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最后的女巫

　　身披蓝袍的白发神祗向她走来。
　　“是人类？还是神明？”冥冥之中，神祗向她提出了问题。
　　“是人类。”
　　“……人类？”神祗垂眸打量面前少女的灵魂，她的灵魂澄明而纯粹，处处都透着一股强烈的生机，这是只有精灵的灵魂才会拥有的色彩。
　　察觉到他的迟疑，特里莎补了一句：“我的血脉中有一半属于人类。”
　　“半精灵？”
　　他有些稀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半精灵呢，说来精灵那么高傲又优雅的物种怎么会和人类在一起呢？他终于正眼瞧了瞧面前的灵魂：“你为什么要用人类的身份与我对话？明明通过了神匣试炼的你拥有神性……不，你本来就是半神，而现在看你身上的气息，你应该受过洗礼成为了真正的大德鲁伊。”
　　特里莎却没有正面回应，反而说起了神祗们的过往：“弗丽嘉会盗走奥丁的黄金换取项链，洛基会因为自己的嫉妒教唆巴德尔去杀霍德尔，芙蕾雅会为了一条项链忍受侏儒们的凌■辱……神有人性。”
　　“神？人性？”这两个词都不是什么新鲜词汇，可神祗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神把这两个完全不相关的词汇放在一起。
　　人类用不紧不慢的语调揭开了神灵们最不愿提及的丑恶一角：
　　“神匣是因为尼德霍格的血液才成为现在人人都想抢夺的万能许愿机，在所有能查阅到的古书中，编纂古书的神明都将尼德霍格的血液称为‘带有人性之恶的肮脏血液’。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尼德霍格是一条毒龙，他的身上怎么会有‘人性’呢？
　　“所谓的‘人性’，只是为了便于称呼而下的一个定义罢了。
　　“善意的被称为‘神性’，恶意的被称为‘人性’，神不该无耻至此。”
　　少女掷地有声的话语让神祗沉默。
　　坚持要用人类身份与神祗对话的少女看了一眼沉默的神祗，倨傲地扬起她的头颅：
　　——“神明，在你面前通过神匣试炼的是一个有神性的人。”
　　有人性的神和有神性的人，到底是谁更卑劣一点？答案已经无法言说。
　　也许只有创造世界的伊露维塔才拥有对这个问题的话语权。
　　神祗给特里莎补上了平辈神祗见面时的礼节：“向有神性的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向守护神匣的神明致以崇高的敬意。”特里莎将手掌按上额头朝他回了一礼。
　　在守护神匣的无尽时光中，神祗终于露出了他的第一个笑容：“人类，你想要什么？”
　　所有拿起神匣的人都是有想要的东西的，而且还是明知道有可能会被尼德霍格拖入尼伯龙根的可怕终局却依然选择拿起。
　　他眼中的少女没有任何犹豫地许下了她的愿望：“我期盼希望的来临——神明，如果神匣真的万能，那便让所有人解脱吧。”
　　“解脱？”神祗重复了一遍，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你所寻求的希望是什么？你所寻求的解脱又是什么呢？”
　　“我寻求的希望是神匣的泯灭，我寻求的解脱是人治的到来。”
　　顿了顿，她又轻声开口：“你也能从守护神匣的无尽岁月里解脱了，缔造新约的神祗。”
　　神祗愣住了。
　　千万年来，无论这个世界是繁盛还是衰败，无论来到他面前的物种是真诚还是虚伪，他的血肉和灵魂一直都在守护着神匣，让神匣远离一切或惊羡或不怀好意的窥探，直到现在。
　　而现在，就在此时此地，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对他说，“你能从守护神匣的无尽岁月里解脱了”。
　　说他一点也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一瞬间的动摇过后，理智又占了上风。
　　“人类，你知道让神匣泯灭需要多大的力量吗？”这样的力量神匣无法支付，他也无法支付。
　　特里莎不假思索地抛出了自己的筹码：“所以我接受了德鲁伊之心的洗礼，我用大德鲁伊的无尽寿数和生命灵光与你交换，我们一起让它湮没在历史中吧。”
　　闻言，神祗的表情变得古怪：“你算好的？”
　　“是啊。”心里的那点小九九被神祗拆穿，特里莎没有丝毫心虚的表示，她大大方方地把交易的底牌亮了出来：“我还在这个世界的金银双树中留下了身为大德鲁伊时的我的半枚心脏，那半枚心脏足够凝成新的躯壳让你使用——你知道的，德鲁伊的心脏能孕育出的也只能是德鲁伊，你想换个种族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了。
　　“我这可是亏本大甩卖，你赚大发了。
　　“怎么样？和我交换吗？”
　　少女笑吟吟地伸出手，一双翠绿的眼睛亮亮的，如同两汪最清澈的泉。
　　神祗的唇角慢慢勾起，他握住了她的手。
　　“契约成立。”

　　纷纷扬扬的柔软绒羽包裹住他们，轻柔的风吹过的同时绒羽和他们的身形一起消散在这片空无的纯白世界中。
　　——世界在碎裂。
　　荒芜之境碎裂的声音像是从茫茫万古传来的悠然叹息，一片纯白的世界碎裂的刹那，世界的碎片化作无数光点绽开，如同宏大祭典上燃放的花火那样明丽。
　　光和影被少女的裙摆切割，一切的渴求、一切的窥视、一切的欲望、一切的贪婪……一切的一切化为浮烟匆匆逝去，她身后的海平面有曙色亮起，万千光束在她身后破开虚妄，带来新生。
　　漆黑的发丝化为纯白。
　　碧绿的嫩芽从她的身体上长出来，它们在晨曦中舒展着茎叶，有雪白的鲜花缀于其上，少女的每一次呼吸都带来鲜花的盛放与凋零，雪白的花瓣带着铺天盖地的生命气息乘着长风飘摇而上，它们拂过威拉德的眼镜边框，拂过塔玛拉受伤的掌心，拂过米哈伊尔的正在走向死亡的身体，又随着风前往更远的地方。
　　其中一枚花瓣落上尤里的眼睫，像一个来不及给出又匆匆结束的吻。
　　“抱歉。”
　　被鲜花和绿叶包裹的少女注视着他，不似往日的奸诈狡黠，不似平时的狗腿市侩，不锱铢必较得像个商人，也不垂暮颓然得像个老者，她只拼尽全力微笑着、像是预见到了某种幸福的未来那样满足地、微笑着看着他。
　　她的身上只留下了在这个年纪面对所喜欢的人应该表现出的最纯粹的温柔和爱。
　　经历一百六十多年的时光，从黑暗里爬出来的少女终于成长到了如今的模样。
　　“这次可能，会睡得稍微久一些。”

《[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我家储备粮脑子有坑》
嫖尼桑的沙雕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