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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青天
原来,只要一句话,我潜藏的心思再按捺不住,胸口憋闷,沉沉如坠了千斤石,压的喘不过气。灵台飘渺,五感只觉背脊一只滚烫的大掌不停抚过,视线下转,看到另一只牢牢握住的手,那手,指尖盈盈,白皙纤细,生的极为好看。
转眼,已是在人间的四个月头,前有狐狸仙,后有颛顼、彦佑,再断断续续的穿插着九重天的那位,倒也喧闹过一阵子,而爹爹只但笑少语,多数时满目慈爱默默看着,便如当下,唇角浅浅的纹路仍是经年后无比熟悉的模样,我望着他,心中蓦然掀起层层波澜,竟似打翻了油盐酱醋般,五味杂陈。
此番,却也不得不殷切叮嘱,再细细过一遍日常饮食,笑道:“我与小鹭定会时常回来……”说罢,已是泪盈于睫,凤凰喉间滚动,面有痛色,桃花眸子绰着亮晶晶的星光,坚毅的看了看我,掌下愈发的温柔起来,挺拔的身姿稍稍倾了过来。
“锦觅,你便放心,这方圆数十里处皆有魔界将领守佑,断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
凤凰紧紧握住我的手,剑眉星目,神情肃穆,我顿时鼻尖泛酸,点头如捣蒜,我自然晓得,他向来心细如尘,凡事亦考量周全,以前我许是比之不及,日后,或更甚,不过,既已如此,索性也便放任自流了,这样想着,不禁窃窃笑了笑,溢满的爱意深沉如暮,若非面子薄,定是要好生“嘉许”他一番。
“咳咳……”
见我一副陷入冥想姿态,凤凰不知想到什么竟脸上一红,眼睑微挑,利落甩给我一记火辣辣的眼刀子,继而转身看向爹爹,沉吟片刻,抬袖作了个大揖,我一怔,从前他也只行于先天帝天后,子上便是亲,如此大礼拜于父母无可厚非,他可是……
我不自觉捏紧掌心,听着他沉声道:“此番,我亦是存了私心,若是寻得仙上,也便了了一直以来心中愧疚,旭凤之父帝与母神曾酿成不可挽回的过错,为人子,虽兀自愁苦,却明知不可为偏为之,以至于害了锦觅,理应承七分,如今,他二人皆化为天地间,神元归一,往日仇怨无从计度,我与锦觅便是为了这段业障痛过、疯过,现下的安稳日子本就不易,锦觅未言,我亦心知她的憾,同是旭凤的憾,是以,寻回仙上,确乃小婿私心。”
凤凰说的无比诚恳,语调暗哑,掷地有声。
我听着他迭声不断,似乎惧怕一旦中止便会再难继续,我仍感动的一塌糊涂,冷不丁的想着他伏下的背脊,口中的“小婿”?
天啊,他扭捏了许久,还是开口了……
只是,我却煞风景的来了一句“举凡新夫皆要敬茶,爹爹还未吃你的新婿茶呢?”
语毕,凤凰脸上瞬时走过五彩斑斓,嘴角抽着,颇有些不知所措。
爹爹错愕不已,旋即轻笑道:“觅儿……莫闹……”只是,眸中掩不住的欣慰之色,抚向胡须的指尖几不可察的抖了抖。
真好……一切依旧是最初的样子,无论是凤凰还是爹爹,亦或者是润玉天帝……原来,我心心念念的美好并非真的回到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原来,只要心安,只要我爱的人都好好的,也便好了。
另一边,狐狸仙抱着尾巴左右不得闲,才挪到塌边,不待坐下又一溜烟跑到门边,嘴里叨叨着:“唱出戏也该合场子了,这怎的还未回,老夫说同去,你娘亲非不让,难不成要编排我?”
