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羽日记

　　2018年6月17日星期日晴
　　今天一早，就看不到父亲的身影。
　　桌上留下一张父亲的字条，让我待在屋里，不要出去，他今天会早点回来。
　　如果再被父亲发现我偷溜出去的话，父亲可能会伤心吧。秉着这样的想法，我决定留在家里，掏出了纸和笔，开始记录一下听到现在的人际关系。
　　首先，父亲和林叔叔是一对恋人，他们互相深爱着彼此；那个叫柳素素的女性喜欢父亲，不知名的伯伯喜欢着柳素素；柳素素和林叔叔的关系，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还有就是我的生母，我有些起疑，那位伯伯说我和柳素素的女性很相似，可能我的生母就是柳素素。
　　大体是这样的关系吧。我想。
　　如果我的猜测全部正确的话，那么剩下来的就只有当事人所知道的“为什么”了。
　　我把纸条折好，夹在日记里面。静静地看着书等待父亲回来，我看的这本书，是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与白玫瑰》。里面的名言：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女人在情感上总是有独到的见解。对于爱情来说，女人是越痛越浅的，因为惦记着也不会发生什么，看得透彻，看得明白：男人都是一个样；男人是越痛越深的，因为拥有抵不过相思，就像心头朱砂痣，像“床前明月光”。
　　正因为失去，所以父亲更在乎林叔叔的存在吧。
　　父亲果然早早就回来了，我缠着他，要他多给我说说过去，并且保证这几天都不会出去了，他点了点头应允着。
　　“明天，我们就回家了。”父亲先是提了回家的事。
　　我点了点头，问：“以后还会再来吧？”
　　父亲点头，开始切入正题。
　　父亲第一次看到偌大的林家大宅的时候，是很震惊的，他没想到面前这个怯弱的男孩，竟然是宅邸的少爷。
　　“你住在这里？”父亲张大了嘴，问林叔叔。
　　林叔叔点头说道：“是的，现在是舅舅主掌这个家……要我以后，继承家业……”林叔叔看着外院门上挂着的古旧牌匾，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捏禁了拳头，打算走进去。
　　但是林叔叔却被一个外力拉住了。
　　“不想回家的话，就不回去了吧！”父亲抓住林叔叔的手肘，说。
　　林叔叔回头看着父亲，再看看宅邸里明敞的大堂。
　　“那……我们要去哪？”稍作迟疑，林叔叔扭过头来问父亲。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们先去买点吃的。”父亲笑着，拉着林叔叔的手走着。
　　父亲带林叔叔上了山上，在一处空地坐了下来。
　　林叔叔喘着粗气，看着一屁股坐下的父亲，看了看附近的草地，有些不知所措。
　　“怕什么，坐下吧！”父亲喊着。
　　“不会很脏吗？”林叔叔问。
　　“回去再洗也没关系吧，反正有两套校服的！”父亲挪了过去，拉着林叔叔坐了下来。
　　“仔细感受一下吧。”父亲闭着眼睛说。
　　此时，已经临近夜幕，能听到延绵的蝉鸣，在森林之中起伏。风吹过树木的“娑娑”声，不远处荷塘的蛙鸣，筑巢觅食而归的鸟啼。这些声音洗涤着耳朵，空灵而清新。
　　这是林叔叔从未接触过的自然，林叔叔睁开眼睛，那丛生的密林之间透过一束夕阳的余光，微微刺眼，但是却是如此耀眼而令人神往。
　　“我经常来这里，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基地！”父亲从包里掏出刚买来的面包，咬了一口说道。
　　“谢谢……李轩……”林叔叔笑了起来，“以前我一直就像笼中小鸟一般，被束缚着，被制约着。又像井底之蛙一样随遇而安，限制着自己的认知……”
　　“这种复杂的话就少说了！吃东西吧！给你鸭腿！”父亲把包里的卤鸭腿扔到林叔叔面前。
　　“嗯……”林叔叔点了点头，捡起包装好的鸭腿，撕开大吃了起来。
　　“他完全放下了戒备，起初离我有一些距离，后来也乖乖的凑了过来，我们一起聊着昨天的事情，然后收拾了一下一起回学校上晚自习。”父亲傻笑着说着。
　　“到了晚上，麻烦事来了。”父亲表情顷刻间变得沉默。
　　“怎么了？”我问。
　　“是关于你生母的事，柳素素……”父亲说，“我一直很对不起她……”
　　“我的……生母？”和我推论的相同，“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明天回去了，我就让她见你……”父亲说着，“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事情，她当初可是阻拦我拯救路上的第一道坎。”
　　“发生了什么？”我问。
　　父亲开始接着陈述，晚自习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你要和那个‘幽灵’说话，你疯了吗？”柳素素是父亲的同桌，班上的班长，她鼓着气质问着父亲。
　　“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父亲反问道。
　　“不，”柳素素斩钉截铁地说，“完全不，我不知道一个艾滋病患者表现还很异常的孩子，有什么可怜的！”
　　“他不是艾滋病！”父亲反驳道。
　　“可是他父母是。”柳素素瞪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父亲，“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可不这么觉得。”父亲说。
　　“李轩，你清醒一点，和‘幽灵’走在一起对你有什么好处？被其他人一同疏远对你有什么好处？”柳素素连续的以问句进攻。
　　父亲看着面带愠色的柳素素，突然从没什么经典的脑袋里，冒出八个字来，而这八个字，旁敲侧击着柳素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正是因为你们没有站出来，所以我站出来了。”父亲此时，脑中冒出了千言万语。他想为那个可怜的男孩争论，想要保护那个被所有人都冷漠着的人。
　　“凭什么，他是校内优等生，是林家的继承人，是背负着惨痛命运丧失父母的人，是内向和不喜欢争论的人。这样的人，就是因为活下来了，所以才更需要帮助！”父亲严重尽是愤怒，仿佛火山爆发。
　　“反倒是你们，冷漠他，视他为‘怪人’，这才是错误的！”父亲激动得站了起来，引来了无数自习生的目光。
　　“你先坐下！”柳素素连忙拽着父亲的衣角，让他坐下，整个安静的自习室吵闹开了。
　　“小俩口吵架？”
　　“打情骂俏的那么明目张胆？”
　　“怎么当的班长，还谈恋爱呢？哈哈哈哈……”
　　议论声充斥在教室之中，柳素素站了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再闹老师可就来了！”
　　这话一出，整个教室都静了下来。那议论声，也变得细微。
　　“臭屁什么，还不是贿赂老师才当上的班长……”
　　“母老虎发威啦！”
　　“这样可能嫁不出去喽！”
　　柳素素愤愤地坐到座位上，侧着脸看着父亲。
　　父亲看着她眼圈发红，死死地咬着殷红的嘴唇。
　　“没事吧……”父亲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激了。
　　“不！没有！你是对的！”柳素素放低声音说着，但是仍然能感受到那丝愤怒：“你不是要帮林彬斌吗！算我一个！”
　　“素素……”父亲看柳素素改变了想法，竟然感到些许欣慰：“谢谢你，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
　　“没有更深的含义了吗？”柳素素冒出这样的疑问来。父亲看她那稍微收了些许的愤怒表情，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柳素素竟然流下了泪，然后把头埋在桌上，不再说话了。
　　父亲看着这样哭泣柳素素，不知道该做什么。
　　“那时候，我就察觉自己有些不对了。”父亲以这句话，结束了今晚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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