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柔芳懿懿

作者:末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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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锋太后


      这一日灵前哭丧,高氏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跪在青樱身旁——若不是为着皇嗣尊贵,她定是要跪在前头的。

      富察氏目睹着一切,一句言语都没有,反而待高氏比寻常更加客气。宫中最擅见风使舵,那些亲贵福晋也弃了对高氏的轻蔑,待她更为恭敬。

      过了辰时三刻,太妃们一一入殿,与新帝的嫔妃们分列左右两侧,戚戚举哀。殿中人虽多,然而一眼望去,皆是素服银妆,白霜霜的一片哀色。生老病死,人生无常,青樱早已司空见惯,礼仪也并不生疏。

      半个时辰后,太后方扶着福珈姑姑的手过来了。

      青樱在人群之中握紧了拳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这个实际年龄三十一岁,却因为诸多变故被先帝加了十岁的女子,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惊讶。说实话,她已不是第一次面对着那张与自己前世一般无二的面容,她知晓不能混为一谈,却很难装作若无其事。

      她告诫自己,她们只是曾经拥有同样的身份,却走向了迥然不同的结局——算起来是她赢了呢。

      青樱看着神色萎靡的太后,想着先帝的死因,直觉作呕。

      因着连日举哀,太后钮祜禄氏的确憔悴了很多。她原是先帝宠妃,养尊处优,于保养功夫上也十分尽心,何况不过是才三十出头的人。如今却看似枯槁了许多,想来是岁月无情,展眼望去,伴着过往的爱恨无声无息地爬过太后的眼角,碾上了细细的痕迹,仿佛那红颜盛时,一朝就花叶零丁了。

      听说,这都是为着先帝过身的缘故,太后伤心得数日水米未进——当然,听听就算了。

      富察氏见太后进殿,忙领着众人行礼请安。太后微微颔首,道:“行了。都是为先帝尽心尽孝的时候,也不必那么多规矩了。”

      富察氏忙应了“是”,起身搀住太后。青樱也回过神来,踏出了一步想去扶住太后,哪知高氏往她手肘一撞,抢先扶住了太后另一只手,婉声道:“太后连日来疲倦了,未免哀思伤身,也应当注意凤体。”

      青樱见之,顺势向后踉跄了两步,恰恰扶住了惢心才不至于摔倒。动作之大,自然引起了太后的注意,不禁挑眉问道:“这是怎么了?怀着皇嗣,怎么也不小心些?”

      “回太后的话,妾身无妨。”青樱定了定神,下意识揉了揉手肘,很是绿茶地解释:“高姐姐一心侍奉太后,难免迫切了些,都怪臣妾挡了姐姐的路。”

      这样示于人前,太后亦不好不顾,淡淡斜了一眼高氏,后者尴尬地低了低头。太后没说什么,转头嘱咐青樱:“你只需保养好身子,给皇上生下一位可心的阿哥,其他的事不必操心。”

      这话虽是极生疏的,到底也撂下了高氏的手。

      青樱含笑颔首:“谢太后关怀。”

      太后再不言语,打她面前经过,服丧的白袍底下露着银底缎子绣白色竹叶的素服,是最清淡哀戚的颜色,走近了看,那一把青丝里藏不住的白发如刺眼的蓬草,一丝丝扎着人的眼睛。

      青樱心下恻然,亦明了这样的白发,并不为先帝而生。

      她随着太后与富察氏跪在灵前,如众人一般凄凄然哀哭不已。虽然乏倦,但她望着太后的背影,想着前世今生的种种,时光倒也过得快了许多,很快就挨到了午膳时分。

      太后的午膳本是要回寿康宫中用的。本朝的规矩,新帝不能与先帝嫔妃同居东西六宫,所以先帝过世,匆忙将六宫中一众遗妃都挪去了寿康宫中安置,太后也暂居在寿康宫正殿,并未搬去本应由太后独居的慈宁宫。今日是为先帝举哀的最后一日,太后不愿车辇劳动,情愿多些时候为先帝尽哀,便嘱咐了御膳房将午膳挪在了偏殿。

      苏氏诞育三阿哥未久,太后特意准了她先回去照看。富察氏本也打算着趁着中午用膳去看看二阿哥,但太后在此,本着孝道,她也不能脱身。

      太后见富察氏服侍在侧,不免也问了两句二阿哥的近况。当得知富察氏已将二阿哥送去了阿哥所,并搬出祖宗家法来展现自己的贤良淑德、谨守宫规,太后惊讶之余,竟吩咐宫人去传话,命苏氏也尽快将三阿哥挪去阿哥所。

