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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迷雾
施法被强行打断的滋味并不好受,江寄余惨白着脸晃了晃,陆以泽扶了他一把。
江寄余有些发晕,他紧抿着唇,审视的目光扫过结界中的生魂,眉尖微蹙,似乎在自言自语,声音低不可闻:“怎么回事,为什么少了一个。”
陆以泽耳朵尖的很,他就这么嘀咕一句,耳边立刻传来询问的声音:“什么少了一个?”
江寄余转开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道:“你之前说一共是是十个人,对吗?”
陆以泽点头:“嗯。”
“可是刚才我们只召来了九个。”江寄余说:“你数数。”
陆以泽数了一下,果然是九个。
两人相对无言,剩下的那一个,去哪里了?世间有传言,人在身死后的头七天会失去生前记忆,懵懂如初生幼儿,因此魂魄会在埋骨之地徘徊不去,待得七日后,方能离开人世,重入轮回,因此它只要是在这附近,就不可能不受招魂咒的召唤,除非是那个生魂对人世执念太深,死后依旧保留了生前的记忆,去他生前之地,寻其牵挂之人。
江寄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陆以泽,忙问:“你之前不是说有个生魂向你祈愿么?会不会是他?”
“不是。”陆以泽说:“他向我祈愿的当日,心愿已了,我便送他去投胎了。”
“你说......”江寄余盯着眼前的坟堆,摸着下巴道:“既然魂儿没了,它的身子还在这里吗?”
“嗯?”陆以泽倒没想到这一层,他只以为是魂儿自己跑了,但如果它的身子就没有在这里呢?魂魄当然也不可能在。
两人对视一眼,江寄余单膝跪了下去,然后俯身趴在地上,附耳在地面,听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伸手在地上写写画画,接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滴了一滴在方才画出来的东西上面,那一块地面立刻被染成深色,泛着微微的红光。
陆以泽一直静静看着,等江寄余站起来之后才问道:“血?”
江寄余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挑了挑眉,存心逗他:“不是,西瓜汁,甜的,要不要尝尝?”
陆以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江寄余笑了笑,才要说话,就感觉脚下得地面微微颤动了起来,他收敛了笑意,拉着陆以泽后退了几步,然后就看到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冒出了一只苍白而带着死气的手,在空气中不安分的挣扎着,它似乎还想往出爬,但被泛着红光的灵阵牢牢束缚,接着两只,三只,到最后杵在地面上跟花骨朵儿似的一共有九只。
“造孽造孽,人死如灯灭,本已入土为安,这么折腾你们实在是情非得已,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江寄余边碎碎念边过去与那几只手挨个握了过去,然后又掏出小瓶子,在那法阵上滴了几滴,眉目倏然一肃,厉声喝道:“还不回去。”
那几只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挣扎的愈发厉害,江寄余紧盯着它们,眸色黑沉,仿佛永无尽头的暗夜,一股不容小觑的威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它们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之下如同摧折的霜草,接连退回了地下,连陆以泽都忍不住微微侧目。
“起尸之法。”方才那一下有些耗神,江寄余感觉脚下有些发飘,听到陆以泽这话,略带诧异的看向他:“你倒是见多识广,我江家的独门秘法从不外传,你竟也知道。”
“猜的,你那精血味道太浓了,待会儿怕是要惹来其他东西。”陆以泽边说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坟堆旁疯长的枯草在寒风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除此之外,倒是暂时没察觉到什么东西靠近。
江寄余耸了耸肩,笑眯眯的看着陆以泽:“这不听你的嘛,不挖坟就只有这个法子了,而且有你在,还能让我被它们吃了不成。”
陆以泽对于他的没心没肺以及对自己对的盲目信任不做评价,而是转回正题:“第十个人的身体不在这里,应当是葬在别处了。”
“是啊,它总不会自己长腿跑了。”江寄余点点头,然后道:“关于这几个人的死因,我刚才问到的和我猜的一样,都是意外死亡,俗称枉死。”
“嗯,”陆以泽颔首,的确是意料之中,他又问:“他们是被邪物害的还是?”
说到这个,江寄余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嗯?”
