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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害怕茶冷掉(一)
见到原心,林姗姗没有说话,仅仅拥抱了她。短短三天,她们目睹了社会同样的伤痕,谁也无力安慰谁。
“我要叫时路回来。”姗姗突然想起来。
“他去哪儿了。”
“接到你电话后他就马上去找了学院,学院不清楚你在那边具体情况,以你犯了什么事,说要等向上面通报,联系不上你电话,那边要求必须要纸质文件,他在学校到处为你奔波找证明,最近寄去那边的快递都要严查,他担心你,材料齐了亲自去了你那边。”
重启手机,37通时路的电话,她立刻打了过去告诉时路自己很平安。
所幸时路离厦门尚不远,按姗姗说来时路应是十分紧张,但听见原心的声音他冷静说道“你没事就好。”声音听起来疲惫。
日子一切照旧。这里的街道过于平静,尽管不幸就发生在隔壁,但死亡对于街上形色匆忙的人们仍然是一个抽象的词,是晚间端着餐盘路过的新闻画面。
时路和马虞崔还在参加学生团体组织的对于这次事故受害家属的维权活动,然而风声渐过,人们的愤怒也平息了些。他们坐在一起,很清楚未来会怎么样,新的新闻会盖过旧的新闻,新的抗议掩盖旧的抗议,人们的笑声要留给明天的节日,眼泪要流给明天的感动。人类的历史是由于擅长遗忘才得以继续的。
时路问起原心为什么被拘留,她一五一十说起自己溜进禁地的经过,时路说这太危险让她以后不要再这样做。她庆幸时路没有问她很多现场细节,这次事件并不是一个可以作为谈资的好故事。
他们都有了些不同,一些改变悄悄在他们身上发生。比如时路开始抓紧时间,更用心的准备毕业电影的拍摄;姗姗对校园事物不再热切;马虞崔把重心从组织抗议上缓了下来,他在图书馆里查阅很多相关的书和文献,两周内发表了一篇论文支持自己的立场。
有时候她会思考到底谁要来为受害者的失去负责,她觉得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而每一个人又都是帮凶。在历史没有给自己定罪前,谁都无从指责,向死而生,生命像打翻的水漂,她假装敬畏它。
死亡让他们开始敬重生命和时间,虽然这堂课程的代价有些惨痛。
作为这次到现场的志愿者,有一些媒体想采访她,她都婉拒,把时间都耗在医院,唐观身边。
如果从善真的可以消除业障的话,那这一定是一笔长远的投资。因为唐观并没有更好些。有时候他会在床上昏迷一整天,甚至需要呼吸机的帮助。这段时间医院关掉了电视,没有让唐观看新闻。
看着渐渐消瘦,在床上忍受着痛苦的唐观,原心不知道和那些随着一声B炸灵魂被抛出□□的人相比,到底谁更幸运。
一旦唐观醒来他们就抓紧时间读书,还有太多小说里主人公的命运没有着落,还有让人昏昏欲睡的《瓦尔登湖》,那个乏味的世界唐观也想听。其实有时候唐观什么也听不到。原心的声音从口中出来在半路就掉了下去。他很难在脑海里拼凑出那些文字组合起来的意义。他使尽全身的力气动动食指,让原心相信他在听着。这段时间身体的不适和疼痛令他狂躁,如果不是因为他无法动的话,他一定会在见不到她的时候摔杯子。只有每一次清醒过来看见原心在身边他才会感到安心,她的声音是良药。
而这些都是原心难以确认的。有时候她早早的来,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很浅,一动不动的他。刹那间,她感觉她像已经失去他了一样,好像他已经飞了很远,不再留恋这间病房里的世界,包括自己。她频繁抬头检查心率机,那台机器上的画面有波动才能让她安心。
然而有一些失去已经不可避免的正在发生,万物的暗示都是征兆,情节她已在自己心中上演了无数次。而她绝不准备告别,直到命运真正来到那一刻之前,她都不会承认自己心中潜伏的悲哀细胞,已经扩散全身,癌变成深不见底的黑洞。
周三,上午,晴。
