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女主她一心狗带

　　在闻清终于晕过去的时候，颜开感受着怀里的人完全软化，被隐到深处的暴躁也渐露端倪，他停下着急的步伐，像谢了幕的演员，那些显而易见的关怀和压抑的深情一下子被卸下来，他望着无尽繁花，像盯着不共戴天的仇人，但很快他又平静了下来，眉目里全是笑意：

　　“这次你可要藏得好一点，不然真的会死哦，我亲爱的U。”

　　而后漫步闲庭般，抱着闻清继续往前走。

　　如果闻清醒着，几乎过目不忘的她一定可以很快发现这与她来时的方向并不相同。在她昏迷的时候，颜开将她带到一个没有血腥味的房间，一边为她救治输血，一边将各种奇怪的仪器启动，她额间和四肢都被贴上电极和电脑及仪器相连。

　　隔着一面巨大的透明的玻璃，颜开将电子表与自己的计算机连接，屏幕上不断掠过各种各样的代码和数据，一个写满数据分析和折线图的方框很快弹了出来，与正中央的三个亮蓝色边缘的方框以及无数灰色边缘的方框相并，最上边一行赫然写着：

　　【编号：U】

　　随着电流电压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的慢慢加大，四个亮蓝色的方框里折线图开始变得起伏不定。

　　颜开十指交错，左手拇指摁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不断打转，极为严肃的表情此时看起来倒是真心实意得很，没有半点伪装的痕迹。当然，平时的他无论做什么表情也都很真心实意。

　　其中编号为A、B的方框里的折线图在四十五分钟零六秒的时候已经开始显露出向下走的趋势，而T、U方框里的折线图走向仍旧高起高落，倒还看不出什么。

　　在A、B方框里的折线快低及一条红色虚线的时候，颜开松开手，慢慢按下了左前方的红色按钮。

　　极为静谧的空间里，颜开的一声轻笑显得十分突兀。“很好。”他评价道。

　　然后又是一声巨响，颜开面前的屏幕以他淌血的拳头为中心，辐射出一道道裂痕。

　　透过七零八碎的屏幕，可以清楚地发现四幅折线图走向缓慢回温，但即使到最后开始趋于稳定的时候，也能明显看出四幅图的峰值都出现下落。

　　颜开回身，看着被各种仪器包围的闻清，掏出放在右边口袋的一方素色方帕，敷衍地擦了擦，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那块用来检测梁琳身体数据的电子表被他留在砸碎的屏幕前，他不知道，在他关上门之后，本来应该处于昏迷的梁琳镇定地睁开了眼，望着屏幕上那些在一瞬间边缘全部亮起的方框，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而那些早已灰掉的方框里，暗色的折线图像活过来了一样，一个个点快速跳出来连成新的折线，不断刷新。

　　直到梁琳重新闭上眼，那些亮起的方框才又一瞬暗下去，后台自动跳出，监测历史一行行消失，只有那四个编号为ABTU的方框还稳稳亮着，就好像自己的同伴从来没有苏醒过。

　　…………

　　一个月后。

　　颜开会愿意终止实验是闻清意料之外的事情。颜开的理由仍是用原先的那个：
　　“我不会勉强你。”
　　“我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世上最温和的笑，这让他那张原本就俊美的脸看起来更加引人注目，更加容易攻破别人的心防。当然，这个别人里并不包括闻清。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一次自杀能够换来这个能在自己病房里读诗喝红酒的人的退步——虽然那天那个绿色文件夹里的东西她并没有看见多少，但根据颜开那句带着喜悦“我们的实验已经成功了大半”保守估计，那个实验几乎只差收尾部分了。
　　如果那个药品成功研发，申请专利后，颜开可以得到很多桶金，闻清想，也许多到可以让世间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
　　闻清原以为颜开只是口头说说，最多不过是把实验对象换成了动物之类的——这已经足够让梁琳和闻清谢天谢地，感概自己原来如此重要了。
　　但经过一个月的时间，闻清发现，颜开是真的停止了所有的实验。

　　“如果你觉得这世间没有你想要的，那么，我想做那个让你留恋的人。“

　　颜开对着疑惑的闻清温颜一笑，他说完再一次在闻清额上印上很轻的一个吻并在闻清推开他之前及时离开。

　　“你可以讨厌整个世界，我接受你的厌恶，但是请你不要闭上眼，错过一直在改正的我。”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几乎是在颜开说完的瞬间，闻清就想起了一个月前那个渺远的声音：

