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观我

　　“明天我们就要月考了，这是咱们开学以来第一次较为正式的考试，”班主任老朱在讲台上，保持着一贯说话时候的样子，如临大敌般紧皱眉头，并且一只手拖着胳膊肘一只手捏着下巴说，“大家放松心态，好好复习，看看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怎么样……”
　　“怪样怪样……”靠近门口坐着的李敛没等班主任说完话接过话茬。
　　班主任本来对于这个班级已经快要有了只要别惹事别倒数就满足了的心态感到愧疚，听了李敛这句话班主任还是没忍住笑出来，无奈道“嗯，那行希望李敛同学最好能考个前十给我们证明一下。”
　　“那没问题呀，考不成请我们全班吃阿尔卑斯棒棒糖。”后面的同学跟着起哄。
　　“去去去！吃屁吃。”李敛冲着后面瞪眼。
　　“嗯，希望别是倒数的就行。”班主任掏出他的老年按键手机看了看时间，“好了我要去开会了，班委维持好纪律，大家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班主任出门后班里立马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所以大家这么都认真是不是都在讨论明天会考什么吗，不是的。
　　“哎耗哥，周五我们上午就考完试了，班主任说我们下午没课，咱们去哪儿玩去！”姚炎低声喊。
　　“打游戏去啊，去不去？”李敛倚靠在墙上，一只手搭在后桌的一摞书上。
　　“哎我也去我也去！”后面同学跟着喊。
　　“可别在这讨论了，你们就不怕神偷找老师打小报告吗？你说是不是啊闫浩。”李敛看着何西西嘲笑道，故意装作很害怕的样子，“哎呀好怕怕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耗哥还会害怕呀”。后面不知是谁跟着笑声喊了一句。
　　闫浩向左边的身影撇了一眼，干笑两声小声地附和着，“就是呀。”
　　那个身影默不作声，只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假装毫不在意地低头看书。
　　“你们别喊了！”后面一个声音响起，“你们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班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浅浅的呼吸声和翻书的声音。
　　“我就觉得有意思。”和刚刚后面喊话的人是同一个人，接着笑了起来，是佟健的声音。
　　班里安静了有一两秒，然后那几个人又笑了起来。

　　临近放学，班长让大家排好桌子贴考号。班里乱哄哄的，忙着把桌子上的书往讲台或阳台上搬。
　　“军师，走！”李敛一行人早就搬完了书，还没等下课铃响起就出了门。
　　近来学校管的严，他们规规矩矩的从学校自己班的停车区推出自行车或电动车。等下课铃响起再慢悠悠骑着往学校门口走。
　　自从这周一早上，“李方言”守在路口扛着几把铁链一样的锁严抓“带着音响”的车逮着谁锁谁车之后，大家都老老实实的骑着自行车或电动车来上学。
　　现在停车场鲜少有电动车，一方面是因为走读生离家都近，步行或骑自行车就能到。这个所谓的“停车场”根本就没有棚子，骑电动车的话万一下雨还得跑来盖车。另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传骑电车会被人恶意搞破坏，比如今天卸车座明天卸车灯。
　　到了学校门口，佟健说，“耗子，今天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了，我还有点事。”跟李敛一行人道别后往相反方向走了。
　　李敛他们也没说什么，骑着车往右拐，不知谁说了什么引得大家都笑哈哈的。

　　沿着街慢悠悠骑了一会儿，估计着他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又折了回来。
　　在短暂当过几天“停车场”，连挂着“小佟烧烤”的牌子都没来得及摘下的小店门前停下。
　　门刚好开着，佟健走进了后院，一个正往小货车上搬东西的男人正忙前忙后，没有注意到他。
　　“爸。”
　　听到声音，那男人转过身来，拿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看清了站在眼前的人。先是欣喜接着面无表情，“呦，我还当是谁呢，认了有钱人当爸，我还以为就不认我这个摆小摊的爹了呢。”
　　“我今天来……是想……”
　　“你妈都打电话跟我说了，你不愿意我在学校门口摆摊，这不，原本烧烤摊就不干了，手抓饼呢我也不卖了下周就搬走了。”那男人从旁边箱子里抽出一瓶饮料递过去，“你新爸对你怎么样？”
　　佟健看了看，没接。“你爸没出息，以后也不在你学校摆摊门口丢人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后缩了回去。叹气。“虽然你跟着你妈，但我也是你老爹，你以后呀少去网吧，好好学习可别跟你老爸一样没出息。小兔崽子要不然看见一次我就给你们老师打一次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去网……吧…？”
　　“我看见的！本来想揪着你耳朵把你揪出来，想着你在同学面前也要面子，就跟你们班主任打电话了，怎么着，你亲爹还不能管管你啊？”佟健爸爸情绪上来了，随着话语声提高音量说道。
　　“嗯我知道了。”佟健敷衍的回答。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我还忙着呢。”佟爸说着要起身继续收拾东西。
　　“那……那个，这不是您生日快到了吗，祝您……嗯…想祝你……生日快乐。”
　　那身影明显颤抖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儿子长大了，好，不愧是养了十几年的好大儿啊，”眼角的皱纹跟着皱了起来，先前的不愉快随之消散，“走，爸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嗯，那个，最近……”佟健试探着说，“我们同学好多都用梨子的触屏手机，我想……”
　　“好！亲爹给你买！”。

　　学校后面有一个规模挺大的广场，附近的居民晚上吃完饭都到这儿来散步玩耍。隔着栋小区和操场都还能听见广场上放着广场舞音响的声音。“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三百六十五个祝福～”估计这声音在前楼甚至学校门口都能听见，啧啧，那现场得多大声音啊。“……每一分钟都要祝你快快乐乐～”

　　“你在哪个考场啊？”晚自习的时候，原本埋头在本子上乱画的冬禾突然转过头来问。
　　“一班。”何西西回答道。
　　“哦，我在咱们自己班，坐在第一个。”冬禾说。
　　“嗯。”何西西点头。
　　“嗯。”赵冬禾也跟着点头。
　　“嗯？”何西西反问。
　　（怎么了嘛？）
　　“嗯（二声）嗯（四声）”赵冬禾回答。
　　（没怎么。）
　　“嗯。”
　　（语气词。）
　　“嗯。”
　　（我跟你学的。）
　　然后两个人突然被着智障一般的对话逗笑了，低着头对着脚底一顿狂笑。
　　“干嘛？”何西西笑完之后终于忍不住问赵冬禾。
　　“刚才我们说的什么来着？”赵冬禾笑完之后突然脑子一片空白。
　　“……对呀说什么来着？”何西西突然也脑子一片空白。
　　然后两个人拿着书挡着脸低头又笑了起来。还好今晚值班的老师还没来，旁边坐着的两个人频频扭头看她们，……神经病啊，无语。_

　　好像，白天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
　　很好。
　　何西西甚至感到庆幸，不论是赵冬禾还是赵佳或者是高星晓她们，私下里相处的时候都没有提……那件事。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连偶尔提到李敛也是快速略过甚至从来不提。仿佛谁都不说，她们就还有当朋友的余地一般，有些话，如果说出口的话……
　　何西西不去想后果会怎样，也不敢去想，或许应该庆幸，现在还有人和她说说话，让她感觉还不是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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