江寄余看着他,动了动嘴角,似是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走到了他身后,然后抬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陆以泽合上眸子,没出声也没反抗,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不想却听江寄余在他耳边低低笑了一声,声音虽刻意压低了但还是难掩少年人的清越:“陆以泽你睫毛好长,挠的我心痒痒。”
陆以泽顿了顿,抬手就要把他掀一边去,江寄余赶紧拽住,好声哄道:“好了好了,做正事,你这人怎么一点不经逗的。”
话音落下,陆以泽眼前豁然开朗,黑暗褪去,一帧帧陌生的画面从他面前掠过,血色与尖叫交杂着在他脑海中出现,其间还夹杂着不少温馨的画面,不过却是昙花一现,如流水般很快就消于无形,他知道这便是江寄余方才所见,那些含冤之人短暂的一生。
半晌,江寄余才把手从陆以泽眼前挪开,骤然见光,他稍微闭了会儿才把眼睛睁开。
“怎么样?”江寄余赶紧问道。
“有古怪。”陆以泽皱了皱眉,乍一下也不知怎么说,只得较为笼统的回道。
“总的来说,”江寄余说:“那些人的死法千奇百怪。再总的来说,看似都是时运不济发生了意外。”
陆以泽接道:“确实如此,但太过刻意了。”
“对,比如那个出车祸的,我感觉倒和咱们今天遇到的有些像,在那个人的记忆里,他是个老司机了,而且既不是酒驾也不是疲劳驾驶,发生车祸的地段也不是拐角,那辆车就和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江寄余摸着下巴说道,这动作本来带着几分流氓气,只因他在想事情,神情认真,看着倒没那么讨厌了。
“嗯。”陆以泽倒是认同他的看法,只是现下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线索倒是一大堆,只是乱七八糟的,毫无头绪可言。
江寄余还在那边自顾自的说着:“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邪祟害人应该没这么多讲究吧,所以说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陆以泽没说话,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眼前的东西着手。
“走。”他招呼了江寄余一声便率先朝山坡下走去。
江寄余在他后面喊:“走哪儿去天快黑了,我们要不要先找个地方休息。”
等到两人都上了车,陆以泽见他嘴巴都冻得有点发紫了,就伸手把暖风打开了。然后才回道:“先去找第十个人。”
江寄余长眉一挑,下意识回道:“去哪儿找?如果要用寻尸之法的话,必须要有他生前的物件作引,可我们连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知道。”
意料之中的,陆以泽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淡淡回了他两个字:“问人。”
江寄余一点就通,立刻就明白了,他想了想,继续问道:“问人?问谁?这里的村民吗?可他们这里最近屡屡出事,应该会对生面孔有所戒备的吧。”
“关系到自身利益,他们会知无不言的。”
“哎?那你的意思是......”江寄余看着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略琢磨了一下就大概知道他是怎么个意思了。
“你这人,平时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其实一肚子坏水。”江寄余嘴角微挑,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漆黑的眸中蕴着笑意,面上带着些许揶揄。
陆以泽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淡声反驳:“没有。”
江寄余被暖风吹着有些昏昏欲睡,再加上今天消耗有些大,他半闭着眼,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
“哎对了,”江寄余犯着困,害怕自己没声儿了陆以泽也撑不住,强打着精神陪他说话:“你爸妈对咋俩这事儿怎么说啊?你家就你一个吧,你这先斩后奏的,有没有被上家法?”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旁边半天没有声音传来,江寄余忍不住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见他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的,以为他没听清,正打算再说一遍,陆以泽睫羽微垂,挡住眼底的情绪,低声道:“没怎么说。”连口都开不了,还能怎么说。
江寄余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凑近了些,笑嘻嘻的开口说:“真的?你可别骗我?如果二老嫌我拐走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我可得早早向你请教,将来好哄着老人家。”
“不用。”陆以泽停下车子,手搭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着江寄:“你如果困了就睡觉,不用和我没话找话,我不困。”
他语气淡淡的,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江寄余却莫明觉得他情绪不大对,但这人这么个性格,他就是问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只能乖觉的闭目养神。
见他不再多话,陆以泽这才重新启动了车子。
江寄余一开始只是想假寐一会儿养养神,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他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周围有点冷,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早停了,陆以泽人也不在车上了。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看过去什么都瞧不见,只能看到自己在车窗上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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