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最后的女巫

　　借助着德鲁伊之心，前任精灵王留在这片中土大陆上的最终之物终于显现。
　　透过虚幻的灵体能依稀看见男人生前的模样，他有着温柔的绿色眼睛和白金色的顺直长发。
　　他的执念向着他的晨星张开虚幻的双臂。
　　“我的小阿尔尼尔。”
　　特里莎不知该作何回应，因为她惊奇地发现她原本对这个男人的怨在看见他的同时就烟消云散了。
　　来自血脉的联系让她在看见这个灵体的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这是她未曾谋面的父亲。
　　她曾想象过无数次她与这抛妻弃子的男人见面的场景，那时的她决定她得混出个人样，她要在奔赴与父亲约见的地方之前把自己银行户头里存着的黄金全部拿出来，雇上好几个人挑着一大箱一大箱的金块在她身后像亲卫队一样地跟着，而她则趾高气昂嚣张跋扈地坐在客座上，漫不经心地看着父亲所居住的密林，挥挥手把黄金全部倒在地上，跟他说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给你一块黄金。
　　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只能像个娇孩子一样委委屈屈地挤出一丝声音：“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们？”
　　灵体面色如常，他和颜悦色温柔优雅：“我知道你迟早会来这里的。”
　　“你知道什么？我一百六十年的痛苦你又知道些什么？！”特里莎攥紧了拳头，她不可抑制地喘着气，对着灵体怒目而视，“米涅尔，你又知道些什么？！”
　　米涅尔仿佛没听见她在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你生来便拥有纯血德鲁伊才能获得的德鲁伊之眼，而身为半巫的你可以使用它的力量，却无法支付使用它的代价。
　　“于是我回到这里，将我的生命献祭于你。”
　　女巫觉得有些不对头，她想去触摸精灵王的脸颊，可手却穿过灵体英俊的脸庞。
　　灵体的面色依旧如常。
　　她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这具不完整的灵体是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空壳，现在只是在重复着本体的遗言而已。
　　灵体继续开口：
　　“阿尔尼尔，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大概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所以我废了不少劲用了留影术。
　　“你到这里的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经历了许多，失去了许多，也收获了许多。
　　“但我相信，能够站在这里的阿尔尼尔肯定已经成长为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了——像你的名字一样。
　　“你一定很温柔，也很包容，你一定体会过最刺骨的冬日，也肯定知晓了最温暖的春天。
　　“我献祭给你的力量会在你使用德鲁伊之眼后强行运转，你的时间会停止在那一刻。
　　“不过能看到这则留影术的你大概已经受到了德鲁伊之心的洗礼了，这时候的你就是真正的德鲁伊了，你的时间也会继续下去。
　　“想成为新任精灵王的话那就去做，想出去走走的话那就离开，你可以把这座森林看做你的港湾，但它从来都不是束缚你的东西。
　　“我的小阿尔尼尔，我希望你能像风一样自由。”
　　米涅尔的灵体认真地叮嘱着面前的孩子，由于母语是辛达语的关系，他在用英语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话尾带了奇怪的转音。
　　“Nai elen siluva tielyanna，Arinel。”他最后这么说道。
　　——愿星光照耀你的前路，阿尔尼尔。
　　特里莎站在原处看着这具灵体，片刻的停顿后，灵体又向她张开了双臂。
　　“我的小阿尔尼尔，你生来便拥有纯血德鲁伊才能获得的德鲁伊之眼，而身为半巫的你可以使用它的力量，却无法支付使用它的代价……”
　　灵体在重复他说过的话——
　　灵体一直在重复他说过的话——
　　原本努力憋住了眼泪的特里莎在意识到灵体开始重复的时候不可抑制地嚎啕起来。
　　她无法想象这份等待着她开启的礼物究竟经历了怎样漫长的岁月，在过去的一百六十多年中，在无望的时间中，无论春夏秋冬、风霜雨雪，这具灵体就这么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设定好的话语，在金银双树中等待着她的到来。
　　他一定很寂寞。
　　而她的诘问也有了答案——
　　——你爱我们吗？
　　——爱。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们？
　　——因为我死了，回不去了。

　　那具灵体仍然在温柔又残酷地重复着设定好的话，特里莎知道，如果她稍微偏一偏角度的话灵体的视线都不会放在她身上。
　　女巫将脸埋进掌心，泪水透过指缝滚了出来，又碎在脚边。
　　有风拂过她的额发。
　　“……阿尔尼尔。”
　　闻言，女巫立刻抬起头——这句“阿尔尼尔”的语气与之前的截然不同！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她似乎望见灵体向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快步冲上前想抓住他，却看着灵体在指缝间化作无数星芒，一时之间整个木室都充斥着萤火虫一样的细碎微光，然后那些微光烟花一般陨落消散。
　　随着它们一起陨落的还有那枚金银双树制成的王冠。
　　“……父亲？”
　　一片漆黑中，她的呼唤在木室里响起，却再也没有声音回应。

