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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生
18逃生
顾如海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无论是不是劫持宜靖的那辆马车,总算是有了追踪的方向,总强过那漫无目的地寻找。当下便带领这二十人沿着山路向上搜寻。此时天色晦暗,在山上草木之间寻人着实不易,众人格外留心那地上的车辙痕迹,唯恐错过什么,没过片刻便有斥候道发现新马蹄印,应当有一群骑马的人在他们前面上了山,看蹄铁形状,应当是鲁州骑兵。顾如海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行人当下加快速度进山。
且说宜靖脱离桎梏便摸索那马背上各种搭扣绳索,许久仍旧不得要领,就在她决定动手试试的时候,后面远远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听着像有一群人骑马过来。宜靖犹如受惊的小兔子,慌不择路,凭着本能向马车前头跑,没有几步就想起散落在地上的手帕,赶紧冲过去捡起来,抬头一看山坡上有几处树木下草长得极高,宜靖便手脚并用拼了命爬上去,藏在那草丛深处。刚刚掩藏好行迹,那一片马蹄声就近了,草丛的缝隙里看过去,是一群丢盔弃甲的骑兵,形容颇为狼狈。那群人走近看到了空无一人的马车,也是惊异。便有一人拿手上的兵器挑开马车的帘子查看,查看完道:“王头儿,是空的。”
那被称为王头儿的为首之人勒住缰绳四处望了望:“这是家用之物,我们不必管它,许是有倒霉的人家路过这里,兵荒马乱的,弃了车也未可知。”
这群人看起来也很着急,胡乱猜测一番便要继续赶路。那最开始查看的人便道:“这马还行,换下来吧,我的实在跑不动了。”
那为首之人便一点头:“你快些,这里距洛阳城实在不远,顾家军肯定在搜人。”
那人便去卸马,众人也停下喘息片刻,其中一人道:“王头儿,咱们这跑到哪儿才算安全?”
“不知道,他奶奶的,阎王打架小鬼儿遭殃,这一回咱们鲁州军队是主力,跑回鲁州大营也不见得有好果子吃,咱们再往前走一段,专往山里跑,彻底摆脱了追兵再做打算吧。”
宜靖听他们言语,这群人所来的方向便是洛阳,心下狂喜。只藏得越发小心,单等这群逃兵走后便骑了他们的马,向相反的方向走便是。
那换马之人也着实利索,片刻便将鞍鞯之物放在了那匹驾车的马背上,翻身上马,一群人策马而去,宜靖又等了一会儿,彻底没有声音了才连滚带爬地从藏身处出来,什么也顾不上,便去牵那匹战马,可那马光溜溜缰绳龙套马鞍一概全无,宜靖原本想骑那驾车的马时也没想这许多,这下傻眼了。那马又如何比得了家养驾车的马,战马性烈又认主,宜靖一靠近便恢恢叫个不停,甩头摆尾仿佛随时准备翻蹄亮掌踢人一般。宜靖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心里直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可偏偏有刚刚的经历,生怕再来过路逃兵,半点儿声音也不敢出。反复几次之后只好一边流着泪一边沿那群人来的方向发足疾走。
天渐渐黑下来了,路也不好辨认,宜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独自走这样的山路可知有多害怕。偏又有些风,那树枝草杆不住摇晃,宜靖便开始跑起来,她计算不了路程时辰,便只想着跑快一些是一些。
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觉得实在跑不动了,就躲进路边比较深的草丛里蹲下。浑身颤抖不已,自己抱紧肩膀哭一会儿,又起来接着跑。如此反复几次,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便只凭着一股恐惧的力量催赶,死活不肯停下。终于在一次停下后,双膝打颤,再也站不起来,偏在这时又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宜靖便一动不动躲在那草丛里,那队人一过,便两眼发黑,几欲晕倒。宜靖知道不能晕倒,便咬自己舌尖,一阵刺痛,人清醒了不少,可是腿仍不听使唤。
