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最后的女巫

　　特里莎这觉终究是没补成。
　　躺下没一会儿，威拉德跑过来敲了她的门：“我们去茶水间谈谈？”
　　女巫：“……”不我什么都不想谈我想睡觉！
　　特里莎用怨念的目光盯着他许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此刻是东京时间下午两点。
　　特里莎死气沉沉地一头撞上茶水间的小桌子，桌上摆的甜品都没让她开心起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威拉德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昨天还发生了什么，你之前没说全乎吧。”
　　女巫埋在桌上的脑袋略微抬起，翠绿的眼眸阴恻恻地盯着他：“哪看出来的？”
　　威拉德垂了眼睫，斯斯文文地答：“尤里的神情不太对。”
　　闻言，少女长长叹了一声，艰难地把自己从桌上挖了起来，用手掌撑着下巴以一副快要困卒的样子瞧他：“尤里见到他哥哥了。”
　　威拉德震惊：“……亲的表的？”
　　“……亲的。”特里莎悠悠然翻了个白眼，但好歹还是仔细回想了一遍，而后下了结论，“看着像萨摩耶。”
　　男人的嘴角往下撇了撇，知道特里莎满嘴跑火车的尿性的他也没给她的结论做上点评，只仔细回想了一番：“是叫……米哈伊尔？”
　　特里莎有气无力地点头。
　　威拉德还记得他刚捡回小狼崽的那段时间里面他满嘴都是妈妈哥哥的，这回见着了亲哥吧本来是好事，可人却没跟着他们一起过来，那威拉德也只能往坏处想了：“他变成吸血鬼了？”
　　“正解。他跟尤里打了一架，我过去的时候他直接跳进华田家后面的河道离开了，大概是觉得一个人对上我们俩胜算不大吧……”特里莎说起大话来完全不虚，只是讲到一半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不过看起来米哈伊尔本人似乎并不乐意呢，他其实挺强的，如果没放水的话菲利普和华田嘉助他们必死无疑。
　　“——我判断失误了。”
　　女巫吊儿郎当的神情收敛起来，面色郁郁：“没想到会有这么强的人来承担灭口工作，幸好米哈伊尔留了手。”
　　难得看到女巫挫败的一面，威拉德努力扯出一个有利条件安慰她：“他应该是迫于血之盟约才听从吸血鬼一方的命令的。”
　　血之盟约，初拥之后就会一直缠绕在转化者身上的魔咒，如果给转化者进行初拥的上级吸血鬼通过血之盟约下达命令，转换者便只能按照命令行事，没有一丝一毫反抗的可能，这是吸血鬼族群用来确保所发展吸血鬼绝对忠诚的方式。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特里莎应着，“其实灭口这件事本应该由百虎党来做的吧——之前被杀害的生物学家似乎也和阿尔玛商会有关系。”
　　“确实，从现有的线索来看我怀疑阿尔玛商会是百虎党背后的资助人。”威拉德捧起茶壶给自己添茶。
　　“……这么说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少女无意识地开始用手指绞自己鬓边垂下来的头发，侵淫阴谋论已久的脑瓜开始了计划，“从百虎党下手顺藤摸瓜也许能得到更多这拨来争夺‘天狼之匣’的吸血鬼的情报。”
　　威拉德倒茶的动作停住了：“匣……”
　　“那大胸御姐说了哦，‘事到如今，就算被‘匣’吸引，也已经晚了’，那个时候我和尤里都在场。”难得欣赏到了威拉德脸上一副坏了事的表情，特里莎很有些开心，她恶劣地咧起嘴角，“追求‘天狼之匣’的吸血鬼族群一夜之间从世界各地来到了日本，聪明的教授啊，你说他们是为什么呢？”
　　男人沉默以对。
　　“十年了，是时候告诉尤里真相了，毕竟他是‘天狼’啊。”特里莎接过威拉德手里的茶壶，给他添了茶水又帮自己满上，“别指望我去说，这种事情如果让别人告诉他的话你是想他恨你一辈子吗？”
　　“我……”威拉德沉痛地闭上眼睛。
　　少女瞥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啊，说来米哈伊尔是叶夫格拉夫手下的贵族种呢，他和叶夫那只老蝙蝠很近吧。能在他的非任务期间碰上就好了，如果他也有心思的话我们就相当于在叶夫格拉夫头上悬了一把刀。”
　　看着女巫已经开始列关于如何剿灭叶夫格拉夫的计划之一二三四五，威拉德不免好奇：“叶夫格拉夫……你对他很上心啊，是因为尤里吗？”
　　特里莎一扫之前倦怠的模样，她志在必得地一拍桌子，狂放地笑了：“他的头值一百万，干完这票我就能退休了！”
