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千万遍

　　=第十章=

　　韩寄平时不大在意别人的看法，不知道自己在背后是被人这样编排的。

　　他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就接到了盛晗的电话。

　　“韩寄，刚刚人事部经理给我打电话，说沐晴已经通知人事部辞退许晚了，人事部经理压了下来，你看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辞退？”韩寄打断盛晗的话，“什么时候人事部经理都要听她沐晴发号施令了？”

　　韩寄的语调不是很友好，手里的笔转了两圈，“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等会会和Lisa说的。”

　　电话那头的盛晗沉默了一会，“韩寄，你对她——”

　　“恩，喜欢。”

　　干脆利落。

　　“韩寄。”盛晗叹了口气，“你是认真的？”

　　韩寄笑了，把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你认识我这许多年，我什么时候拿感情开过玩笑。”

　　“你不了解她，她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她？”

　　这时候Lisa敲门进来，“老板，您看许小姐接下来——”

　　韩寄示意她稍候，对着电话道，“等会老地方见吧。”

　　挂了电话韩寄拿指骨敲了敲桌子，“告诉人事部经理，这件事情压后再议，沐总监再说，就说是我说的。”

　　半个小时后，露天酒吧。

　　盛晗已经等了一会了，看见韩寄过来给他倒了酒。

　　“我们有多久没这么喝过了。”

　　韩寄坐下来捏住酒杯，“公司稳定以来，就没喝过了。”

　　“先敬你一杯吧，这几年，还没当面和你说过谢谢。”

　　韩寄说罢不等盛晗反应，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酒吧在高处，盛晗他们坐在边上，侧头就能看见林立的高楼。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衬得整个城市都有了一种油画的色彩。

　　说是酒吧，其实安静的很。

　　盛晗摇头也干了一杯，盛晗的声音散在冷风里，有些飘渺，“我一开始，也没这么喜欢的。”

　　“你知道的，高三之前，我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你在国外，我成日里跟着孙阳他们那群人鬼混，感情是最不上心的东西。”

　　“那时候叛逆，家里安排了国外的学校也不愿意去。”

　　“直到高三，那一年新生入学，她当时就漂亮的不行，孙阳他们打赌，说这妹子谁能追上，他那套绝版的手办就给谁。”

　　“我一开始真没认真，后来——”盛晗苦笑了一下，“就是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寒意逼仄着席卷而来。

　　韩寄喝了一口酒，“高三那年，你死犟着不愿意出国，也是因为她？”

　　“是。她那时候只要点一下头，哪怕一下，我大学也不会出国。”

　　“所以韩寄，你能有多喜欢她呢，可能是新鲜感，可能是一瞬间的心动，而我——”盛晗的声音低了好几个度，“她是我的执念。”

　　“韩寄你才认识她几天，你不了解她。”

　　韩寄静静地听完，“可惜我认识她比你早，但这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有她的选择。”

　　“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兄弟。”

　　“那就不醉不休吧。”

　　·

　　这天晚上许晚难得地失眠了，白天木绵绵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反复地回响。

　　“韩寄他一个相貌身材社会地位样样都不缺的成功男士，身边却迟迟没有一个女人，这想想就不正常。”

　　“要么他就有个念念不忘的女人，要么他就不喜欢女人，要么他就不是个真男人。”

　　许晚翻来覆去地想，把这些天所有和韩寄有关的事情都拼凑起来，最后还是没有得出什么结果。

　　最后许晚是强迫自己入睡的，临睡前还不忘订了明天早起的闹钟。

　　明天还得去酒庄兼职。

　　至于大老板，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对她是巧合还是真的感兴趣，左右她们都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第二天挣扎着起床，许晚还是在自己的眼底看见了一块青色。

　　叹了口气拿遮瑕液细细地遮掉，许晚拿上包直接出了门。

　　“小晚，今天小心一点，今天经理不在，主管那个老女人，肯定没有好脸色。”

　　许晚调整了一下衣服上的胸牌，“经理怎么没在？”

　　“出差了，去了C城的酒庄。”

　　许晚点点头，没当回事，反正她都是一样干活，主管该骂的少不了，工作还是得继续。

　　“我听说经理他老婆怀孕了，都八个多月了，应该快生了。”

　　“那他还出差？”

　　“有了孩子才要出差多挣钱啊。”

　　许晚听见她们的这段对话忍不住问道，“经理老婆怀孕了？都快生了？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忙呗，哪有功夫关心这些。按理说经理对你也够好了，这整个酒庄就你一个是兼职的，怎么没关心一下？”

　　这话要多阴阳怪气就有多阴阳怪气，但是许晚听多了也就懒得辩解什么，只暗暗想等以后他们孩子生了也要随一份礼。

　　有句话她们没说错，经理确实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照顾了她很多，但那只是一个人的善心，偏偏要被这些人想的那么龌龊。

　　“哪个是许晚！出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酒庄的大堂，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更衣间，“许晚，外面有人找你。”

　　话是这么说，但眼神却带着探究和果然如此的鄙夷。

　　许晚平静地走出去，大堂里的景象却让她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个一件刻薄和怨气的女人扶着一个孕妇气势汹汹地站在正中央。

　　“啊？哪个是许晚？出来？敢做你就要敢当，破坏别人家庭你就别想全身而退！”

　　主管陪着笑脸凑上去，“这位大姐，你先冷静一下，我去叫许晚出来。”

　　“你叫谁大姐？谁是大姐？”

　　主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心道你一个黄脸婆这副怨气冲天的样子，不叫大姐叫什么？

　　不过她一想到这两个人是来找许晚茬的，她的心情又好起来了。

　　“有话好好说，这大庭广众的，有什么事我们关起门来说。许晚今天来了，我让人去叫她。确实是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一个导火索。

