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弧

　　曾和走后，她没有马上去做任何事情。
　　她盘着腿和午夜一起坐在冰冷的石台上面，一言不发，只是右手不停地抚摸着这只没声没息的黑猫。
　　这幅画面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死物一般。
　　“喵。”午夜像是察觉到她内心的深处的一丝波动，发出极为短促的一声猫叫。
　　她转过来，低头看着这只猫，说：“你别担心，我还是那个秦雪笙，跟你一样，漂流在这个世界的洪流中，不需要方向。”
　　就这样过了许久，她才回到屋里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找到以前的资料，翻出了加拿大和韩国那边的联系方式。她是不清楚曾和那个让人捉摸不定的杀手想干什么，反正她也不感兴趣。其实她是很讨厌这这么做的。她从来就讨厌藕断丝连，所以一旦完成任务，她就绝不再跟相关的人和事再有瓜葛。加拿大和韩国那一伙，也只是对方希望保持来往，而她一直都采取被动的方式，爱理不理。
　　因为她从来不相信活在灰暗里的家伙有资格跟光明扯上什么关系。
　　“我已经拜托他们帮你查你要求的事情，那么我们何时可以见面？”
　　她尽量显得不那么迫不及待，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要任何人感受到自己对于过去的那种渴望。
　　曾和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酒店的餐厅吃早餐。他一边点着单，一边对着周记说道：“这样的话，你让我想想。”
　　他故意拖了许久不吭声，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你直接来我住的酒店，就在你上次看展的附近。”
　　“好。”
　　她立刻收拾好自己，来到院子里骑上摩托就飞驰而去。
　　接到电话之后二十分钟左右，秦雪笙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她一身谈蓝色的外套，里面穿着休闲裤和白T恤，头发梳作马尾变成一根松垮垮的辫子，两鬓的秀发随意的吹在脸颊。
　　她有些盛气凌人的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说：“说吧。”
　　曾和看着她，然后转身对不远处的服务生说道：“麻烦再来一份一样的早餐。”
　　他说：“你还没吃早饭吧，给你点了一份。味道一般，将就着吃还可以。”
　　“不用了。”
　　他早知道她会拒绝，就说：“反正也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完。再说，你看现在才几点？”
　　她这才看了一眼餐厅里挂着的钟表。居然才早上六点半，没想到时间这么早。
　　“所以，我倒是对被你拜托的人刮目相看，”曾和调侃道：“被扰人清梦的滋味可不好受。”
　　秦雪笙还是没有说话，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啰嗦，但因为有事拜托，也只好忍着。
　　“先生，您的早餐。”服务生打破一时的安静。
　　“请给这位小姐。”
　　待服务生放下东西离开后，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她说道：“别闹情绪了，快吃吧！”
　　这句话在旁人看来，还以为是两个闹别扭的小情侣，他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有说了句：“你的冰箱早就空了，所以你就别装了。”
　　秦雪笙听到他这么说，狠狠的等了他一眼，拿起盘子里的面包咬了一口，说：“我已经吃了，你说吧。”
　　“那我边说，你边吃。”曾和便开始慢慢讲起他所知道的“秦雪笙的过去”。
　　“你上次跑出国去，一时之间很多人失去了你的行踪，其中自然也包括我。我作为一个要杀你的人，就立刻去找我的‘生意人’啦！你知道是谁。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我也不是傻子，他不愿意说，我就不再问，于是，我就趁你们的系统无人的时候入侵了进去。”曾和继续喝着咖啡，示意她继续吃东西：“本来只是小小的报复一下他对我的这种没有诚意态度，结果就看到了你们的档案。就是你们这个组织的成员信息。那你猜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秦雪笙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当然是看看‘我的猎物’的信息了。我打开你的那份资料，结果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你杀人的那些记载。”
　　“废话，”她打断他说：“我的记载当然是成为杀手以后才有的。”
　　“呵，但是你却不知道，只有你的资料才是如此。”
　　“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这个组织的所有成员除了你，其他人都是秦墓从小就开始培训的。他这样做，也能理解，毕竟培养一批杀手需要从小就开始控制他们的言行尤其是思想。”
　　“这不可能！”勤学深想起那些跟自己一期培训的人，还有张然，他们都是后来才开始的。如果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话，那他们有为什么假装跟自己一样，一起从头开始接受训练呢？
　　“反正资料里面显示的就是这样。你先听我说完，”曾和继续说道：“我觉得很奇怪，如果是这样，半路接受你这个人进入，对他们组织的而言是弊大于利的，一般没有人冒这个风险。所以我就挨个仔细弄，结果发现，一个叫张然的男人，他负责的那部分系统里面，居然有一个隐藏起来的文件。一般人根本很难发现，不过我可专业的电脑高手，虽然那花了一点时间，还是破解了他的设置。然后我看一份被他隐藏的任务记载。”
　　“张然？他为什么把自己的任务隐藏起来呢？”秦雪笙忍不住问道，现在的她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因为她根本无法相信张然会有什么是需要瞒着组织的。
　　曾和看到了她眼里的疑惑。他给自己的杯子重新倒满一杯咖啡，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被隐藏起来的那个任务中，有一个女孩，也叫雪笙。”
　　“你是说那个女孩是我？”
　　“她叫尤雪笙。究竟是不是你，我不得而知，不过她死去的时间跟你来到组织的时间差不多，而且你们都叫雪笙。你难道不觉得这未免有些巧合？”
　　“你是说她已经死了？”
　　“是的，而且她全家是那次任务的目标，全部都死了。执行任务的人就是这个叫张然的人。”
　　“既然如此，”秦雪笙早已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她缓缓说道：“一个死了的人跟我会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名字一样罢了。”