　　威拉德觉得刚刚对女巫的善良抱有妄想的自己简直是个二百五：“……我会让V海运在日本的地下情报部尽量盯着，如果能摸到米哈伊尔的日常行动会通知你的——不过最近还是小心行事为上，我们大概被日本军部的人盯住了。”
　　“唔，每次都跟发生的事件扯上关系，就算有直江男爵的庇护也是没办法的嘛。”特里莎笑眯眯地答，伸手去取桌上的甜品，“不要打草惊蛇。”

　　“那什么，特里莎啊……”正事谈完，威拉德举起杯子喝了一口红茶，他仰头望天花板，眼神颇有些复杂。
　　怎么个复杂法呢？
　　忧郁中带着点懵逼，懵逼中带着点沉痛，沉痛中带着点愤怒，愤怒中带着点……百思不得其解。
　　“唔？”特里莎正开心地吃甜品，无暇顾及他。
　　“我听多萝西娅说，你是不是，跟尤里……”
　　吃得嗨皮的特里莎停住咀嚼的动作，一双翠绿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这在威拉德眼里已经是默认的态度了。
　　威拉德大惊失色，他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特里莎，胸腔跟坏掉的风箱一样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升天。
　　“你你你……”
　　然而他“你”了半天没“你”出一个字来。
　　女巫好心地把威拉德面前的茶杯往他那推得更近了些。
　　男人举起茶杯一口就把杯子里滚烫的茶水喝了个干净，被烫到的口腔开始向大脑反映疼痛，本就有点猫舌头的威拉德硬生生地给燎了一嘴泡，可他没心情管这个了。
　　俄罗斯老猫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你居然跟尤里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你几岁了！尤里才多大，你祸害这么一个老实孩子你忍心吗啊？！”
　　被机关枪似的俄语发音打得耳膜疼的特里莎用小指掏了掏耳朵：“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看上我，大概是眼神不太好……”
　　——岂止不太好！简直就是瞎！
　　外头的鲜花一把把，美丽娇艳的温柔可人的冷傲孤高的活泼明媚的，漂亮的女人应有尽有聪明的女人无一不备，怎么这小狼崽就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看上了特里莎这个狼心狗肺视财如命的家伙！
　　“威拉德阿爸，你不用太担心，他早晚会明白的。”特里莎放下被她啃了一半的甜点，捧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氤氲的热气把她的明艳眉眼糊成一团，“过个几年他就会放弃了——跟你一样。”
　　威拉德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反驳。
　　他确实，曾经倾心于这个女人。
　　她像一只精灵一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美丽又年轻，聪慧而狡黠，谁都会喜欢，他也动过等她长大的念头。可二十年过去了，他四十一岁、垂垂老矣，而她依旧停留在初见的那个朝气蓬勃的年纪。
　　这个看透了一切的、可恶又可怜的女人。
　　女巫看着茶杯里自己不甚清晰的倒影。
　　“我已经送走过太多人了，他们在我面前长大又死去，像是短暂盛开又迅速凋零的花。
　　“而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大概是被所谓的‘神’抛弃了吧。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死亡太可怕了，我不想经历第二遍，我宁愿忍受一切继续活下去。”
　　对面的少女抬起头，向他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
　　“威拉德，烦请你死的时候离我远点，我不想再替人收尸了。”
　　威拉德点头。
　　——这是这个可恶的女巫唯一会向他提出的请求了。
　　特里莎像是醉了一般趴在桌子上，乜斜着眼睛瞅他，好不容易从自己的大脑里头扒出这个即将老去的男人年轻时的模样，两相对比之下忽而抿嘴笑了。
　　“威拉德·阿纳托利·肖斯塔科夫。”
　　“我这种人啊，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我家储备粮脑子有坑》
嫖尼桑的沙雕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