　　“也曾为你修筑开满整个视野的盛大花园，也曾伏地做你臣民，也曾希望仰望光明，也曾祝愿你我一如晨曦时分的阳光正直且前途无量一路繁花……”

　　哪怕闻清确确实实怀疑颜开的用心，但她无法否认，此刻的颜开——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你监视我？”

　　颜开看着并没有被自己蛊惑的闻清，心底闪过一丝小小的遗憾和矛盾的理所当然——好的吧，要是太蠢就太没意思了，然后毫不介意地接着说：“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神色自然得好像刚刚还深情款款地说着“我不会勉强你。”“我不会做让你不开心的事情。”结果被秒打脸的人并不是他。

　　闻清很上道地把这句话翻译成：“我这是在救你啊，蠢货，就是因为你重要，我才会监视你，防止你什么时候‘一不小心’就死了。哦，你不必感谢我，这全是因为你重要啊。”

　　“呵。”闻清一把扯住颜开的领带，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等高的位置，“既然我这么重要，你还能随时随地监视我，那么那天你为什么会那么晚才出现？我不认为对你来说，从发现到马上赶到我面前，需要的时间会长到让我流那么多血？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颜开？”

　　颜开将自己的领带从闻清手中解出，顺势将头靠到闻清肩上，贴在她耳边轻语：“这是因为你很重要，一直都很重要。”
　　他温热的气息与他一直以来带给闻清的阴冷虚伪的印象截然不同，启唇的时候，温柔得像情人之间的喃语，缱绻而令人沉醉。

　　然而事实上这个温柔缱绻的男人正一心二用地回想一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在干嘛呢？
　　时间有点久，颜开费了些力气才想起来，大概是在实验室里一边处理剩下的部分，一边观察她的数据？
　　反正他只需要保证梁琳这具身体还活着就行了，不是吗？
　　难道梁琳会连一点血都流不起了吗？
　　不，他可不这么认为。既然选择了伤害自己，那他干嘛还非要凑上去呢？让她多吃点苦不也很好吗？
　　要不是因为他还看重她，就算她把自己千刀万剐了他都不会出现。
　　何况，他是真的想知道上一局游戏里到底又产生了多少人格。这有什么不对么？

　　闻清下意识跳开，虽然这一个月来，颜开总是莫名其妙突袭自己的额头，但因为那种身体对颜开这种行为时总存在着的奇怪的熟悉感，让闻清每一次都忍住了心底的不喜抱着去发掘更多的想法默默纵容。
　　而颜开对此更是乐见其成，连最开始的手帕也渐渐不怎么拿出来了。
　　但像这样突如其来带着暧昧和勾引的亲近，还是让闻清难以接受甚至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抗拒用更加实际的行动表达出来。

　　颜开一直以来温和的笑僵在脸上——近一个月来，无论闻清做什么，颜开都是一脸包容和温和地笑着，此时他的尴尬和前面几近掏心掏肺的话放在一起。

　　闻清忽然有些不自然，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人心，就好像回到那天脸色铁青的颜开低吼地质问自己为什么自杀。

　　……甚至，就像自己是个一个绝世大恶人。

　　为什么非得离我这么近？

　　“对，对不起…………”

　　闻清的不自然在自己不受控制地说出这句“对不起”以后一下子转化成了巨大的恐惧。她说完，顾不得看颜开的脸色就像见到天敌一样跑开了。

　　而颜开站在原地，看着闻清跑出去，慢慢站直，摸着下巴：“真没意思。”

　　也许是那天的电击伤害到了主人格，这一个月来，出现在颜开面前的几乎都是闻清。

　　这个原本看起来极难相处的新朋友在自己停止实验之后居然真的变得合作了起来。

　　“太蠢了。”

　　颜开在心底评价道。

　　他已经对闻清这个“人格”渐渐失去兴趣了，啊呀，小霖要是醒过来，他就要生气了。

　　他想起闻清刚刚的表情，她好像真的相信他对她抱着善意了？

　　她该不会当真了吧？好吧，虽然我算不上撒谎，但是这么蠢，是真的很令人困扰啊。

　　颜开想起那天电击的结果，那些往下走的折线，忍不住有些头疼，虽然这个叫闻清的人格真的有点蠢，但也是真的有些不好杀。他那天差点把小霖也搭进去，这就很不划算了。

　　尽管很烦，颜开还是很快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迈开脚追了上去。

　　编号T的闻清这么没劲，编号为U的那个言辞锋利的还不知道叫什么的人格……总能带来些许惊喜吧？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轻易找到闻清。因为颜开没有在自己的口袋里找到可以定位到闻清具体的位置的电子表。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颜家大。

