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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气候变幻莫测(一)
周六,原心照常去时光晶体。今天的她心情有些忐忑,因为她在犹豫是否放弃时光晶体的工作,这个决定在唐观不停地发烧时她就想过。周一到周五,除去上课她只剩下一个下午或者晚上可以去医院,加之医院距离学校远,路上消耗很多时间,周六在时光晶体唱完歌后也是匆忙。现在她深刻感到自己需要更多的和唐观待在一起,她要查阅更多和闭锁综合症有关的资料,用一个下午时间帮助唐观复健练习,把还没念完的小说读完。
时间,时间,她需要更多时间。昨天见到时路使她再次动摇。现在,无论是为了唐观还是时路,她都应该离开了。
时光晶体这个午后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有所不同,一切照旧进行。阳光透过银白窗户被切割成颗粒,一粒一粒,均匀洒在早茶色的桌面上,玻璃的窗户折射出一朵精致的花苞几何,像书写在咖啡馆的地板上,这是原心在台上唱歌最喜欢的一角。人们喝茶、聊天、听歌、写字、晒太阳,时间在这里变得非常耐用。
她唱了几首她最拿手的歌。极力满足客人的点歌要求。中途,服务生递来一张点歌纸条,客人点了一位她喜欢的独立女音乐人的歌——《我想你要走了》,她暂时将纸条放在了一边。到了最后三首,一张同样写着《我想你要走了》的纸条又再次递上来,看来,今天有人很迫切需要听这首歌,但她没有唱。作为弥补,最后几首她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歌单,唱了这位歌手的另外一首歌—《日子》。
“我走过一家店,
我看见它卖的,
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是我想挑拣
……
宽容与极限
严厉与慈悲
相伴而相对
……
我再也不可能累积出那么多的眷恋
我曾堆出最高的疲惫和思念
……
我们像所有人一样谦卑
忙碌与分别
……”
诗般歌词为她娓娓道来,唱出另一种味道的告别,十分适合这个特别的日子。
结束后,她把麦克风和吉他还给了乐队。阿莫已经从红摇椅上起身离开,在下午场和午夜场交替的这段时间,她知道他通常会在哪。
她敲了两下阿莫办公间的门,没有回应。再敲一下还是没有,门半掩着,她轻轻推便开了。小小的房间里没有窗户,房间里陈列很少,说这是办公间,其实这不过是阿莫不在大厅时常常会待的地方,他在里面什么也不做。房里里唯一的光源是巨大的红木写字台上一盏橘黄色的台灯,桌后有一个躺在靠椅上的背影,看起来也像是这房间里的家具一件。
“阿莫?”原心对着背影再一次轻敲门。
“嗯?谁?。”背影被声音吵醒。
“是我,抱歉,我吵到你了。”
“哦,是我的原心孩子。我真是老了,只是想休息一会却睡着了。孩子,进来,你来多久了。”
“不久,敲三下门的时间。”
“我的孩子,怎么了。”
原心踟蹰了一会儿,没有拐弯抹角:“可能下周我不来了。”
“那下下周呢?”
“也不会来了。”
阿莫没有再说话,他知了离别已到。
“你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来得容易,走得容易,独自个儿来,自个儿走”。
原心无言。
“有你这样的声音陪我这一年,赚够了。”
“其实我除了道别,还想向您道谢。”阿莫爽朗的话勾起了原心一年来的回忆和那些坐在台上享受唱歌的觉知。她心中涌起一阵温热,原本只是为了赚一些钱,可时光晶体的日子却渐渐带给她生命另一种意义非凡的力量。
“你不用谢我,我该谢你,孩子。”
“我知道的,一刚开始,我唱的很灾难,但您还是愿意把话筒交给我。可能您做的只是一些您习惯去做的事,但让我感动很久。这种肉麻的话我不太懂说,但我想说如果以后听到您身体健康这样关于您的好事我都会真心的高兴。您肯定是不需让人担心的,但我还是想祝福给你,祝福什么……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谢你。”
“孩子,我乐坏了。其他我管不着,但这是我的店,我想把话筒给谁就给谁。我喜欢你的灾难,你有一副好嗓子,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我这个老家伙第一次听你唱歌,你要把我唱哭了。来,我的孩子,让我最后拥抱下。”
阿莫的拥抱厚实而可靠,像父亲,原心已经丢失这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很久。
“对了,到这时候我必须说,你现在唱歌也还会走调。”他们笑了。
“如果我有一个女儿,她现在应该和你一样大。”
“但愿她不要像我一样糟糕。”原心在阿莫父亲般的怀里喃喃语道。
阿莫看着原心:“看来你看到的自己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我是个扫把星。”
“和我这个半老人说说你有多扫把星。”
“我对不起很多人,以前是我的父母。现在也一样,我以为我可以豁出去,因为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可是我发现我原来很贪心,谁会喜欢喜欢这样的人呢?我不可能把爱给别人,因为我没有那东西。”原心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一口气说出她心里一切云里雾里的真话。
“你今天唱了什么歌?”阿莫问。
“七首,大部分是客人点的,最后一首是Susan Boyle的 I wish you were here
“很好,为什么唱这首?”