      不知苏氏听闻懿旨,该当会伤痛到何种地步?而这样的伤痛,不久之后的青樱也会经历一回。但她绝不容许自己有伤痛的时间。她不会在不能改变的事上浪费精力,与其伤心难过,不如相信事在人为。

      思索之间,膳食一一上来,青樱按着规矩先为太后舀汤。她思虑一二,用如意头银勺舀了一勺鲜菇豆腐汤在碗中,汤汁乳白,清淡适中,又夹了鲜菇片递到太后碗中放下。

      岂料太后并未动筷,反而看着当中一碗火腿鲜笋汤问道:“论起汤饮,没有比上好的金华火腿配了笋片更吊鲜味的了。你怎么却选了这个?”

      伺候太后的福姑姑是经年的老嬷嬷了,见太后语气不善,在旁笑道:“太后一向是最喜欢火腿鲜笋汤的,每有此汤是必饮的。”

      青樱连忙恭身施礼,随份从时地回答:“回太后,火腿鲜笋汤的确鲜嫩无比,只是妾身见太后连日来为先帝哀思伤神,茶饭无味,这鲜味一过嘴,后面怕更吃不下了,所以选了这一道。妾身只忧心太后当下的身子,而未顾及太后素日的胃口,实在是妾身的过失。”

      高氏看青樱如此,忍不住冷笑一声,只作壁上观。富察氏亦想说些什么,却见太后似笑非笑,低头喝了一口,神色淡淡的却未见愠色:“虽然清淡些,倒也顺口。先帝才走,哀家是不宜用荤腥的,难为你有心了。”

      半碗汤很快见了底,富察氏不甘示弱,寻机劝太后进了一碗粥。那粥只用了新鲜菜蔬增味,落胃可口,加之富察氏妙语连珠,高氏殷勤拣些清淡小菜,太后倒也用了许多。

      富察氏这才露了几丝笑意,有意无意地勾了一眼青樱,柔声道:“青樱妹妹的汤是清淡,但之后还有几个时辰的丧仪,太后总不能吃了这样寡淡的在那儿熬着。”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事儿了。青樱眉目流转,如常接道:“主子娘娘说的是。正因如此,太后才更该多尝尝主子娘娘的粥呢,也算成全了妾身们的拳拳之心。”

      太后回味片刻,点头笑道:“你们有心了。只是哀家喝着,这粥里有股淡淡的姜味,吃下去倒是暖胃,稍稍舒服些。”

      富察氏不知就里,忙看了身后侍候的御膳房太监一眼,问:“是什么缘故?”

      那太监打了个千儿,躬身答道:“娘娘的嘱咐是用御田新进的米做粥,但皇上从前儿夜里便有些胃寒。青樱小主知道了,特意吩咐奴才们加了少许嫩姜在粥里,可以温胃暖气。皇上用了一直觉得不错,所以今儿给太后进的粥也是如法炮制。”

      太后轻叹一声:“我的儿!这才是用心用足了。”随即看了青樱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你这也三个来月了,连日行丧礼可还舒坦?若是身子不适可别闷着,只管与哀家说,皇嗣上的事儿,先帝不会怪罪。”

      “谢太后关怀,妾身无碍。”青樱垂首而立,婉声道:“连日丧仪,不光是妾身尽心尽孝,也是皇嗣为先帝尽心尽孝,妾身岂敢怠慢。”

      太后扶了扶鬓边的银累丝珍珠凤钗,打量她片刻,似乎别有用意,良久方道:“你既然这样说了,哀家也不好勉强你。左右也就这几天,让太医多尽心吧。”

      “谢太后体恤。”

      或许是因为如今她有了身孕,或许是她的言行合了太后心意,这顿本是为了敲打她而进的午膳,最终以一个出离平静的方式结尾了。

      待到晚来时分,青樱总算得以回自己殿中歇息,只觉得精疲力竭,连抬手喝茶的力气也没了。

      少简一面端着安胎药过来放凉,一面吩咐了一声,立刻便有小宫女上来,捶肩的捶肩,捏背的捏背。惢心则准备了热水给青樱烫手,又从黄花梨的银锁屉子里找了一瓶玫瑰露倒在水里,顷刻间便有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

