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与瞎子的化学反应

　　头疼得厉害，睁不开眼。
　　床好软，这不是我家的床！我家的床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现在，又是在哪儿？
　　他挣扎着坐起，原本整齐铺在床上的一头黑发顺势从肩上垂落，在衣襟上落下斑驳的影。
　　他奋力许久，把眼睛扯开一条缝，却被窗外渡过来的些许温和的阳光，刺激得淌下两行清泪来。
　　我的眼睛——
　　怎么……
　　不能看了……
　　从门外传来衣物摩挲的声音，估计是缺失一感得到的好处，他的耳力也不知不觉间提高了几分，依稀知晓有个人进屋。等到那人大致到了床边，他开口道：“请问，这是何地？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眼睛怎么了？还有……我是谁？”
　　嗓子因为许久未曾开口，沙哑的像用筛子滤沙砾一样让人难受。他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睛闭着，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耳边传来一阵水击打在杯壁的声音，清脆有致，一只手抚上了他的手背，拳头大小的杯子递到了他的手里。杯壁是热的，并不烫，捧在手中，刚好用来暖手。
　　“喝点水，润润嗓子。”一道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下意识抬起头，突然记起自己只能闭着眼的事实，认命地垂下脑袋，小口小口地喝着杯中的水。
　　这声音可真好听，不像我的声音，糙的厉害。
　　“我是你的师兄，洛奕。”
　　“是络绎不绝的络绎吗？”
　　他扬起头，等了几息，都没有得到解释，吐了吐舌头，缓缓低下头。可未等脑袋丧到底，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动作轻轻的，抹去了脸颊的泪痕。
　　“不是，是莫忧的洛奕。”
　　“莫忧是什么？”
　　他打算悄悄掀起一点眼皮试试，看一眼面前这个人的样子，结果猝不及防的又是一行清泪。
　　另一只手毫无预兆又极其自然地抚上了另一侧的脸颊，抹干了，也不放下，就这么捧着。
　　他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又不好意思挣脱，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又问了一句:“莫忧是什么？”
　　“莫忧是你。”
　　“原来我叫莫忧啊！”他的睫毛微颤，“可是，你为什么是我的呢？”
　　“因为，你只有我了。”
　　“我这么惨的吗？”莫忧咧了咧嘴。
　　“不惨，你还有我。”
　　莫忧被那人一把抱进怀里，头被紧紧地按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砰砰的心跳震得他脑袋发晕。洛奕身上穿林拂叶带上的竹香，不要钱地直往他胸腔里填。莫忧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也没法发出个声儿来。
　　他的头正埋在洛奕的怀里，窗外的阳光被洛奕的身子挡住了大半，整个人都埋在笼罩出来的一方天地里。
　　他掀起了眼皮，眼睛终于顽强的看见了些什么，又不堪重负地合上了。
　　那是道袍的一角，云纹起，卷叶落，绣着洛奕的名字，金丝缀于其中，勾的两个字异常漂亮。
　　莫忧心想，终于知道是哪个洛奕了！不过，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莫忧”。
　　他同样不知道，自己被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洛奕怔怔地盯着他头顶的发旋，心中想的，却是——
　　你还有我，
　　而我却不知道有没有你。
　　想来，最惨的，
　　不是你，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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