“我以前在你店里听到的。”
“你喜欢它?”
“喜欢,这是一首祝福的歌,我会在写论文的时候听这首歌,这张专辑的名字是‘Hope’,大概是这个意思,它让我相信了一些美梦,好像它们在我大脑里发生,就像我真的经历过拥有它们一样。”
“然后你把它唱给了别人,如果今天咖啡厅里恰好有一个刚失恋的姑娘,你觉得她听到这首歌会想到什么。”
“我……我不知道。”
“我不是问你告诉了她什么,我是问你觉得你想用这首歌告诉她什么。”
“不被爱也不会死。她从来没被甩,或者甩了他的那个家伙实在是没眼光。”
“瞧,你把美梦唱给了别人,我的孩子。”
“可是这歌词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展示别人的东西,可我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我到你这个年纪能变得像你一样聪明一点,懂一些道理,不像现在。”
“我的孩子,真正的道理只有一个,永远只有那一个,只是换不同的嘴巴反复的被讲,但讲的都是那一个意思,人们常常健忘又多疑,所以一句话需要反复提醒。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人老一点总是好一点,世界对年轻人很苛刻,有时候你感觉很糟糕其实不是你的错。我看人不会爱错,你会把自己过好的。”
“我觉得我的自作自受使我已经被爱抛弃了,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矫情,等我老一点人们可能会同意我这样说话。”原心一面笑一面擦去忍不住流下的眼泪。
“孩子,你以为爱只会让人幸福,开口大笑吗?我活大半辈子看见的是,爱有时候也让人受难,但最后大部分都成为屁大点事的矫情。”
原心吸收这些话的养分,“我很想快点结束这二十岁,做一个老人”。
“哈哈,二十岁的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天要塌下来,常常想举起双手投降,求求老天爷,拜托他让一切停下来,我以前以为老天爷聋了,要不就是他从来不注意我,但我最害怕的是万一压根没有老天爷,后来才发现他比我们更知道什么是对的。二十几岁要做出很多决定,一生最重要的选择都发生在这个阶段。人们说‘年轻是用来犯错误的’,这话没错,因为五十岁的生活方式一人总归只有一种,但人都贪心,其他没有过上的几百种生活都会交给二十几岁的自己去背负遗憾。二十几岁,要决定三十岁什么工作、四十岁和什么样的人睡觉,五十岁送孩子读哪所大学,甚至六十岁怎么退休,天啦,一无所有的二十岁要负责这么多事,二十岁真是太惨了。”
原心笑了,她继续听着,思考阿莫说的每一句话。
“我不是叫你在二十岁做一个绝对不出错的选择,没有对和错那回事,左和右,大和小,上和下,都随着你的位置和判断处在不断地变化中,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决定后就不后悔,把路走下去,没有错的路,只有走得犹豫不决才是错的。我活半辈子了,我相信我的眼睛,你是会发光的。去吧,如果你还想唱歌你可以再去拿起话筒,如果你想走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很多规矩都是人吓人的,打破了它也没那么严重。”
八点十分,属于时光晶体的低垂夜幕降临。人们来此地寻欢作乐,不求神灵保佑。在这间不起眼的小屋子里上演的温情一幕显然与此地的哲理格格不入。阿莫没有挽留原心,而是叫她随心所欲的来和去。
从时光晶体侧门出来,她牢记“往右走”。走出巷子口停着一辆墨绿色复古捷豹,车窗摇下来,逐渐看清后座人的侧脸,不用说,是陈枭。