      青樱看着人影幢幢只觉得心烦,少简会意,转头吩咐:“其他人都下去吧。惢心,你去取些蜜饯来,再好生看着炉子上的养身汤。”

      惢心知道这是青樱不欲旁人在前了,应了声便下去。

      “今日是最后一日举哀。明儿个是皇上正式登基的日子,小主也该换点颜色喜庆的打扮了。”少简轻轻搅动着碗里苦涩的药汁,絮絮笑道:“奴婢听说前头定了皇上的年号是乾隆,真真是个兴隆旺盛、气象一新的好年号。就等着皇上册封小主那一日了,奴婢们也能跟着沾沾喜气。”

      “你今天倒是跳脱,一个劲儿地说让我开心的话。”

      青樱默默接过汤药,一口气喝了半碗,苦涩的药汁瞬间在口腔里炸开,连眉毛都拧成一团。

      少简忙倒了杯水让她润喉,陪笑道:“前头月福晋一家刚抬了旗,小主想是挂心着,奴婢自然要说些轻松的话,让小主舒散舒散。”

      青樱摇了摇剩下的半碗药,凝神道:“你比阿箬聪明的地方在于,你总是会在最适宜的时候对我说最适宜的话。”她看着碗壁上精致的花纹,笑问:“这几天你留心听各宫的奴才们,都是怎么说我的?”

      少简轻轻一笑,如实娓娓道来:“先头他们都说小主有孕,必是贵妃的不二人选,只是今日高家抬旗的消息传来,却都有些举棋不定,猜测月福晋更有可能封贵妃。”

      青樱冷哼一声,将余下的药喝尽了,这才捧着茶盏仰头缓缓冲去了苦味。她乜了一眼少简,肃容道:“居然有人敢说这样的是非,这不怕死的还真是不少。皇上要册封谁贬黜谁,那全是皇上的心意,妄揣圣意,也不看看自己几条命?”

      “不过是各人随着各人的主子罢了。现下宫里,主子娘娘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余者苏格格刚生了三阿哥,只是这出身委实低了些,至多赏个嫔位。余下金格格、海格格、陈格格、黄小主都没有孩子,多半是贵人之下的位份。”少简掰着指头数给青樱听,末了说:“……所以,这宫中最高的位份也就是小主与月福晋了。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大约皇上也在忧心这些事吧。”

      青樱淡淡挑眉,不疾不徐道:“到此为止。少简,你记着,皇上的心意永远不是别人能探听的。我知道,最近咱们这里人心不安,还有阿箬在那儿调三窝四。如今是在宫里,不比在潜邸由得他们任性,胡言乱语,信口开河。你且为我留心听着,但凡听到一句敢在背后议论主子的话,立刻送去慎刑司打死,绝不留情。”

      她这句话虽无所指,但少简听后也知晓自己是在其中的,连忙应了声:“奴婢明白。”

      青樱这才扬一扬脸,少简会意,立刻打开房门,端着药碗退了出去。一时惢心捧着蜜饯和养身汤回来,见殿中无人,方伺候了青樱卸妆梳洗。青樱由着她摆弄,自己只坐在妆台前,望着镜中的仍然没有看得顺眼的容颜静静出神。

      她才不过十七岁,本该是花容月貌的年岁,但远没有上辈子那张脸来得艳光逼人。

      眼下,她之所以不能肯定自己的位份落在何处,也是由于她如今的身世是先帝两位皇后的母族,对如今的太后而言,既有孝敬宪皇后的替身之辱,又有景仁宫娘娘的多年之恨。而皇帝那里,也不知太后与高家这两重因素对他而言是是否紧要……

      乌拉那拉·青樱的日子,已注定了不会太安稳。细数自身,她所有的也不过是皇帝的恩宠或者情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还不如周玄凌最初对她那点子“莞莞类卿”的情分来得实惠。

      瞧着镜中的自己,始终形单影只,一如上辈子在颐宁宫里那五十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倒也不觉得太可怜。

      孤单都是自找的。她拥有的已经那么多,从儿女到身边相互扶持之人,她几乎事事美满,偶尔还能怀念一下那个死在自己手上的男人,想到这些,似乎日子很容易就能过去了。

      可有些东西,从上辈子她就已经失去了。

      恍然间,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似乎有人声喧哗,惊破了她孤独的自省。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外头守着的少简已经推了门进来,沉声道:“小主,苏格格满脸是泪跑到咱们这里来,闹着要见小主……”

      这种反应,是富察氏派人把三阿哥送去阿哥所了吧?

