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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心意?
“悔”之一词,从古至今,总能于无形中催人生躁,直至抓心挠肺、怀疑人生。
白鹭烦闷之中在塌上翻滚两遭,更觉胸内不畅,于是乎利落翻身而起,他老人家伴着月夜银辉隐去身形,盘腿坐在阿棱房前不远处的那块青灰断石上,目光却直直锁在那人半掩的镂花木窗上,口中的浊气吐出几口,倒好似瞬间轻松了不少。
自上次没有绷住自己的情绪,对着阿棱说出那样一番话后,白鹭颇为自觉地避在屋中称病不出多日。卿天自然觉出蹊跷,却又不知具体情况,左右思虑着自己也宽慰不出几句妙言,只能由他去了。
阿棱自从听过他那句不冷不热的话,便不再与卿天整日腻在一处学那些繁杂恼人的昆仑功法,只瞅着每日有何新鲜趣事便去与卿天分享闲聊,一来二去,感情倒也不见生分。
只是有些话说出去容易,可如何巧妙地承认自己说过,并且还无需尴尬冷场,白鹭公子认真蹙蹙眉,这便要考验一个人的脸皮是否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伸手毫不留情地掐上自己水灵的脸蛋儿,显然白鹭没有,阿棱亦没有。
脑袋无精打采地耷耸下来,白鹭被玉虚峰顶的凉气扰地头晕,正欲起身回屋,便见阿棱那本来一片昏暗的室内瞬时燃起丝丝昏黄的烛光,人影蹁跹,倒映在湛白窗纸上,透出一股暖心的温柔。
推门,出屋。
阿棱不知为何竟冒着浓浓夜雾与山风,紧紧裹住身上的裘衣便向后山的方向走去。待白鹭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竟这般没出息地滑落断石而下,明明隐了身形,却还是端端正正地将自己藏在断石背面,不禁哑然失笑,也不知自己在怕些什么。
不知不觉跟上阿棱的脚步,白鹭落后于她五丈左右的距离,心脏扑腾跳个不停,面上却端地清明淡然。只是不知是被这山雾遮了眼睛,还是自己一个晃神落后了些许,白鹭再抬眼时,便已不见阿棱的身形。
正当他进退难抉之际,眼前瞬间闪过几道光亮,那抹亮色轻柔如三月春风,白鹭顺着光亮望去,眼前瞬时显现出一条小路。
小路宽约一丈,两侧栽满昆仑山上因了灵气浸酝而常年不败的落落红梅,每棵梅树下皆以红绳系挂一盏萤火虫灯,灯亮忽明忽暗,闪烁如清朗夜空中的邈邈繁星。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鹭顺着灯火的指引快步而去,拨过重重夜色,终是瞧见灯路尽头,那位身披海棠红裘衣的姑娘。只见那人手中托着一盏明亮醒目的孔明灯,见白鹭到来,也不吃惊,只侧头弯眉一笑。
到底有多少次迷失在这人的笑容里,白鹭从未与旁人提起过,因为他从不敢问自己,更别提细数回味。
“棠樾,快些过来!”白鹭正愣神,就听阿棱的声音轻快利落传来,一点也不似与人冷战或生气时的腔调。白鹭上前几步,终于伴着摇曳的火光瞧清楚那人清亮的双眸。
白鹭心想,如果阿棱对自己哪怕说一句示弱体己的话,自己都会毫无骨气地抱住她。自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这是……”
白鹭抱着一丝期望开口,可话未说完,便又想起自己前几日无理取闹的模样,口中瞬时干涩几分。
“怎么?”阿棱透过孔明灯的缝隙瞧他,见他面色晦暗不明,竟率先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莫非当真是病了?”
阿棱只当前些时日白鹭称病只是在与自己赌气,可今日一见,确实略显病态。
咽了咽吐沫,白鹭猛一抬头,右手顺势搭上阿棱探来的左手,沉沉道:“前几日是我不好,你可在怨我?”
阿棱望着被白鹭握进掌心的手指,只无奈笑笑,“为何要怨你?快帮我拿着!”
白鹭慌忙之中接过阿棱塞来的孔明灯,两只眸子圆滚滚瞅向阿棱,满是不解。
“那些个萤火虫可是彦佑君拉我一起忙活了好几个日夜才抓到的,你定要好生利用。”阿棱如释重负般拍拍白鹭的肩膀,又加上一句:“女孩子总爱听些顺耳朵的话,你莫要胡言乱语、惹人生气便好。”
白鹭似乎猜到了几分,握住灯柄的手指瞬间僵在原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抬头去瞧,孔明灯上郝然几笔略过,龙腾虎跃般两排大字栩栩浮现。
——卿心皎皎似明月,天公难渡相思苦。
若是横看藏头,便恰是“卿天”二字。这般酸掉牙的套路,只有舅父他老人家才会想的出来。
原来为了他的姻缘,阿棱不仅甘愿自我奉献,还默默寻了外援相助么?可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白鹭轻轻嗤笑出声,阿棱尚且来不及探明他这声笑的含义,便被不知打哪儿风风火火赶来的彦佑君直接揽到一旁。彦佑君抓起青色的袖袍拭去鬓角热汗,口中重复道:“卿天丫头……马上便到……”
白鹭从见到彦佑君,再到那人将阿棱带走并甩袖消失,仅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白鹭无奈笑笑,身子一转,谁知一道熟悉洒落的身影随之映入眼眶。
感觉已许久未见到卿天,她今夜与往日明显有些许不同。哪里不同?白鹭偏头去瞧,衣裳素色清爽,面容干净清丽,许是刚刚倒洗过黑发,此刻山风一阵,轻扬的发丝在萤火虫灯的映照下,不同于以往地柔婉清丽。
脚步声近了,呼吸声浓了。
“这些,可是为我?”卿天开口。
白鹭点点头,抬眼与卿天四目相对,望着那人眼底水汪汪一片深泽,突然就有些底气不足。
卿天掌中生火,将孔明灯中即将熄灭的火苗重新燃起,眸中的笑意却是足足盈满,“我这些时日并未与你生气,你莫要放在心上。”
白鹭笑笑,故意刁难道:“你若敢与我生气,我便跑回魔界告状,准叫你悔掉心肠。”
卿天抬手示威恐吓,却见白鹭还在端着手中长灯,这才同时扶上灯壁,手指轻轻掐上白鹭的手腕,“还不快许愿?”
说着便率先闭了眼睛,白鹭亦跟着阖上眸子,心中思虑良久,终是许愿作结。卿天与白鹭二人同时撒手,便见孔明灯乘风而起,顺势登九天,大有一揽明月的气概。
“你说凡人许愿尚且可以祈求天神护佑,那天神许愿又该指望谁来实现呢?”卿天望着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那缕微光问道。
白鹭似乎也正出神,只随口应了一声。卿天顶着有些泛红的面色,认真异常地対上白鹭的视线,一字一顿道:“谢谢你。”
白鹭亦回望过去,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只回了一句,“无妨,若说道谢,那该谢舅父与阿棱才是。”
喷嚏连天的彦佑君: ……?大外甥你给老子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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