“谢谢你。”
“谢什么?”虽然陈枭这样说,但原心很确定时路的平安与他有关。
“谢谢你。”她又重复一次。
“我不需要口头的感谢。”
她没有问他这几个月去了哪,做什么去,她也无权过问他们要去什么地方。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很远,老深把车近乎开到了人烟稀少的地带,接着又爬了一段环绕型的山路。在夜晚熏黑的盘旋山路上开了一刻钟才重见灯火和人烟。
这里路边一带都是茶座店,没有夜晚廉价的led灯和民谣,安静的茶馆庭院坐落街边,山腰的对面是一片城市的万家灯火,净收眼底。五月末的暑意全消。隐藏于城市之外的世外桃源,显然这里是富人们夜晚的后花园,是建筑在城市之上的城市。
他们一直开到山顶才停,相比前面的风景,这里又上一层楼,景致更加清净。没有摆在室外的露天茶座,一扇微弱的灯光照着一面招牌。不需要特别吸引客人,特别的客人自然寻上门来。原心跟着时路下车,路过店门时看见木雕的招牌刻着“鱼空”二字。
陈枭依然是这里的熟客,店家看见他没有询问一句就熟练领他们往里走。这间餐厅安静得过分,或许是隔音墙壁的关系,灯光开得微弱,这里只有独立包厢,每一间的通道都是唯一的,很隐蔽,完全不会知道隔壁坐着谁,任何发声在这里都会隐姓埋名。
服务员娴熟地领着他们到一间包厢,也没有让他们点餐便离开。服务员走后原心才发现老深并没有跟着来。
“老深呢?”
“回去了。”陈枭答道。
原心随手翻开菜单,每一幅看起来稀疏平常的菜品标价惊人。看来这里便是有钱人解决钱太多这样问题的地方。
陈枭把原心手中的菜单翻到第一页:“这家店只有两个员工,一个老板和一个服务生,老板本人掌厨。只有七道菜可以选,但这家店最招牌的菜是第一页。”
是一盘四块钱的豆腐,的确是这里最便宜的东西,另外六道菜每一道价格都比得上普通人半月酬劳。
“在这里人们买的最昂贵的不是食物,而是隐私。”
原心看着菜单第一页,一道注明“伤心豆腐”的菜品介绍占了一面篇幅。
“为什么豆腐会伤心?”她认真地问。
“里面有一个有意思的故事。你有耐心听吗?”
“你那么忙有耐心说吗?”
“这家老板娘四十几岁。年轻时和她的爱人一起开店,招牌菜是冰激凌豆腐。吃这豆腐要蘸一碟他们特制的油辣椒。后来这家老板的未婚夫在一次出国出差的时候飞机失踪了,再没回来。航空公司一直没有找到飞机的残骸,这件新闻当时很有名。所有人都断定这一班飞机不可能再出现了,只有这个老板娘偏偏相信她的爱人还活着,说飞机的失踪是被扯进了一桩阴谋。她每天不开店等他爱人回来。”
“他回来了吗?”
陈枭没有回答,“过了一年,人也没有回来,她一个人重新开店,但她继续在网上每天更新航班事后进展,拒绝航空公司理赔,坚信丈夫会回来。二十年没有结婚,每天戴着男人给她的求婚戒指,坚信未婚夫很快回来,还要起诉那家航空公司和藏匿她老公组织,一个女人,想和一个打官司?媒体采访了她的事,一下子有了名气,一些支持者慕名而来。因为分心,有一次辣椒做得特别辣,来的客人有人当场被辣哭了。她不信,说自己的做的程序和配方都没有出错,她试了一口,当场哭了。再后来,她家的辣椒都做得很辣,成了招牌。”
“你见过这个老板娘吗?” 原心不相信这个故事。
“你信了它就是一盘伤心豆腐,你不信它还是一盘豆腐,只是比较辣而已。”
“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原心随口一说。
“为什么?”他情不自禁地问。
“没什么,随便说的。”原心被陈枭的认真吓一跳。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浪漫的营销故事吗?”