      少简话音未落,苏氏已经跑了进来,只穿着家常的玉色薄绸长衫裙,外头罩着浅水绿银纹重莲罩纱,鬓发散乱。这样夜寒露冷的秋夜里,她居然跑得满脸是汗,和着泪水一起混在脸上,全然失了往日的娴静温懦。

      青樱面色微冷,扬脸叱道:“惢心去找件外衫来给苏小主披着,少简把门关上,不许人胡乱说话!”

      苏氏的脸上全然失了血色,苍白如瓷,她仿佛只剩下了哭泣的力气,泪水如泉涌下。这样的反应或是一个母亲的正常反应,但在青樱看来是不屑的:哭要是有用的话,这后宫里何来冤魂悲声?

      房门关上的一瞬,苏氏终于“扑通”跪下,痛哭着诉说起来,说自己和三阿哥永璋的可怜,暗指主子娘娘的绝情,恳求青樱的襄助,仿佛她不同意就是十恶不赦天理不容了。

      可任凭她说得如何可怜兮兮,磕头如捣蒜,青樱仍只是静静地俯视着她,不言不语。苏氏小心翼翼觑着青樱的面色,渐渐止了哭声,只是不住地低泣流泪。

      “哭够了么?够了就起来歇歇。”青樱使个眼色,惢心便半是扶半是拽地扶了她起来坐定。少简捧着热茶推门进来,放在苏氏面前。

      “我来猜猜,你今天来哭这一通,怕也不是真的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吧。”青樱看着苏氏脸上倏然升起的惊慌,了然轻笑,“今日你来我这里哭闹,一则是母子情深,二则,是赌我的于心不忍。若是我能为你求来主子娘娘的恩典就最好,求不来,也是我自己不自量力不懂规矩,主子娘娘和太后都怪不到你的头上。”

      苏氏登时怔住,双肩瑟瑟颤抖,被人一语道破心思的感觉就是这么窘迫,她哑了口,不敢出声。

      “你出身宫中,祖宗规矩你比我更清楚。连二阿哥这个嫡子也不能例外,遑论你我?”青樱轻轻摩挲着小腹,如清风明月,不胜低柔:“人人都说,我的这个孩子是贵子,可是我明白,从他离开母腹的那一刻,他就要被抱走了,顶多只许我看一眼。”

      推己及人,苏氏身子一晃,几乎就要晕过去,青樱忙扶住了她,在她虎口狠狠一掐。她本留着寸长的指甲,这一掐下去苏氏倒是清醒了许多,只痴痴怔怔地流下泪来。

      惢心赶紧喂了苏氏一口热茶,惊声道:“小主别这样,真是要吓坏我们小主了!”

      青樱自顾自地看着指甲上浸染的血丝,不以为意:“我有什么好怕的?她今儿个一路疯疯癫癫地到我这里,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看了去,一个接一个地传出去,她和三阿哥的体面还要不要?要怕的是她自己!”

      她扬一扬脸,示意惢心取过自己妆台上的玉梳来,一点一点替苏氏篦了头发,重新挽起发髻。苏氏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到衣襟上,哀哀欲绝:“难道以后,我就只能这样了么?只要生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得离开我?”

      “难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坏事?”青樱颇觉可笑,“你的孩子一个个被带走,那说明你能一个个生下孩子——在这后宫里,孩子才是永远的依靠,也唯有孩子,才能让你平步青云,在这宫里谋一个安定的位子。后宫里多少女人有宠爱有家世,却连一个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得,你明白自己有多幸运么?”

      苏氏怔怔地坐着,由着惢心为她上好妆,勉强掩饰住哭得肿泡发红的双眼,泪汪汪道:“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做你自己明白,何须来问我?有些表面文章,你得做给现在最需要看的人知道,让她看见你有多感恩戴德。至于她信与不信,并不重要。”

      苏氏死死忍着泪,点了点头,方告辞向外走去。

      青樱看着她的影子拖曳在地上,单薄得好像在王府里看过的皮影戏,上头的纸片人被吊着手脚欢天喜地地舞动,这一举一动,是半点不由人了。

      可三世为人,青樱学的最多的就是认清现实,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第一世她也跟苏氏一样不明白,最终凄惨收场;第二世她是太明白,得偿所愿却半生孤单;第三世的她未知前路,只好奇当一开始就拥有了帝王之爱,结局会否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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