香木书桌后,忽的抬起一个极其俊俏的娃娃,唇红齿白,墨眉星目,滴溜溜的转了转点漆眸子,撇唇笑道:“狐狸叔公,娘亲才不似这般心气小。有些事得需自个说的明白……咱们就在这等……呃,您稳当些好麽?不若……也可为我指点一下毫末?樾儿还要谢谢叔公的狐狸毛笔,\果真用起来丰筋多力,与松音先生的狼毫不遑多让……”
棠越铺开精细的纸张,每一处都被擦拭的平平整整,写出来的字圆润不失迥劲,横竖间竟隐隐的透着老成,狐狸仙看着,啧啧称奇:“不错,不错……”心内赞叹:凤娃才貌双全,神勇倜傥,小棠越自然是聪颖过人的,嗯……单看这手字,已是比他爹幼年时候过之不及。
蓦的,狐狸仙皱紧了眉头,哆嗦着指了指棠越,“好小子,你是拐着弯的说老夫心气小?不稳当?”
不知何时,那个他捧在手心的奶娃娃已然十成十的学了他娘亲的狡黠,并学以致用,再看时,记忆中原先稚嫩的小脸,竟渐渐抽芽一般生出了小锦觅的神情,尤其那副明眸善睐可人模样。
思及此,他不禁痛心疾首,仰头呼道:“汝长成如此,日后,谁来垂怜老夫呀……”
但凡成长,或是人为,或是自力,狐狸仙抽了抽鼻子,摩挲着下巴,瞬而忽的一拍大腿,嘿嘿笑着靠近棠樾:“原以为我家小棠樾如今这般突飞猛进是为亲己努力,不想是心悅了某个娃娃??”
“并未……樾儿年纪小,情事不通不懂……”
“待你大一些,叔公再取些精彩的东西给你看看……”
话音才落,我踩着门槛的脚险些跌了进去,凤凰脸臭的不行,我佯装镇定蹙眉摇头,男人嘛,只可智对,不可强攻,再如狐狸仙这样表里不一的男人,更不可蛮力,毕竟,他那里取之不尽的话本我是阅尽千帆来的。
“哎呀呀……可算回来了……如何?”狐狸仙撩开尾巴,腰胯一扭,尾巴蹭蹭不见了。就是那末端秃噜一块,估摸就是为了给棠樾制毛笔,一时还未长出来罢。
“狐狸仙,若你欢喜自是可同我们一块回的,樾儿,快去跟外公道个别,将养了你多日,叩几个头也是应该的。”我嘻嘻笑了笑。棠樾闻言,扔下毛笔,直奔爹爹的房中。
“小棠樾,等等老夫哇……”
火红衣角一闪,拖着门边微尘消失不见,我垂眸盯着那抹火红拂过之处,心头一颤,转首犹疑的看着凤凰,错觉,错觉而已,我这眼中常年衰败晦暗,再无转圜之可能,也早已习以为然………
“你脸色很差……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凤凰搀着我走至软椅边,抚摸我日益大起来的腹部,嘴角噙着笑,“最近可有再闹腾了?”
我哼哼唧唧一阵,遥遥望着门外松垮的枝条,浅浅笑道:“白日里尚好,夜里便如猫爪子挠……”
“若是实在难受,不可强撑,有时隔着锦被你仍体烫似火……”凤凰愁闷的压低了嗓音,满目担忧。其实我知,若无如今安定生活,他也未必能同往日一般。
“那回头,我们便分房,你一只火凤睡觉恨不得把我揣你兜里,如何不身烫似火……”
凤凰一愣,静默不语,半晌,道:“若你真觉不适,我忍耐数月即可。”
我头大,又想着方才他那番话,我的一举一动他皆是上了心的,不由得记起从前戏文一般传了许多年关于魔尊惧内的谣言。
哎,这傻鸟!
我轻轻偏头窝在凤凰肩颈处,他顺势将我搂了过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我手臂。
“樾儿的字倒是越来越有个模样了。”我呢喃。
凤凰亦细声道:“这孩子本就聪慧,以后定有一番作为……”
作为?接受天帝授命?
心有灵犀般,我与凤凰皆未再言语,我心里是盼着他长久的同我一处,可我明白,棠樾年纪虽小,有时话里话外通透自如,也看的清拎得住,否则,他怎能只身来了人间。
只是,我不免为他讨媳妇担忧,他随了凤凰性子,表面看似温润,实则与他爹爹一般无二。
人言,凡事从小抓起,现而与棠樾熟门熟户的便是鎏英家的卿天,那丫头长得娇憨甜美,虽说霸气了点,倒也是个十分不错的姑娘。
一行白鹭上青天,嗯嗯……深意确乃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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