　　曾和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你真的确定你姓秦？”
　　谈话没有就绪下去，因为秦雪笙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她谈谈的看了曾和一眼，眼睛里没有波澜：“看来你所谓的‘信息’并不值得换取这种价值的交换，不过，我不是那么爱计较的人，你的事情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再见。”
　　曾和还以为他的这些信息会对她有价值，看来自己想多了。
　　“我会把那份材料传给你，记得查收。”他朝着正走向餐厅大门的秦雪笙的说道。

　　秦雪笙跟曾和分开后，来到了组织所在的大楼。她没有预兆的出现在秦墓。后者正坐在自己的沙发上打理着那几盆兰花。
　　他头也没抬，说道：“你回来了。”
　　“是的。”
　　“什么时候？”
　　“昨天。”
　　“昨天？”秦墓说：“难道不是更早？听说你在广筑那边过的不错。”
　　她的谎话被拆穿，有些不爽：“我过得怎么样，恐怕不是你关心的重点。”
　　“这倒也是。”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示意她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按理说，你应该继续留在那里杀了冉夕凡啊，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没有疑问的语气，只是陈述事实般的说道。
　　秦雪笙坐在他对面，看着桌上的兰花，其中有一盆的花枝残缺，正是她上次折下的那盆。
　　“之前是我失误，用计失策导致自己受伤处于下风，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任务失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阵子，你不用担心。”
　　秦墓向后靠在沙发上，一种有内而发的霸者气势尽显于外。他说道：“小丽跟你闹矛盾了？”
　　秦雪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她觉得她没有必要连私生活也要跟她报备，就说：“你为何这么问？”
　　见她一副警惕不满的样子，他就已经了然于胸。
　　他说：“不为什么，只是，我希望组织里面的团结不要收到影响。既然你觉得没有必要，自然我就不用担心了。”
　　“你的伤可以让她给你看看，再过一会儿她就到了。”
　　“我的伤势已经痊愈，不用再检查，去接受不必要的治疗，谢谢你的好意。”
　　秦雪笙听到说严丽一会儿要到这里来，她连本来打算要像秦墓问的事情也就没有开口了，她正欲起身离开，秦墓开口说道：“既然没有不快，就留下来一块儿喝杯茶。”
　　她只继续坐在那里，看秦墓摆弄他的兰花。
　　果然，很快严丽就到了。
　　秦雪笙看见她，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秦雪笙发现她脸色有些不好，变得有些消瘦，她转开视线不再看她。
　　严丽见秦雪笙的反应，她多少明白秦雪笙的性格，就主动打招呼到：“嗨，雪笙，你回来了。”
　　“嗯。”她点点头，闷闷的发出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不再说话。
　　秦墓看了一眼严丽，说到：“你最近没好好吃饭。瘦了。”
　　“最近在学着健身瑜伽，可能有些效果了。”严丽边了个理由敷衍了过去。
　　秦墓没有多问，而是对她说道：“最近得到一种茶叶，刚好你们两个多少懂那个，就一起品尝品尝。你去把东西拿出来。”
　　严丽做紧另外一个房间，拿来茶具和茶叶，三人就开始烹茶品茶。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秦雪笙提出要离开，茶会匆匆结束。
　　秦墓没有看她一眼，只说到：“期待你的好消息。”
　　严丽见秦雪笙快不离开，也赶紧像秦墓道别：“那我也先走一步。”说完，赶紧追着秦雪笙出去。
　　严丽不会拳脚功夫，所以身体素质誉常人无异，幸好她在电梯关上的前一秒垮了进去，才追上了秦雪笙。
　　“你，最近还好吗？”
　　她看着电梯外面的城市，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严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她能感觉到秦雪笙不想对话，所以，哪怕她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也只是简单的几句问候。
　　“其实，”电梯下到一半的高度是，秦雪笙开口道：“如果没有说的，不必勉强自己跟我说话。仔细想想，你从以前就经常勉强自己来将就我吧。”
　　严丽心里也承认，刚开始跟秦雪笙打交道的时候，她的很多行为和习惯的确让自己难以接受，但后来渐渐相处下来，她的那些任性的行为和有些不近人情的性格她也都接受了，因为她知道她藏在深处的本质。只是，她不知道，原来她是个对很多事情都十分敏感的人，她没有表现出来，她却都能够感觉到。
　　“原来你知道。”严丽也不否认。
　　秦雪笙不再看着外面，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她转过身面对着严丽，说道：“虽然我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成为了另一个人，但这并不表示我会失去人天生就具有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会因为你是谁而有所改变。”
　　严丽觉得她可能误会，以为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虚情假意，连忙解释到：“可是，阿雪，我......”
　　她大都那她的话：“我并不觉得你对我的感情是装出来的，就好像我从来不会去否认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只是，人与人之间，不可能永远处于一种永恒不变的状态......”
　　秦雪笙说着，电梯停在了地下一楼，她看着严丽，微笑着说：“所以，后来你才会真心待我。”
　　说完，她走出电梯，对严丽挥了挥手。
　　严丽突然觉得她不再是那个冷得像雪一样的女子，她追向前去的脚停了下来，她想跟上去，但是没有。
　　她隔着距离说道：“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还是朋友，阿雪。”
　　秦雪笙依旧只是背对着挥了挥手。她能感觉到此时此刻自己的眼睛多了一份温柔，这是从前的她选择丢弃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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