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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
江溪月完全想不明白为何他要留下个十日之约。他与尹黎来救他,要的不就是平安回九宫堂安分的生活吗?他若知慕迟会有那么一句话,当时肯定会捂住他不听话的嘴巴。
“为何留下约定?”江溪月问道。
慕迟垂下眼睫,月光清冷的投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下一小片阴影,显得神秘,让江溪月更加捉摸不透。
为何?他本就心甘与千桓回那皇城。况且千桓的目的不止他的命,还有九宫堂。如若与他回去,临死前求他放过九宫堂一马,兴许还能因着微不足道的交情而有所改变。也因为对九宫堂还有些留恋,所以寻思回到九宫堂能看看从小赏到大的景色,朋友。能最后为二位义父尽尽缺失了许多的孝道。他这一生,遗憾已经这么多了,不想再多留了。
此时的气氛有些沉闷,突然,江溪月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不好!他心道。看着顺从跪着的慕迟,他当即一个手刀往他颈后砍去,速度之快让慕迟反应不过来,只能在惊讶之余慢慢陷入黑暗。别说慕迟了,尹黎都不晓得副堂主所做之意。
江溪月解释道:“我感受到了落尘的气息,慕迟的伤虽然好了,但还有余伤未愈,不可参战。而且,我们此行来救慕迟,不就是想他平安回堂吗?”说着,江溪月抱起慕迟将他藏于山坡下。
果不其然,不到半刻,一位面容邪魅,目光阴冷之人阴笑着出现于他们面前。他身材修长,肌腱有力,肤色甚白,恍若地狱之魂。
“哈哈哈……”他放出那独有的笑声,“江溪月,如此夜深,是来赏月的吗?”
江溪月不理他的阴阳怪气,心想着只要慕迟不被他发现便好。“落尘谷的谷主大人不也是无聊至极?”
落尘轻哼,油嘴滑舌。缄默片刻,挥手道:“你可知我所来何意?”
江溪月当然不知,落尘谷与九宫堂向来各据一方,这落尘的心思最是捉摸不透,怕是祁尘生也想不明白。
落尘见他不语,嗤笑道:“我要将九宫堂收入囊中,副堂主觉得如何?”
原来如此,一个个的都打九宫堂的主意,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江溪月心里稍有气愤。“痴心妄想!”
“是不是妄想一试便知!”说罢,落尘抬手便攻了过来。
江溪月也举起武器回招,尹黎举起双锤一并攻击。三种武器碰到一起发出“当啷”声响。夜幕中,月光下,只见那精美的武器迸溅出丝丝火花。
蓦地,落尘双手一聚,浑身上下散发出迫人的气息,一股巨大的内力呼的冲出,江溪月没想到他会有此攻击,一时防备不及,被他的内力冲到,二人都受了不小的伤。胸口闷痛,一股腥甜从喉咙深处涌出。
“卑鄙!”江溪月斥道。
落尘不屑的笑笑,他一抬手便冲出三人,江溪月抬头一看,是他的得力手下。看来即使落尘不出此招,他们也绝不会平安回堂了。
落尘留给他一个背影,声音虚幻似梦,幽幽的飘进江溪月耳里,“是你太过君子罢了。”
最后他说了什么江溪月没有听见,只觉得脑子愈来愈晕,声音愈来愈远,最终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他倒是什么都不担心,只要慕迟平安回去,只要祁尘生不中了落尘的计,他死而无憾。
而千桓则是回了衙门,张县令在他意料之内的大惊失色,“这可怎么办是好?千统领,你可说过要保我无事的。”
“他说过十日后会回来。”千桓道。
“他说的能作数?都已经逃了还能回来送死?”
“我相信他。”
“如若没回来怎么办?”
