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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符笙跟着越吟往揽月楼外走,俩人刚走到门口,对面就一队人迎了过来。
打头的那个是个中年人,身穿一套深色绸缎衫 ,头发也全都束起收在了帽子里。看他走路大步稳健,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气势上像是个管事。
待走到越吟面前时,领头的中年人停了下来,对着越吟做了一揖:“少爷。”
越吟听他这样称呼自己,便知道这是醉仙坊过来迎他的人。
“何叔。”记得爹跟他说过,在宸州醉仙坊的管事叫何新。
“是,我来接少爷回醉仙坊。”何新道。
“你怎知我在揽月楼?”越吟问。
“今早接到少爷的飞鸽传书,估算着午时过后少爷就该到了,在醉仙坊一直等不到人,就料想少爷是在此处了。”何新回道。
越吟听后一笑:“何叔真是料事如神。”
何新露出一副不敢当的笑脸来。
旁边揽月楼的小厮已将马牵在一旁,何新命自己身后的小厮将马牵好,转而对越吟侧身做出请的姿态:“少爷,请。”
又对着符笙说到:“这位便是符小少爷吧,请。”
何新既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越吟便带着符笙跟着引路的小厮往醉仙坊去了。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揽月楼的顶层,有一道目光一直送他们走远。
揽月楼顶层。
在雅间窗台前立着一个人,那人收回看着越吟一行人的目光,转头对恭敬侯在一旁的人问道:“他听到了?”
“听到了,主子。”侍从回道。
“怎么样?”那人又问。
“看他反应,未信。”侍从道。
“退下吧。”
“是,主子。”说完便恭敬的后退几步转身走了。
那人又转身面向窗台,不知道望着哪里,转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
醉仙坊和揽月楼在一条街上,都面朝荣景街,背靠春水河,离得也不远。
越吟一行人没走多久就抵达了醉仙坊。
醉仙坊是由越吟的父亲越铮鸣起家经营的一家闻名全国的酒坊,在全国各州都设有分坊,宸州城这一家便是数家分坊的其中之一。
虽然比之曲天行的还差一些,但曲天行离世后,他的酒坊也随着他一起没落消失了。
现如今,醉仙坊成了酒业当中的新领头人,其他大大小小的酒坊都望尘莫及。
醉仙坊的前厅主要是买卖各式各样的酒水,楼上则设有隔间,富家公子,达官显贵皆可要一个雅致的隔间,再点几壶钟爱的美酒,或独酌,或邀三两好友边喝酒边闲聊。临水的那一面,也就是醉仙坊的后院设有厢房,一般越家来人了就会歇在这里。
何新一路引着越吟和符笙往后院的厢房走去。
在他两人到之前,何新便已命人收拾好了两间厢房。现下,两人只需住进去便可歇息了。
“少爷舟车劳顿,今日便先歇息歇息,明日我再向少爷汇报情况吧。”何新道。
“不必了,何叔,你现在就跟我讲讲吧。”越吟又对着符笙说:“符笙,你先去歇着吧。”
“那我先去躺会儿,可累死我了。”符笙转身伸了个腰就往他房里走了。
何新知道少爷是不打算歇了,便领着他到了议事的地方。
两人坐下后,外面有丫鬟进来给他们两人看了茶。
“是这样的,少爷,前几日醉仙坊接到一单大生意,又涉及当朝权贵,我便向老爷报备了,没想到老爷派了少爷前来。”何新道。
“是听爹说有单重要的生意。”越吟道。
“过几日就是当朝大司马宫政的大寿,听说皇上念其功高劳苦命大办宴席,这样一来,文武百官还有皇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都会到场。而这宴席上的酒水,宫府打算全由我们醉仙坊供应。”何新道。
越吟抚着下颌略一蹙眉:“大司马大寿大办宴席?那这酒水确实要很多,量倒不重要,我们醉仙坊肯定拿得出来,就是这参加宴席的人,身份实在都太敏感,这酒水稍微出点岔子我们都难逃其咎。”
“是啊,少爷,但我们也不能推辞。”何新也有些愁容。
“推辞倒不必,我们醉仙坊肯定有这个能力办好这个单子,就是得多加小心,万不能被人使了绊子。”越吟展开眉头,手里捏着茶杯的盖子转了两圈。
“少爷说的是。”何新道。
“宴席上酒水的单子可曾送过来?”越吟抬头看向何新。
“未曾,明日宫府会有人过来详谈。”何新道。
“那便等明日来人了你同我去跟他谈谈吧。”越吟放下茶盖。
“是,少爷。”何新起来揖了一揖。
“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去忙你的吧。”说完越吟起身往门口走了。
“少爷慢走。”何新恭送着越吟走远了便去忙酒坊的事了。
越吟往厢房走去,双手交叠在脑后伸了个腰“嗯——”
这单生意算是他接触醉仙坊生意里最大的,也是最棘手的一单了。
想他半年前还不用为这些事烦恼,每天练练武,或是带着符笙找他那些酒肉朋友耍一耍,间或上街行侠仗义一番,每天自由自在,活的甚是潇洒。
但今年年初他行完弱冠礼之后,爹曾经找他谈过话,让他收收心,学着管理管理家业。倒也不是说让他以后一定要继承家业,只是现前他也确实没有想好要做点什么。所以自那以后,他便听着爹的吩咐,慢慢开始跟着姐姐学习处理酒坊的事务,不过大多是些琐事,也没什么大事。这次遇上这单生意爹便给他一个试炼的机会,说实话他自己也是跃跃欲试,终于可以搞点大事了啊!