九点来到医院,毫无意外的,唐观处于没有清醒预期的睡眠中。她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尽管实在没什么好打扫的,只能把堆放整齐的书本堆放得更整齐些。然后她开始看书,等着唐观醒来。
上一次和邓医生聊到唐观的病情,他很保守的说:“能度过夏天,秋天是个关键时期。”出乎意料的,这句话令原心松了一口气,这样危险的话听起来像是实话,她感觉自己又从时间那里偷来了一个季节。
到了下午,看书让她有些疲惫,长久维持同一个动作只有大脑在运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随便吃下点食物后她决定四处走走。奇怪她今天并不十分渴求唐观醒来看看她。
有三个地方可以让我们脚踏实地去生活:菜市场、人才招聘市场、医院。
医院这个地方对原心来说唯一脚踏实地的意义就是唐观。有时候她只记得这里有唐观,甚至会忘了这实际上是一所医院。住院部的氛围很平和,这里的人们彼此不需要竞争,对于长久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彼此间已经有了一种基于懂得的亲情,在这里,每个人的对手只有看不见的死神和自己。
她经过医院一楼正大厅,这里才有点像“人间”。原心通常从侧门直径走向住院部,医院主大楼完全是另一番实景。这里人们步伐匆匆,面色凝重,当一群痛苦的人聚在一起,生命的祥和、友爱可以暂且放在第二位之后。医生们也是不愉快的,哪怕他们拥有这里最宝贵的健康,在某一方面他们已经被传染了。这里的窗口比正常人的身高要矮,病人们弯下身子让护士回答自己某种药如何服用的问题。来到这里的人们只能把穿白衣的人当做自己可以信仰的神,如果他们感觉很糟,那么医生的一句话会让他们更糟,即使他们感觉很好,也需要医生的“许可”他们才能健康。医生们希望用最快的时间应付掉这些愁眉苦脸的人,他们清楚这些人中其中一些并没有什么病,但为了让他们相信他们可以“痊愈”,他们象征性的开药,告诉他们什么食物吃不得,让“病人们”手中有一本圣经。
她有些受不了,皱着眉头上了电梯。生活里再趾高气昂的人来到这里的椅子上都会变得谦卑温顺。
再回到病房,唐观已经醒过来了,他敲敲床沿,为自己错过那么多读书的时间抱歉。
“今天想听哪一本故事,我刚才读完了一本杰克伦敦,那么好的故事我以前竟然没给你读过,明天我们来读这个故事吧。”
唐观今天状态看起来很好,他甚至想坐到椅子上。天色已经暗了,夕阳的余晖漂浮在海面上,信手推开窗户,夏日的晚风你推我攘的涌进来,清爽而有余温,27℃的风,是一天的燥热里最好的馈赠。这样的时候应该看一部没有流泪和紧张的电影。唐观来到这个城市三年,可是对于这个城市的
印象只局限在这个房间,这座医院。
“我们去看电影吧。”原心突然提出这个主意。
唐观看着原心,对她的提议有些疑惑。
“我是说出去看,去街上看,去电影院里面。”
为她的提议,唐观眼中闪过近段时间唯一闪光的眼神。
原心给唐观换上一件咖啡色的外套,把扣子扣起来,这样别人看不出藏在里头的病服。她故作自然推着唐观下楼,别人只会以为他们要去花园里散步,一路上有人和原心打招呼,原心感到有些紧张。为什么要紧张她不知道,唐观不是囚犯,自由是他自己的。
医院有一个监管比较松的侧门,这个点如果幸运的话保安会正巧走开去食堂打饭。可保安正在保安室里坐着,万幸是,他正在一面看电视一面吃饭。原心只需要正大光明的走出去,把轮椅的声音放轻。他们都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小时候逃课的年龄,又负罪,又心潮澎湃。 “砰砰砰”成功走出“校门”的时候原心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他们“越狱”成功。她庆幸人类的监控设备暂时还不能监控大脑。
原心兴奋不已,唐观也同样兴奋,他的食指调皮的敲着轮椅扶手,像在打节拍。吹着风,一墙之隔,这里的风都与里头不同,他面无表情的笑,赞颂自己多么自由自在。公车上,热心的人们纷纷来帮助原心把唐观抬上公车。