　　清风徐来，月至中天。
　　围在湖边的生灵们听见银鱼游动时掀起水花的声响，他们向湖心的金银双树投去目光，湖泊被金银双树映出一片璀璨光芒，望去仿佛流动的水晶，而水晶之中有闪着银光的水银流淌——那是由于银鱼群的聚集而形成的道路，那条道路从金银双树盘曲遒劲的根系附近一路延伸到岸边。
　　新王踩着银鱼踏水而来。
　　这是一位足够优秀的德鲁伊，她身上的生命气息比起统领德鲁伊们的大德鲁伊都毫不逊色。
　　他们满怀期待地凑上前，可其中一位长着翅膀的妖精惊呼一声：“她、她没有戴王冠！”
　　所有生灵将惊异的目光落在她头顶，那里没有王冠的存在。
　　“敬爱的德鲁伊小姐，您为什么不戴上王冠？”
　　只有橡果大小的妖精们惶急地扑扇着翅膀飞到她跟前叽叽喳喳地询问，他们身后的动物们也伸长了脖子等待她的回应。
　　他们眼中的德鲁伊小姐踏上平地，接过白鹿口中衔着的提箱。
　　“我不想成为王。”德鲁伊小姐用精灵语回答，“我有更重要的东西存在于密林之外。”
　　“更重要的东西？”有胆子大的小不点靠到她跟前，他伸出小小的手抱住她的指尖，“比王位和森林更重要吗？”
　　年轻的德鲁伊终于露出了踏入密林后的第一个笑容：“更重要。”
　　“比自由和快乐更重要吗？”
　　“更重要。”
　　“……比我们更重要吗？”
　　“更重要。”
　　小不点妖精的眼神变得悲悯起来：“外面的世界并不温柔。”
　　德鲁伊小姐点了点头：“但我喜欢它。”
　　生灵们失望地垂下脑袋。
　　“你们不用等我，因为新王会在数年之后于金银双树中诞生。”
　　——新王？
　　听见这个词，他们讶异地看着她，可她只微笑着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了，孩子们，有谁能送我走出这片森林？”

　　当年的德鲁伊们真的仅仅是因为看厌了阿门洲的景色所以才来到注定不属于他们的中土吗？
　　自然不是。
　　亚尔夫海姆那么大，他们不喜欢阿门洲的景色大可以往别处去，可为什么他们偏偏选择了中土？
　　他们向往人类——
　　不朽又纤细的精灵向往短暂又绚丽的存在，于是他们恳求风王关赫，让他带他们来到中土。
　　那些死去的德鲁伊们大概是不会选择回到阿门洲的，他们会与中□□存。
　　——父亲，您是否在世界的某处看着我呢？

　　纤细又苍白的少女抱紧了自己的旅行箱，她侧坐在白鹿背上，白鹿驮着她慢慢走向森林边缘。
　　那只胆子最大的妖精趴在她的肩头，随着白鹿的步伐一晃一晃。
　　“要到森林尽头了，你们回去吧。”少女开口。
　　头顶的苍穹已经从漆黑变成浅蓝，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新的一天。
　　“再见了，德鲁伊小姐。”妖精扑扇着翅膀，绕着她飞舞三圈。
　　少女跃下白鹿，提着旅行箱走向森林尽头。
　　她前往的地方有阳光照耀。
　　“德鲁伊小姐！”妖精忽然喊了一声。
　　“怎么了？”她回头。
　　“我是否有幸得知您的姓名？”
　　她侧头思量片刻：“特里莎。”
　　——“特里莎”是人类的名字。
　　妖精落在白鹿的头顶上，他们目送着少女远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森林中。
　　小不点有些无趣地撇撇嘴：“走吧嘉兰诺德，这傻妞想变成人呢。”
　　人是世界上最不可捉摸的生物，他们美丽又丑陋、知足又贪婪，矛盾又努力地活着。
　　他们也许会度过安然满足的一生，也许会毕生挣扎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诡计多端勾心斗角、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地，所以身为妖精的他并不喜欢。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倒是喜欢这个想成为人的德鲁伊小姐，她能不受外物的影响作出自己的决定，如果她因为他之前的提问而选择留下来的话他绝对不会高看她一眼。
　　然而她依旧选择离开。
　　“她不会回来了。”
　　妖精在刚刚那段不长的送行中察觉到了——少女的心脏有半边是空的——她之前在金银双树中剜出了半枚心脏，为了从未庇护过她的比亚维耶萨森林。
　　德鲁伊的生命及其顽强，只要他们忍受住痛苦，无论受了什么伤都能慢慢恢复过来。
　　心脏能孕育出新的生命，他们的新王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与他们见面。
　　小不点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真是个傻妞。”

《[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我家储备粮脑子有坑》
嫖尼桑的沙雕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