“听多了就没意思了。”
“为什么希望这个故事是假的?”陈枭继续认真追问。
“因为,如果这个老板真的是这样的人,她这一辈子都很可怜。”原心想到一个女人在巨大心痛中还要笑脸对客人说“谢谢光临”“欢迎再来”,她心疼,这让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陈枭看着入神的原心,从她眼神中看到了一些过往曾十分熟悉的场景,此刻近在咫尺,仿佛又重生鲜活。但她没有看见他的目光。
“她家的豆腐做得很不错了,待会你可以尝尝,真正会蘸辣椒的人很少,但每次老板娘都会把辣椒配着豆腐端上来。”这个时候也只有世上最细心敏感的人才会察觉陈枭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伤悲。此情此景曾经经历过,他在很久之前也对另一人说过同样的话。
“以前我有一个朋友,她的回答和你一样。”
“嗯?”
“她告诉我这个故事太痛苦了点。”
原心一改方才的同情,话语理智起来:“可是真实的日子痛苦本来就是各种各样的。有人觉得悲剧情节都太虚假,那是因为这个世上像幸福到不自知的人是大多数,但真实的不幸比他们电影里看到的还要戏剧。”
陈枭饶有兴趣的听着原心的观点。
“你呢?喜欢悲剧吗?”
“我倒觉得悲剧很美,让人感觉未完结。一群人的喜剧靠的是一个人的悲剧,一个人的悲剧久了自然会成喜剧。”原心也觉得惊讶,对着陈枭她总能诚实说出平时不会说的真实感想。
服务员把菜端进来,一桌菜色貌美的食物中,她第一口品尝那一小碟伤心豆腐。豆腐做得很嫩,属上品,辣椒确实辣得与之不匹配。
“但我今天不止是想来给你说故事。”
原心等着陈枭继续说。
“我要要去北京了。”
“嗯”。原心想着他的意思大概是他又要消失很久,他总是如此,与她无关。
“这次不是短期的离开,是要离开很久。我的公司在北京,厦门这边没有事了,没什么可留的。还有个原因,这边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事儿了。”
“嗯。”她装在无所谓,却格外在意那句漫不经心的“没有什么牵挂”,她在期待什么呢?
陈枭放下筷子,看着原心良久,看到她不自然地想回避他的眼神。
“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她夹菜的手停住了两秒,一时像是听不懂陈枭的话,原心的表现倒像是在陈枭意料之中,他轻微叹口气继续说:
“可能我口气不对,我不是在要求,而是在请求。”陈枭伸手从西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淡紫色首饰盒,上面系着一个漂亮的节。他将盒子打开,轻轻推至桌子中线,将盒子正面转向原心。
“这是什么?”
“你喜欢吗?”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没有逻辑可言。这颗像泪滴形状一样的钻石,在这间灯光微弱的房间里闪闪发光,这间房间仿佛瞬间因它的存在而变得无与伦比。原心从不在身上佩戴任何首饰,那些对她来说是累赘。可是在这一瞬间,这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玩意儿的光彩,让她明白为什么成千上万女人要为它们而疯狂,人类万年历史,多少故事为它而展开,以至于原心无法将目光从它纯净的光芒上移开。
显然原心的神情令陈枭满足。
“需要我单膝下跪吗?”
理智使得她艰难的从这枚戒指回到现实,他们从不是对手,现在她更不懂得她对面的这位对手。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和他走?他凭什么觉得她受他控制?他凭什么给出这样的礼物?
“辣椒是有点辣的”。她放下筷子。
“这应该是可以载入历史的求婚回答。”
“这不是一个好故事。像用开玩笑的口吻在讲一个悲剧。”原心想认真说。
“悲剧久了也能成为喜剧,你刚才说的。”
她无法再忍耐:“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那么草率地就答应?”
“戒指我早准备好了,原本我以为可以再等一等,等你毕业,等你再长大一点,可是情况突然发生了改变。”陈枭漫不经心地回答,仿佛就似说了一个玩笑。
“你觉得什么事都像我们吃饭一样,只要你决定了就可以了吗?”