“那他的罪,由我来受。十日后未归,就将我送回皇城,让陛下亲眼见我人头落地。”千桓面不改色,一语中的,将自己推入绝境。
翌日,清晨。山林中早上的雾气刚刚褪去,树叶,花瓣,一草一木上都有晶莹剔透的露珠。空气格外清新。
“啪……”一滴露珠从草叶渐渐滑落,最终滴在那人的脸上。
慕迟眉头一皱,稍微一动脖颈就酸疼。这不容忽视的疼痛使得他一个滚儿爬起来,身上还有朝露的潮气,身边却一人没有。
“义父……”慕迟摸了摸脖颈,嘴里叨咕着江溪月。昨晚江溪月为何要将他打昏扔在这里?难道是气极了不想要他了?那他这么大了也不能把他当孩童一样说扔就扔啊!不,不对!一定是感受到了谁的气息。那股气息比他和尹黎还要厉害,与江溪月能相提并论的……落尘!
慕迟蓦地睁大眼睛,坏了,义父被落尘捉去了!
想到这儿他连忙往回赶去,树木花草飞似的向后倒退。他只求快些,再快些。回去告诉义父大人,哪怕会受到剜骨之痛。
不足半日终于回到了堂中,只见祁尘生静站那池前,看着水中荷花不知在想甚么。慕迟踟蹰了一下,最终咬牙上前道:“义父大人,孩儿回来了。”
祁尘生转身看他,见他平安却没什么太大的波动,“你义父呢?”
慕迟的眼睛充满了歉意与后悔,他小声道:“被……被落尘捉去了……”
祁尘生身子微微一颤,慕迟眼睛利刃似得没放过这微弱的变化。他知道,义父大人怕是担心极了。此时的他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为何如此任性害了这么多人?他活着简直就是个祸害。好好的一个九宫堂,好好的一个家,被他……给搅得乱糟糟……
祁尘生一挥手,两人便将慕迟驾到一个刑椅上,看着祁尘生手中多的那把骨鞭,以及那面无表情的脸,他沉默的闭上眼睛。
祁尘生眼中变得狠厉绝情,一鞭挥下去用尽了全力。慕迟的身子一颤,额头瞬间疼出了冷汗。他做了这么多错事,义父大人终于对他施展了堂罚。想必尹航长老也早想对他这么做了。
祁尘生不停的挥动着鞭子,一下一下,慕迟的背也早已鲜血淋漓,皮开肉绽。剧痛已经使他麻木,下唇也被他咬出了血。他痛的耳朵嗡嗡响,背上的每一下都带着疾风,刃一样一片片的剜割着他。
不知过了几时,祁尘生停了手,转到他面前钳住他下颚迫使他抬头,“可认错?”
“孩儿……知错……”他痛的轻哼。
“你总是不听话,如若老实的禁足,你能被千桓捉去,还需江溪月去救吗?又走一次鬼门关,你以为谁会一直救你?”
“孩儿……认错……”慕迟不断的吸气,脑子因为剧痛而混乱,嘴里不断的叨咕这句话,他只想着认错。
“就是因为救你,江溪月和尹黎被落尘捉去落尘谷,你有他们来救,谁救他们?”祁尘生怒吼。
慕迟握紧拳头。
都是他的错,他不该被他迷了心窍。
他狠狠的决然道:“孩儿明日随你去落尘谷,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会将他们救出。”
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今日算第一天,还剩九天。一定要把义父与尹黎救出,然后去找千桓,随他回那皇城,待他人头落地,终是尘归尘,土归土。他罪孽深重,不求来世,只求今生不在拖累任何人,尤其是他。
祁尘生下了狠手,但伤药的疗效很好,即使慕迟的背没有愈合也感觉不到多少痛感了。当然,最大的原因是他怕痛,在药里撒了些麻粉。
山林中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只见那一队人马由祁尘生与慕迟打头,后面是九宫堂的手下。
行了半天,午时赶到落尘谷。落尘谷手下去通报,慕迟冷笑。过了不久便出来一人。“祁尘生呢?”他开口问道。
“废话少说……”
“你九宫堂少堂主带一队人马来我落尘谷,是何居心?”