他们通往城市的“冒险”开始了。
奇怪的是,多年后原心再也想不起那晚他们一起看的电影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大概内容是一部从开头五分钟就猜到结尾的俗套爱情电影,还有女主角鹅黄色的裙摆在荧幕上飞扬。
后来年后原心也得以见到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本尊,当时这位女星负面新闻缠身,事业陷入低谷。原心大方走去和她问候,握手,说自己从几年前就是她的影迷,会一辈子支持她。女演员被原心这番忽然的表白弄得有些错愕,甚至受宠若惊。她不知道,她恰好在某一个温柔夜晚充当了原心和唐观之间一份此生绝版的纪念品。
电影散场后,他们去一家餐厅吃晚餐。原心点了一份套餐。
“你喝汤,我吃便当。”
原心用勺子将汤送到唐观嘴中,汤汁顺着他的嘴角滴下来,落在唐观的衣领。旁人的眼神透露对这对男女的同情,可原心无视他们,笑出了眼泪。
“你好像一个婴儿,需要一个肚兜。”
唐观也很快乐,他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别人,更别说会在意任何来自人类的目光。
喝完半碗汤后原心又为唐观点了一杯红茶玛奇朵,这是医院里没有的饮品。他们这顿“饱含旁人同情”的晚餐吃得欢声笑语,一直顾着给喂唐观原心还没有碰过她自己的便当。唐观盯着原心的便当示意她赶紧吃。
“你饱了我就饱了。”
买单时,服务员告诉原心他们这一桌的单已经被刚才一位客人买过了。
“我们是今晚最幸运的人,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霸王餐,看来以后吃饭我都要带上你。”原心开心地说,她的裙摆在风中飘扬。
九点,夜幕初上,许多故事正在角落里纷呈上演,想象中的旅行终于发生,城市是人工打造的游乐园,这个对每一个百分百确信拥有明天的人来说再平常不过的夜晚,是原心给唐观的礼物——距离医院八公里以外的夜晚。对这个城市来说,这只是它某个平凡无奇的周三夜晚,对唐观来说,这个夜晚的城市里人们愉快得就像在庆祝一个节日。他们沿着街回味刚才的幸运和电影。原心笑得一脸灿烂,仿佛她才是终于被放出来的人。
路上的人们纷纷为他们让行,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有时一个人抹一把眼泪就能把旁人逗乐,而他们正笑着呢,别人却为他们抹了一把眼泪。人们善意的关心有些过头了,她更希望人们足够冷漠,像对待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一样的冷漠。
“我们逃去一个最好的地方。”原心在耳边轻声对唐观说。
最好的地方就是任何没有目光的地方。
这是一条少有人会找来的城市老街。这条街上有一家“不在书店”,原心曾经为了找这家书店发现了这条街。沿途只有路灯、芙蓉花、居民房的围墙、大狗、和每一个家庭发出的生活该有的音乐。
“我今天好开心。”原心说。
“我也是。”他在心中回答,相信她听得见。
“你从来没有听过我唱歌,对吗?”她为他读过书,评论过电影,可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为唐观唱过歌。
“如果这里有吉他就更好了。”
原心走到唐观面前,将手悬空,假装怀里抱着一把吉他,比划出弹吉他的样子。她也不知自己要唱什么,歌声自然而然的流出,想到哪一小节就唱哪一小节,忘记歌词的地方自己填上,填不上的地方咿咿呀呀的哼唱。风也童真,让她看起来像个快乐的孩子,路灯为她的面庞照出暖暖的鹅黄色光芒,印着原心沉醉而快乐的神态,她的长发在风中被飘着,像五线谱上自在舞动的音符。