　　“漂亮，我当然知道她漂亮！不漂亮怎么有资本，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我就不信了！”

　　许晚静静地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走上前道，“我就是许晚，你们找我有事吗？”

　　“你还敢出来？真是好啊，好得很。”

　　许晚微微拧眉，黑眸里一派沉静，声音泉水般的干净清透，“我们认识吗？”

　　那两个女人同时回过头，看见许晚的长相也明显愣了一下。

　　几句话间许晚就明白了，那个大肚子的女人，正是酒庄经理怀孕的老婆，旁边那个扶着她的，是她妹妹。

　　孕妇的情绪明显比较激动，许晚照顾她的情绪放缓了声调，“嫂子，我在酒庄兼职好几年了，经理确实照顾了我很多，但只是同事之间的照顾，除了工作之外，我们没有交流，更别说你想的那些事。”

　　“嘴长在你身上，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脸叫嫂子？”

　　“我早就知道他外面有人了，今天看见你，我也觉得一切都能解释了，自我怀孕开始，一直都是早出晚归，问也问不出什么，回家倒头就睡，你们的良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一个快要临盆的孕妇声泪俱下地用道德指责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周围人看向许晚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带着鄙夷。

　　许晚压下心头的火气，“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空口白牙地污蔑到我头上，但这是公共场合，如果你有证据，就拿出来说话，如果没有，就不要在这里污蔑人。”

　　“你们看看。看看现在的小姑娘！没有证据我是不能怎么样，我有证据我又能怎么样！”

　　孕妇正哭闹着，旁边她的妹妹扯了扯她的胳膊，“姐，姐夫电话。”

　　孕妇抽抽噎噎地接起来，却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她的情绪一下子失控。

　　“你还有良心吗？我挺着大肚子在这里，你就只担心那个小贱人的名声？”

　　“我算是看错你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她越骂越难听，许晚的眉头彻底纠了起来，拳头紧紧地攥着。

　　一个不讲理的只知道哭天抢地泼妇骂街的孕妇，许晚觉得心里一阵无力。

　　她正愣神思考对策的时候，那个孕妇的妹妹却突然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来，一手抓住许晚的胳膊，一手抬起来作势就要扇许晚巴掌。

　　许晚到底年轻，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再加上这个人力气很大，她一下子竟没有了挣脱的力气。

　　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来，许晚都已经闭上眼睛做好了要挨打的准备。

　　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许晚睁开眼睛，熟悉的侧脸印入眼帘，韩寄紧绷着下骸，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那个女人已经被她甩了出去。

　　许晚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往韩寄身后挪了一挪。

　　“你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

　　韩寄一眼都没有看她，而是转头盯着主管。

　　“你是主管？”

　　主管被他的气势吓到了，愣愣地点了点头。

　　“你的员工守则上，遇上这种突发状况，就是这么处理的？”

　　“额……这位先生，您——”

　　“不先想着处理问题，而是巴不得看热闹？”

　　韩寄似乎被气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冷，“很好。”

　　主管被人说破了心事，而且她记得这个人，就是上次帮许晚说话的。

　　“这位先生，这，是我们酒庄的事情，您是客人，给您带来不便我们也很抱歉，但是——”

　　“你们酒庄？”韩寄冷笑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名下的酒庄什么时候易主了？”

　　什么？

　　主管彻底呆住了，许晚也呆住了。

　　韩寄再看向刚才闹事的两个人，“这是我名下的酒庄，是我吩咐经理照顾一下许小姐，听清楚了吗？”

　　诚然他没有吩咐过经理这样的话，但现在这样说，对许晚的名声是最好的。

　　“保安。”韩寄也不等她们有反应就冷冷道，“请出去。”

　　大堂里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看热闹的客人此时都忘了说话。

　　死一般的寂静。

　　来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认识韩寄的也不在少数，此刻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致远集团总裁竟然也会为一个女人出头！

　　心里这么想，众人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这种情况自然也没有人上前来搭讪。

　　许晚跟着韩寄进了酒庄里的办公室，韩寄盯着许晚看了几秒，看她迟迟不说话，放缓了声音问道，“吓到了？”

　　许晚摇头，又点头。

　　她真的是逃不过为这个大老板打工的命运啊。

　　“自己找地方坐一会吧。”

　　许晚的大脑终于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重新运转了，“谢谢老板。”

　　韩寄转头看向现在一旁的主管，“徐主管是吧？”

　　主管早就没了一开始的气焰，“老……老板。”

　　“道歉。”

　　“对不起老板，我……是我不——”

　　“没让你跟我道歉。”韩寄不耐烦地打断她，“和许小姐道歉。”

　　“对不起，许小姐，以前是我不对，你和老板求个情吧，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还有孩子要上学，我不能没有这个工作。”

　　许晚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不是圣母。

　　韩寄敲了敲桌子，“自己去财务那边把工资结清，以后我旗下的所有产业，你都没有面试的必要。明白吗？”

　　“明……明白了。”

　　“出去吧。”

　　只剩下她和韩寄了，许晚这才开始有点紧张起来。

　　“老板。”

　　许晚站在离韩寄五步开外的地方，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的耳垂白里透红，昭示着主人的不安。

　　“谢谢。”

　　半晌后，只有这低低的两个字。

　　韩寄失笑，起身往外走，孤男寡女在一间办公室待久了，难免让人说闲话，尤其是许晚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出。

　　“老板。”许晚突然出声，韩寄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却听她道，“我和经理，确实没什么。”

　　韩寄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我知道。”

　　一分钟后，许晚站在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伸手使劲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刚刚是说了什么？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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