　　他站在监控室的屏幕前，一边感叹那么蠢的闻清居然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发现玄机，借他戏弄她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口袋里顺走那块电子表；一边翻着监控开始找寻她的踪迹。

　　他有些好奇，她是怎么发现那块电子表的作用的？只是还没有找到闻清，倒是先发现了被小赵拦下来正等在会客厅的警（和）察（谐）。

　　颜开看着监控里的画面，脸色郁郁：什么时候我颜开的地盘成了你们想进就进的地方了呢？

　　他几乎是在想到这个问题的下一个瞬间就自己给出了答案：这大概是因为颜家的这个“颜”，不是Z省颜家的“颜”，而是颜开的“颜”。

　　——虽然，这个事实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A市和Z市的老油条们在想起颜开这个强硬的小兔崽子的时候总免不了要骂几句，但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某句刻意贬低颜开以安慰自己的话其实是真的。

　　是的，在某种程度上，“大善人”戴菁卫先生其实并没有想错。

　　作为A市和Z市都没人敢惹的“大螃蟹”颜开，其实真的是被颜家流放到“边远地区”的弃子。

　　被整个颜家捧在手心里的颜家小少爷很早以前就被颜家人发现了内在的反社会倾向。
　　颜家的威势太大，这样的小少爷再受宠也是不能养在颜家的。
　　在大量的事实面前，终于承认自家心肝的性子是掰不回来的颜家人没能忍心将颜开上交国家，但也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人留在Z省——颜家真正的势力范围。
　　世代为政的颜家人可能爱财可能爱权，但到底还存着那么一点微弱的良知，内斗不止的颜家人第一次就颜家内部问题达到共解一致——不能让颜开从政，甚至是不能让他得到颜家在Z省的半点实权——哪怕颜开从小就显露出来了绝佳的、足以使颜家更上一层楼的天赋。
　　只是要完全放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当初颜家继承人来培养的颜开，颜家人也是无法做到的。
　　于是颜开拿着一张存款不到千万的卡，远离故土，到了天高皇帝远的A市，因缘巧合之下圈养了梁家刚刚找回的小小姐，借颜家之远名，梁家之势，慢慢在Z市站稳了脚跟。
　　甚至在最后借梁琳的名义插手梁家的企业，让颜家稳稳压在梁家和戴家之上，将自己活成一只现实里教科书级别的白眼狼。

　　尽管证明了自己有令所有野心家眼红的才干、眼界和手段，颜开心底比谁都清楚，如果自己真的被抓到把柄，颜家也还是不会保他的。
　　保留颜姓，让颜家的余威助他度过最开始初来乍到没有半点势力和人脉的前期，已经是颜家人最大程度的仁至义尽了。

　　也就是说，如果，“可敬”的救世主先生戴菁卫挺过了颜开的“磨难”，并且被戴家人找到的话，哪怕他已经成了戴家的一枚废子，有了正当理由的戴家是真的有可能在颜家的默许下联合早已心怀不满的梁家将颜开拉下来，让戴菁卫看到颜开遭报应的。

　　然而没有如果，就像曾经在戴菁卫手下沉入清水河的那些人一样，戴菁卫至死都不能知道颜开会不会有报应，无法亲眼见证他恶有恶报。
　　他生前“捐款”无数，“资助”过不少的学生，但就像他曾经肆无忌惮毁掉别人的人生一样，没有敢在光明之下释放过天性、甚至没有真心实意笑过的戴菁卫迎来了自己的报应，他离开这个世界时才三十岁，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连死亡都被颜开的司机当作唤醒群兽的震山锣，耗尽所有能够被想到的利用价值。

　　当然，以上的这一切甚至不能被颜开纳入考虑范围。

　　就着赵歆与做好了的局，颜开半只脚被迫着踏进了这个曾经被他亲手变成死水的江湖。

　　只是想起来还是好笑，颜家人为了权财做的坏事绝对不会比任何当权大族少，结果居然因为害怕他借颜家的势为害社会放弃了他。

　　真是逼真感人，他差点就真的以为颜家有多干净。

　　多点真诚不好吗？

　　颜开在监控前嗤笑一声，走向会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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