且说顾如海一行人很快便发现了那辆侯府的空车和不远处被弃的战马,顾如海脊背上冷汗都出来了,他第一个念头是宜靖被前面那伙鲁州兵掳走了,他僵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眼前忽然掠过宜靖手持金红色的风筝迎着风奔跑的身影,许多天的压力和这一日来的紧张自责被此刻的结局一下子挤压到一起,只觉得心口被重锤砸了一下,一张口,一口血呕了出来。顾雷一声惊呼,翻身下马就朝顾如海奔去。顾如海伏在马背上朝他摆摆手,挣扎道:“再看看,什么都别错过。”
顾风拉着一位老骑兵飞走过来:“少爷莫急,你听老魏说说。”
顾如海面如金纸,在马背上勉强抬起头来。那老魏一脸老实巴交长得敦敦实实,一拱手:“少爷,未见得是那伙人带走了夫人,这马车的车辙一路走来都是歪歪扭扭的,我拿着火把仔细查看了一段路边的杂草,全是马啃过的痕迹,那驾车的马是一路溜达过来的,可是到了这儿,这车辙就断了,四周的草都被啃光了,那马应该是没人管,自己停在这儿许久。后面那伙人马蹄印非常新,也就是说马车在这儿停了很久,那伙人才来。”
顾如海仿佛在黑暗中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死死盯着老魏:“那又怎么知道人没有被掳走。”
“少爷,我也是猜。他们换马,说明战马疲惫,那人肯定也不轻松,如果他们要掳走夫人,为何不把夫人捆在这匹马背上,那岂不是省力许多。可是少爷你看,他们把这匹马扔在这儿了。马车停了那么久,也许夫人自己下车躲起来了,他们来的时候这马车也是空的也说不准。”
老魏没有把话说直白,这群人慌忙逃命人马疲惫,他们就算要抢女人也是带走,不会马上做什么。带着走当然是捆在马背上牵着马更省力,也不耽误他们的脚力,毕竟一马负二人,跑不了多久就会累。
顾如海却听明白了,擦擦嘴角血迹,直起腰来:“顾雷,你带十个弟兄沿着这条路往下追。老魏,顾风,咱们从这里往回找,把火把都打起来,让兄弟们亮开嗓子,喊一喊。”
“是少爷,少爷,咱们,喊什么?”难道喊郡主?喊夫人?这不等于昭告天下吗?
顾如海一皱眉:“喊我的名字。”
这边几位兄弟刚想亮开嗓子试一试,忽听得远远的传来一声狼嚎。众人一怔楞,又听到两声狼嚎呼应。西北驻军自然地狼不陌生,各个本能地竖起耳朵辨别那狼嚎的方向。
老魏一拍大腿:“少爷,往那狼嚎的方向找。”
顾如海瞬间便明白老魏的意思,一指老魏:“老魏,带路,快!”
顾风紧接着也反应过来:“兄弟们,铁器呢,火把呢,喊起来,把狼吓跑。”
有狼嚎声指引,众人举着火把连呼带喝一股风般向前冲去,饶是如此之快,每每顾如海回想起看到宜靖那一幕仍然能惊得头皮发麻。众人赶到的时候,大约有五六只狼已经把宜靖完全包围了起来,那圈子小到任何一只狼窜起来都能撕咬到宜靖。老魏一马当先,手中的火把直冲着头狼劈面扔了出去,紧接着后面三四只火把如法炮制,狼群骤然而退,顾如海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宜靖藏身的草稞子里。宜靖缩成一团,眼神迷离,显然神志不清,看样子连差点儿被狼袭击都不清楚。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迷糊地道:“顾如海,是你?”
“是我,走,我带你回家。”
如海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昏迷的宜靖背在背上,然后将几位骑兵的战袍扭结在一起,把宜靖从头到脚遮盖严实固定在背后,命顾风分别派人通知顾雷和世子爷,然后便带人回大营告知将军郡主已经找到。自己才放慢速度,缓缓地骑马下山,奔回洛阳。
宜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好多好多风筝,各色各样,都飞的好高好高,她仰起脖子看呀看呀,看的脖子都酸了。她想低下头歇歇,可是就是低不下来,她便大喊:“顾如海,把你的风筝收回来!”
她努力了几次,终于喊出声音来了,觉得心里好畅快,眼泪就留下来了。
守在床边的安亲王和王妃虽然心疼女儿,但是听到女儿当着顾延年的面喊顾如海的名字,还是难免有些尴尬。王妃一边替郡主擦眼泪一边道:“孩子想是吓坏了,也多亏海儿去的及时。”
顾延年甲胄在身,也跪不下去,只得低头行礼:“还请王爷王妃恕罪,是小婿的不是,没能看顾好郡主。”
安亲王摇摇头,没说话,王妃看着顾延年嘴角的一溜燎泡,心思复杂地摇摇头:“将军别这么说,这也是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倾儿她这个时候嫁入顾家,是难免要受些委屈的,且这次的事实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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