“原心,我今天很累了,你不要任性,你做决定也从来没有过问过我,你不再时光晶体唱歌了,也没有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就因为……” 陈枭脸上的自信最是令她心烦。
陈枭打断了她,“所以我下了决心,现在是最恰当的时候。”
“不,陈先生,我很感谢你帮助我……帮我的哥哥,但你可能误会了,任何时候都不是好时候。”说出这句话时,原心脑海中浮现两个人的脸。
陈枭眼里的满足减少了些,又立刻恢复他玩世不恭的自信:“原本我是不打算结婚的,因为两个要在一起的人应该不需要任何证明。但你把我们的关系当成是一种契约,所以,我想按你的方式继续这份合约,把契约定下来。”
“我的方式?你把结婚当做合约?”原心苦嘲,眼泪已经在她眼中打转,她感觉到一种羞辱。
“不,是你把我们的关系当做合约,我尊重你的意思,原心孩子。”
“难道我们之前签过什么合约了么?”
“是,这是续约。”陈枭眼神肯定得令人无法反驳。
原心想到病床上的唐观,看来陈枭对自己的事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正无孔不入介入自己的生活,操控自己的生活。
“你全都知道,你怎么还能选在现在要我能跟你走。”这句话时原心带着心痛与愤怒。
“我只关心我想要的东西能不能以稳定的形式确定下来,我不关心你的哥哥,我关心的只有你。”他语言冷酷,却又能带着必胜的笑意。
她继而想到邓医生那假面式的微笑,感到一种恐慌,她恐惧,或许只有陈枭一人最清楚唐观的真实情况。
“唐观……哥哥怎么了?”
“原心,你应该知道安慰无济于事,任何安慰都不能阻止事实的改变,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你刚才说了不幸是各种各样的,它们只不过是一段段经历。我了解你,你不会轻易被打垮。我很清楚什么才是你需要的,我能给你,我们是同类。”
“不!他会好起来!他会康复的!你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么!”一提到唐观,原心情绪便不受控制地激动。
“或许你学校里那位小男友知道。”
果然,对于自己的事陈枭什么都知道。
“我要感谢他,在我不在的时候保护了妳。虽然受点教训对于他的鲁莽行为有益,但如果他被关着让你自责,我就会救他。”他满不在乎耸耸肩。
对原心来说陈枭至始至终是个谜,她从不懂他的意图,所以她也不打算让他懂自己,他们至少要旗鼓相当。
“你的自信看起来像自欺欺人,但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们更不可能是同类,对不起,陈先生,我配不上做您的同类。”
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来我今天求婚失败了,冲动是魔鬼,说这句的人是对的。”陈枭重新拿起筷子夹菜,口吻轻松得就邀请谁看电影被拒绝了。
原心看着他,想看穿那颗深褐色的,像子弹一样的眼睛里,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但她什么也看不出。她终其一生无法看穿他的真心,即使那颗心近在咫尺,这一点他们旗鼓相当。
“什么时候有空见见可儿,她想你了。”陈枭换了一个话题
可儿,这个名字让原心放松了些。
“不如周末你要去医院的时候带着可儿一起吧。”陈枭提议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让我带可儿去那间医院?那里不适合她。”
“你想和你哥哥在一起,可儿想和你在一起,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们三个在一起。”
“不,我是说你让可儿去那里,我没法向她解释人们为什么在那里,他们怎么了……”
陈枭将一勺汤加入自己碗中,口气再平常不过:“不用解释什么,可儿不会问的,她全都懂。”
原心想反驳但无话可说,陈枭的句话她再同意不过。
话锋忽转,陈枭不再是那个自大的男人,他再次把那枚泪滴型钻石推向原心。
“答应我,说你会再考虑,我可以等,对于等待我有天赋和耐心。但我不喜欢做成本太高的生意。”
原心看着它,将盒子转了180度,陈枭像是没注意这个举动,往杯中续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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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叫你在二十岁做一个绝对不出错的选择,没有对和错那回事,左和右,大和小,上和下,都随着你的位置和判断处在不断地变化中,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决定后就不后悔,把路走下去,没有错的路,只有走得犹豫不决才是错的。我活半辈子了,我相信我的眼睛,你是会发光的。去吧,如果你还想唱歌你可以再去拿起话筒,如果你想走你现在就可以离开,很多规矩都是人吓人的,打破了它也没那么严重。”
这是两年前写下的文字,如今读来,鼓舞了原心,也鼓舞了自己,希望也能鼓舞到有缘读到这段文字的你,愿你若身处困境,能耐心等待,希翼光明,深爱自己,希望你的生活也能云破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