”
等顾鱼和徐清秋一齐赶到大理寺监牢的时候,看到的,只有覆着一块白布的冰冷尸体,潮湿的牢房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尸臭味,顾鱼忍不住用袖子掩了掩口鼻,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徐清秋帮顾鱼裹了裹外面披着的黄袍:“让你不要跟过来,春寒料峭,万一陛下着了凉怎么办?!”
“无妨,快查看一下他的尸体吧?!”
顾鱼勉强地笑了笑,示意徐清秋不要管他,眼下找出严庆到底是不是自杀的真相才最重要。
徐清秋轻轻地应了一声,就要去掀开那块白布,健壮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之中,噌地回过头,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傻笑:“陛下还是转过身去吧,这种吊死鬼,死相很难看的,臣怕污了陛下的眼。”
“你还有完没完,当朕是什么娇弱女子吗?!”
顾鱼眉头皱的更紧了,脸上带着愠怒。
“好好好,臣知错了,那陛下掩好口鼻,臣要开始验尸了。”
顾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废话少说,你快点!”
转过身去,徐清秋敛了笑容,一脸凝重地掀开了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众人都哀嚎了一声,慌忙掩了口鼻。
东云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扶着墙根就开始呕吐起来。
这可急坏了王大富,惊慌失措地扶住他:“云云,云云,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拦腰抱起了还在呕吐不止的东云,像箭一样冲出了牢房。
众人都有些目瞪口呆,邹廷尉随即回过神来,不由分说地跪了下去:“陛下赎罪,下属不懂礼数,对陛下不敬,等他们回来,臣定会严加处罚他们。”
“你先起来吧,朕没怪他们,相反,朕还十分羡慕他们这种感情呢!”
顾鱼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嘴角溢出了淡淡的笑意。
邹廷尉松了口气,慢悠悠地从潮湿的地面上爬起来,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扯了扯嘴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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