自从生病之后,这个世界对唐观来说偶会会像一个失聪的鸟笼,有时又是黑白画调中的色盲,而原心,是存在世界中心的色彩与音符。是的,他们并不重要,但原心的歌声让这个城市有了胜过天地的背景乐。沿途每一道墙在她的声音中苏醒,凡是她走过的地方,都被着色,凡是她歌声所来过的角落,旋律永驻。灰尘们也在街灯下翩翩起舞。整个城市都因她的歌声而轻盈。
他们哼唱着歌走了两公里,不会觉得累。
“你觉得如果我们像刚才电影里面的人一样永远不会变老好吗?”原心问。
“永恒是一种诅咒。”
“我不害怕变老,比起动荡的年轻,我想很优雅平静地老去。”
“原心,对你来说,这是很好的理想。”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以前我最喜欢淡紫色淡蓝色淡绿色,所有淡淡的颜色看了都舒服,可是最近我突然觉得这些淡淡的颜色看起来太冷了,不亲近人。我反而喜欢起了我以前最不喜欢的颜色——yellow。以前觉得这是一个招摇的颜色,最近却很喜欢黄色,觉得这个颜色像个孩子。”
“你很配黄色,穿灰色也好。”
“你还记得我妈妈的样子吗?”这是她一直想谈的话题,只是她往往回避。唐观是唯一可以和他说起这个话题的人。
“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的妈妈。”
“前天,我做梦梦到我的爸爸了,我都快忘了他的样子了,梦里也看不清,只知道他是爸爸。我也常常梦里看见妈妈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时我觉得妈妈才最幸运,永远不老,免遭时间的打扰和侵蚀。我给你说实话。有时候,我会忽然忘了妈妈长什么样子。印象中只记得她更早时候的样子,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吧。很糟糕,是不是?越使劲去想,越会忘。越反复的去想,直到再也想不起她的样子,连她的眼睛、嘴巴、鼻子、声音、走路的姿势都想不起,就像一个永远追赶不上的背影,任凭我怎么追,她都不会回头看我。”
“因为记忆是偷梁换柱的贼。”
“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就在这里,不是那种理想话的存在,是她真真实实的‘存在’。在每次我想她的时候她就会来。我能感觉到。”
“她现在怎么样?”
“我觉得现在她比最后的时候要好一些,那时候,我是她一个麻烦,从小就是,可她还说我是她的宝贝。如果没有我,妈妈会好很多吧。”
“不是的,你从来不是麻烦,你是我们的宝贝,原心。”
“不过现在最好,她现在终于自由了,不用再看我的眼色,不用那么辛苦还要被我折磨。即使我那时候伤害了她,但我还是常常能感受到她在我身边,每次我需要的时候她就来了。”
“我愿相信。”
“不过有时候,我觉得她还在生气。我还没有和她道歉过呢。”说到这里,原心沉默了一会儿,夜风吹散了一些手心相握的温度,从裤子空心地带乘虚而入。“我很想她,真的很想她,你见过她吗?”
“有一天我会找到她,为你。”
“替我向她道歉好吗?如果见到她。”原心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糟糕的假设,她想收回,可是已经出口的话就在世间定型,她恨自己的无心,甚至为说出口的话急得想哭,连忙转换话题,故作轻松地说“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该满意了,开心了,看到我们这个样子,这就是她一直希望的。”
“嗯。”
“妈妈那个时候多努力啊,为了让我们的家看起来像一个家。没想到现在家没有了,我们却成了真正的家人。”
“或许一点一点,一线一线,一环接一环,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晚上,我们能这样散步。”
“有时候我会想,这辈子总要教我们点什么,如果我们总在一件事上学不会,就会接二连三的受到同样的教训。学会了,灾难就结束了吧,是吧?”