“我一定要把这事儿给办漂亮了!免得爹娘还有姐姐再说我整天无所事事。”越吟想着想着便走到了房门口。
他踱步来到床前,转身仰头往后一倒:“哎——歇会儿,累死我了。”
隔日一早,何新正在前厅吩咐伙计,就有小厮跑过来告诉他宫府的侍郎大人亲自过来了。
何新一惊,立马堆起笑脸往门口迎过去。
“侍郎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是有何要事要吩咐小的?”何新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把宫阙往待客厅引。
“你应该知道,过几日是我父亲大寿,说好要订你家的酒,今日我来便是要与你详细商谈的。”宫阙跟着他来到待客厅,寻了把主椅坐了,他的随行侍卫便立在两侧。
“原以为贵府会让管家过来,没想到侍郎大人亲自过来了,当真是受宠若惊。”何新也不敢坐,站在一旁向随侍的婢女们吩咐道:“还不快上茶!还有,快去把少爷请过来!”
“少爷?”宫阙略显疑惑地看着何新。
“回侍郎大人,这少爷便是我们少东家,得知贵府要用我家的酒为大司马大人过寿,便从浀州赶过来要亲自操办。”何新道。
“有心了。”宫阙端起茶品了一口,发现是符家茶楼最有名的清露。
“还请侍郎大人见谅,少爷应当一会儿就到了。”何新道。
“无妨。”宫阙道。
夏竹跑到越吟的房门前,急急地敲了几下门:“少爷!少爷!您起了吗?宫府来人了,侍郎大人亲自过来了,何管事请您赶快过去。”
越吟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他翻个身坐了起来冲外面喊了一声:“何事?”
“少爷,侍郎大人过来了,何管事请您过去。”夏竹在门外急得跺了下脚,也不敢催的太急。
越吟快速的收拾好了自己,几步过去打开了门:“侍郎大人?他来作甚?”
“看样子应该是为了几日后的大寿。”夏竹道。
“什么?!这么早!快服侍我洗漱。”越吟一听有些急了,他没想到人会来的这么早,还是个侍郎大人。
越吟匆匆收拾好便跟着夏竹往待客厅去了,边走边忍不住想“宫家真是够重视了,这么一大早不说还派了个侍郎过来。”
“少爷到了。”夏竹走在前面,先向厅里禀报了一声。
宫阙闻声放下茶盏,抬头看向门外,想知道是谁竟让他等了这么久。
人才看到一个衣角便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略带歉意地说到:“抱歉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随着声音的逼近,宫阙便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身姿挺拔,一身干净利落的月白衣衫;那张脸也英气俊朗,一边的眉微微挑着,最吸引他目光的是他头上用来束发的木簪,线条流畅,一端细碎的桃花掩映当中似乎还刻有一张清俊的侧脸,若隐若现。
宫阙微微眯了一下眼,心下觉得这木簪倒是稀奇得很。
那边越吟匆匆赶到,来不及进门就先陪着罪。
原以为侍郎大人至少该是个中年人,谁知刚进门就瞧见一位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硬朗男子正坐在主位,一身藏青色的便服,看着简朴,其实衣领,袖口都绣有暗纹,一股隐隐的奢华之气。
越吟看着他年龄不大,周身的气势倒是像个侍郎,不禁轻轻挑起一边的眉毛。
自进来,越吟便觉得他在打量自己,目光低沉内敛,但他还是感觉到了,特别是,打量他头上的木簪。
此时,他也顾不上怪他一大早扰了他的清梦。
毕竟,看他那样子,是等了自己好一会儿了。
“咳”越吟率先打破了沉默:“侍郎,大人”
“我叫宫阙”没等越吟说完,宫阙便打断了他:“你直接叫我宫阙就好了。”
“行!宫阙。”越吟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在过于拘礼,扬起笑冲着宫阙:“越吟。朱弦疏越的越,低吟浅唱的吟。”
“越吟”宫阙低头念了一遍,抬头看向越吟:“倒是个霁月清风的好名字。”