“你落尘谷谷主劫我玖宫副堂主和我兄弟,你又居心何在?”慕迟逼视。
落尘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眼中笑意连连,“有意思,小小年纪如此胆量,我喜欢。”
“把人交出来,我饶你不死。”慕迟举起长刀直指落尘,脑袋里回想着临近落尘谷前的计划。
……
……
“落尘谷就落尘能与我为敌,一会儿你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潜进去。落尘厉害,你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只要你留口气不死就成。”祁尘生道。
“是,孩儿既已铸成大错,定会竭力挽救。还义父一个心上人。”
“你……”
慕迟轻笑,“义父不必惊讶,孩儿能看出来二位的感情。”
“日后你听话些,为父再不重罚你了。”
“该罚还是要罚的。”他叹息。
怕是以后再没这机会了。
……
……
“那就试试看!”语毕,落尘便手持双刃冲了过来。
落尘厉害,能与他为敌的只有祁尘生和江溪月了。慕迟虽说是二人亲手养大,但武功还是不敌落尘。而落尘似乎也存着逗弄孩童的心思,没有用尽全力。慕迟心中明白,但他不说破,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祁尘生顺利的潜进了落尘谷,可找了好长时间才找到关押的刑堂。只见江溪月被挂在架上,身体血迹斑斑,可想而知受了什么刑。而尹黎却并无大碍,落尘也知道哪个更为重要,所以主逼了江溪月。
祁尘生是心痛的,也是气愤的。他恨不得立马杀了落尘。他自己都舍不得打的人,哪里轮得到落尘动手碰一下?
他轻拍江溪月的脸,喂给他一个小药丸,没一会儿他便醒了过来,见到眼前之人立马瞪大眼睛,语气虚弱但气势不小“你来干甚?”
“当然是救你。”祁尘生回道。
江溪月急道:“落尘的目的是以我为质引你来救,他要将九宫堂收入囊中。你中了他的套!”
祁尘生不急不缓的回道:“那又如何,我只要你平安。就算是死,也要与你一起过奈何桥。”
本该是感人的话,江溪月听着咋就那么气呢!看来慕迟的性子是多多少少沾了他一点儿罢!
“这些年的堂主白做了,你的冷静睿智哪去了?”
“谁叫我只要事关于你便没了头脑!”祁尘生脸不红的说,仿佛都怪江溪月一样。
江溪月被噎的止了口,两人又将尹黎解救下来顺着出口走。果然,江溪月是对的,落尘就等着祁尘生来,落尘谷的两队人马早已往九宫堂赶去。只要江溪月这个副堂主和祁尘生这九宫堂主死了,那九宫堂还不轻易攻下?
落尘的厉害手下一共六个,两人带队去了九宫堂,两人闭关,只余两人拦他们。
这两人一个叫逝霦,一个叫巧儿。虽为女子,手段武力却不容小觑。
“九宫堂主大驾光临,怎么,不喝杯茶再走?”巧儿谄笑道。
祁尘生不理,反而看着江溪月,“身子还撑得住吗?”
江溪月笑笑,“放心,打个落尘的手下还是有力气的。”
巧儿哼了一声,显然是被江溪月的小看给恼了,“等九宫堂归我落尘大人,看你们还怎么嘴硬?”
语毕,双方便开始动起手来。
落尘谷谷口。
落尘玩了个尽兴。蕴含全力的一掌击在慕迟胸口,他瞬间气血上涌,猩红从他嘴里缓缓流出,顺着他稍尖的下巴滴滴答答的浸湿了他的衣襟。他眼前昏花,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太痛了,要死了吧?慕迟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点儿,拄着刀不让身子倒下。一旦倒下就完了,他还有十日之约,他不能让千桓替罪。
不能死,现在还不能死。
“可认输?”落尘捋着发鬓笑问。
“落尘……我慕迟……从不认输……”慕迟挑眉笑道,话说的断断续续,即使身子的疼痛恍若凌迟。
落尘愣了一下,“你倒是不服气,骨子里的劲儿像谁呢?祁尘生还是江溪月?”
慕迟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耳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
像谁?他娘亲早逝,父亲整日不见踪影,家中又无兄弟姐妹。家中覆没后被祁尘生与江溪月收养。祁尘生的冷静睿智,江溪月的温润善良他学了不到三成。二位的常年教导也一直是没心没肺的性子,导致铸成大错。如若当初听了义父的话,没去皇城刺杀皇帝,那么也就不会认识千桓,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心中有所思,本就脱力的身子彻底撑不住了。昏过去的最后一刻,只见三人围攻落尘。那极快的打斗,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虚幻似梦。
不能死,还未赴十日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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