唐观没有回答。
“是吧?”原心又问了一次。
沉默。
原心想继续说什么,却欲言而止,切换了另一个问题。
“唐,问你一个愚蠢的问题,下辈子你想做什么。”
“把这辈子没学完的学完,在脑海里走过的地方用脚走一遍,没爱完的爱下去,活着,有希望地活。整个宇宙,我还是最喜欢这里。你呢?”
“你猜猜我下辈子想做什么?”原心笑着问。
“什么?”
“一只猫,做一只被你捡到家里的猫。自由,不用像狗一样讨好,狗需要人,人需要猫,猫的寿命不长,睡睡觉散散步,稍稍修炼一下一辈子猫生就晃过去了。这辈子你是我最重要的是哥哥,下辈子你会不会把我当做你最重要的一只猫?”
沉默。
这辈子和下辈子之间隔着一道天晴未定的门。
原心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样子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实很生气,因为你要成了我哥哥,可你居然长得不让人不讨厌。”
唐观记得第一次见到原心的样子。她和妈妈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他们,看起来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女孩,但他对她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们从没想过那些漫不经心的照面,原来为以后的人生埋藏了那么多的伏笔。
“我练习过微笑了,我很好奇自己看见自己是什么样子,以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放弃过去,原心想多谈谈触手可及的未来。
“一定不是漂亮,是美丽。”唐观十分肯定。
“我一定认不出以后的自己,或者以后的自己认不出现在的自己。我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都觉得那是另一个人,想不出我和她有什么关系。看以后的自己就更不知道了。”
“但我能认得你,就算你头发白了,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模样,我也能认出你,我记得你笑的样子。你的快乐是第一无二的。”
对,就像这样,多说以后。以后的天,以后的人,以后的一切都会被牢记,以后胜过昨天,败给此时,原心这样想着。
“你会记得我吗?”
“会,任何地点、时空。”
“会不会?”
“会。”
“嗯?”
“会。”
“会吗?”
“会。”他感到悲哀,为什么自己练这样一个短暂的音节也无法发出。
“是会的吧?”原心努力将哽咽咽下。
沉默。
“一定会的,你看,这一切就像安排好的。妈妈想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家人,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现在终于像一家人的样子。我们会一直像一家人下去,我们这辈子分不开了,可能是妈妈,她不让我们分开。虽然我那么坏,但她还是保佑我们。”原心语气充满快乐,她说不下去了。
“找一家旅馆住吧,我们今天不能回去了。”她提议。
在这个游人们纷纷带着好奇赶来,瞥她一根发丝就心满意足匆匆离开的城市里,最不缺的就是收留人的旅馆。
“看!唐观你看!。”
原心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着唐观兴奋地指着一户门牌。
“我们就住在这里,1206,是你的生日。”
她怀着固执的畅想,“这条路的隔壁有一条街,全是法国梧桐树。现在去看看不见什么,我们秋天再来,等到树叶全都铺满的时候。12月是你的生日,我们再来这里。”
第一个借口是秋天的梧桐叶,接着是冬天的生日,然后呢,然后总会在找到其他的理由,去向时间耍赖借一点时间。
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唐观看见原心惊喜得眼光里有了湿润的光。不知道是谁的眼被打湿了,总之他要多眨几次,才能重新把原心看得清晰。
想一想秋天铺满地面的梧桐树叶,那实在是美好过剩的诱惑,就像可以去想象未来优雅老去的原心。
人人都在说爱,一些是可爱的爱,一些是不爱的爱,一些是X爱的爱,但不要担心,我对你的爱,永远是亲爱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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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部分读者会觉得唐观的部分不重要,但事实在写作过程中,只有原心和唐观相关的部分,让我想哭。
晚安,祝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