越吟爽朗一笑:“过奖过奖。”
宫阙看着越吟的笑脸,莫名觉得等他许久的些许阴郁也消散了。
越吟听到他自报家门时就明白了,这位侍郎大人大抵就是当朝大司马的独子了。那么他必然是为了其父的大寿前来的,想不到,他还是个大孝子,对他父亲的大寿如此上心,真是可怜自己这一大早起来陪他尽孝了,唉——
宫阙看越吟低眉在那不知道想些什么,便出言提醒他:“越吟,想必你也知道了,我是来商讨酒宴上所需酒水的具体事项的。”
“啊”越吟抽回神思:“知道,何叔昨日跟我说了,有什么要求,你讲吧。”
“要求算不上,你们醉仙坊的酒我是放心的,主要是跟你敲定酒的种类和数量。”宫阙道。
“那请问你需要订哪些酒,各多少?”越吟问。
“我已将所需都列在了单子上”宫阙示意旁边的侍卫将单子交给越吟:“你看看可有什么问题。”
越吟接过侍卫手里的单子,低头认真看了起来,看完后又交给何新看了。
何新看后朝越吟点了一下头。
这单子算是列的十分详尽了,什么酒,要多少都条理清晰的列好了,看这字的笔力,苍劲有力,应该是宫阙亲笔所书。
“嗯,可以,我这几日命人清点准备好,等到寿宴那天,我亲自押送过去,可行?”越吟把单子收好交给了何新。
“很好,那便多谢越吟了。”宫阙道。
“分内之事,应该的。”越吟道。
宫阙顿了一会儿,又向越吟说到:“越吟你既然要亲自送过来,那不如,家父的寿宴你也赏脸参加一下?”
“哈!”越吟猛地听他这样说着实是吓了一跳。
称呼上我可以不跟你这么客气,但大司马的寿宴你叫我参加也就算了,还赏脸?
我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脸吧。。
越吟在心里腹诽到。
宫阙却好像直接忽略了他的反应,直接对着他说道:“明日我便向你下请帖,到时你可一定来。”
这位公子,你好像还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吧,这就要下帖了?
那我还能说什么?
拒绝?
估计会被人说不识抬举吧。
“荣幸至极。”越吟说。
越吟突然想起符笙,又向宫阙开口道:“我能带个人吗?”
“嗯?”宫阙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次与我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我的好朋友,我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去赴宴吧”越吟尴尬的笑笑。
“原来如此,越吟尽管带朋友一起来。”宫阙道。
“多谢!”越吟道。
“那我便先行告辞了。”说着宫阙站起身来。
一旁的何新立马上前:“我送您出去,侍郎大人。”
宫阙往门外走去:“有劳了。”
越吟站在身后对着宫阙一行人说了句:“慢走。”
送走了宫阙,越吟坐在那里发了会儿呆。
他还是没有搞明白,他和宫阙两人谈着谈着生意怎么就谈到参加寿宴了。
也不知道他是看上了自己哪点,突然就邀请了。
以他的家世,总不能是看上了自己是醉仙坊的少东家吧,太扯了。
不想了,也好,这样也算有点交情,出点什么小问题他也应该不会追究。
何乐而不为啊。
想通后,越吟就不再纠结为什么了,一路晃荡着去找了符笙。
马车上。
宫阙正扶额思考,他怎么就这么突兀的邀请了越吟呢?
按理说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就一桩生意,谈交情就太过了。
可是当时他顿那一会儿就是想邀请他参加父亲的寿宴,最后也遵从了本心,甚至没有给他以拒绝的机会。
这实在不像他以往一贯的作风。
想到越吟听到他的邀请后,那一点都没有掩饰的惊讶的表情,问自己能否再带一个人那明显的尴尬。
宫阙突然轻笑出声。
大概是自己在官场浸淫多年,许久没有遇到像越吟这样直率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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