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最后的女巫

　　特里莎和菲利普两个人终究还是在下雨之前回了屋。
　　直江凉子在华田宅呆了十分钟就出来了，小姑娘的脸上没有丝毫宾主尽欢的微笑，更多的可能称得上是凝重，她一脸凝重风风火火地往车站那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事大约黄了。
　　女巫仰头望天花板，觉得人生无望。
　　她仿佛看到了她岌岌可危的吗啡储藏和她损失的黄金万两……
　　脱队单飞没有威拉德的掩护她的行踪十有八九会被V海运查到，最终结局大概会是被接了悬赏的猎人们绑回伦敦，到时候势必要扣工资，她才不干。
　　但紧跟大部队她的钱也很危险啊！
　　女巫鬼鬼祟祟地翻出自个儿身上的所有存款数了一通，办法是没想出来，金币倒全给她摩擦得锃光瓦亮，连同八块私藏的黄金一起被珍而重之地塞进旅行箱最底层。
　　唉，真愁。
　　她和窗外的风景相顾无言，惟有雨千行。
　　——要不，再数数钱？
　　特里莎开心地把存款翻了出来，又一次开始了数钱这项娱乐。
　　把金币翻过来倒过去地数了几遍，特里莎的内心一片平静，十分满足。
　　“唉，有钱就好了，还折腾些什么呢？不过如果有吗啡那就更好了……”
　　数了数钱稳定了情绪，她去隔壁小兔崽子的客房准备和他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找出这次相亲失败的最主要原因。

　　她抬手礼节性地敲了门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直接把门推开，尤里正跨坐在靠背凳上透过落地窗看外头的雨景，见她进来只垂下眸子，什么也没说。
　　特里莎开门见山：“尤里，你跟那小丫头说了些什么呀，我看她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对啊。”
　　“说了吸血鬼的事情，也说了猎人的事情。”尤里趴在凳背上，平静的口吻就像在说和他不相关的事情。
　　“……哈，你怎么连这个都说了？！”特里莎炸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有钱又瞎……啊不对，有坚强意志的好孩子来倒追你，你开头就说这些把人小姑娘吓跑了怎么办！”
　　尤里的目光扫了过去，他可是听那“瞎”字听得一清二楚的。
　　“猎杀吸血鬼本来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如果她接受不了不如早点离开。”
　　女巫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语中含义，大致确定为这是她家徒弟弟对于她看上的儿媳妇儿的一次重大考验，然而儿媳妇儿跑了……
　　儿媳妇儿跑了……
　　跑了……
　　特里莎无语凝噎。
　　正忧伤呢，尤里站起身，向她走过来：“特里莎·果尔迪。”
　　“怎么？”随着他离她越来越近，女巫只能仰头才能和他对视。
　　青年在她身前站定，开口，说的却是。
　　——“你就这么想把我推出去吗？”
　　耳边是风的声音、雨的声音、水的声音。
　　足够让她仰视的青年垂下眼睫，在她面前坚决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么一瞬间，她竟有些心虚，她往后退了两步靠到了门板，色厉内荏地大声逼逼：“还不是你小子扣我吗啡败我家财！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带大的份上我早把你打一顿了！”
　　“是这个原因么？”他的眉头绞起来，上前两步把她禁锢在他和门板之间。
　　155的小矮子没什么抵抗力，很简单就被抓住了。
　　对于陌生人，特里莎不会有太多外露的情绪，能轻易扮演好她需要扮演的角色，名门贵女、商界精英、协会使者，她的假身份多得让人数不清，她也用这些假身份在政界大佬商业巨鳄之间混得如鱼得水，借着V海运这座靠山毫不手软地大肆敛财。对于熟人，她不会掩饰自己的喜好与目的，也不介意向他们展示她拥有的利爪，而且通常伴有满嘴跑火车的行为，看上去狗腿又市侩，糙汉又八婆。
　　而对于真正清楚她是什么模样的人，她就懒得去伪装了，于是他们所能见到的特里莎是真正的、把人情看得比纸都薄的、可恶的女人。兴致上来了会做恶作剧，没兴致的话便是一潭死水，如同一朵即将枯萎的花。
　　他面前的特里莎便是如此。
　　青年伸手去抚她的脸颊，视线所及的那对滴溜的眼睛中没有丝毫倒影。
　　这是万物皆不在她眼中的高高在上。
　　但这冷血的女人偏偏生了一双温润得宛若两汪湖水的翠色眸子，像森林，像原野，像吟游诗人的歌，像下一刻里面就能开出朵花来。
　　他被这双眼睛蛊惑了，似当初刚见到她的那个被她身上仿佛雨后森林的自然气息吸引的小孩儿一般凑上去嗅。
　　清新、微苦、垂垂老矣、油尽灯枯。
　　这具身体透露出的气息过于不详，他宁愿看见她满肚子坏水的狡猾模样。
　　“特里莎，你不要我啦。”
　　片刻静默。
　　女巫觉得她像是飞起一脚踢在了跑过来求抱抱的小奶狗身上，可这小奶狗一点都不记仇，只是哼唧了两声，又可怜巴巴地追上了她。
　　迷路了大半辈子的良心总算在这一刻回到了主人的身体里，吱哇乱叫胡蹦乱跳地，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尤里，维系感情是很麻烦的事情，我懒，不想维系了，仅此而已。”
　　青年颤抖的手轻轻拥住她，将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特里莎抬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就和他小时候扑到她怀里求安慰时她做的一样。
　　“我狼心狗肺、利己主义、恣意妄为、死不足惜。
　　“尤里，你是个好孩子。
　　“温柔、坚韧、包容、会为别人考虑，和我完全不一样。
　　“你理应得到更好的。”

　　特里莎作为一个活了一百多岁的人精，又在社会上摸爬滚打锻炼出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她不可能看不出来尤里对她的感情。
　　这份感情质变的年代已不可考，她最初发觉的时候是他十五岁时和她的一场切磋，深深觉得再这么发展下去自己迟早得祸害一个大好青年的特里莎放了水，让他提前出师顺便一脚把他踹给了威拉德。
　　爱情是荷尔蒙的产物，保质期只有三个月，让自家孩子出门见识见识外界的野花比什么都好。
　　然后就是威拉德带着小队满世界追杀吸血鬼的两年时光。
　　她在这两年里活得逍遥，早忘记自个儿的徒弟是哪块山头上的哪棵葱，要不是他们第一年圣诞节休假威拉德带着尤里来探望，他们这两年应该是一次都见不着的。
　　谁知道缘分这玩意儿跟狗屎似的，踩上还就真他妈踩上了，去中国盘一下产业都能碰着，当时为了躲避V海运官方的搜查，保护自己按比例从之前V海运中国地区产业的成交份额里扣除的工资，特里莎义无反顾地跳上了威拉德的贼船。
　　随后女巫发现，早该过了保质期的那玩意儿竟然还在尤里身上。
　　——真要命。
　　发愁的女巫薅了半天自个儿的头发，决定把尤里推给别家小姑娘。
　　她把一切都算得滴水不漏，唯独少算了尤里的一颗心。
　　天狼一族从不轻易承诺于人，可一旦承诺许下的就是一生。

　　“不，我只要特里莎。”
　　像是小孩儿赌气的宣言，尤里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话语间还带着些委委屈屈的鼻音。
　　特里莎苦笑一声，沉默许久，终究还是伸长的手臂揽住他的颈项。
　　“……那你可真是没有眼光。”

《[天狼 sirius the jaeger]我家储备粮脑子有坑》
嫖尼桑的沙雕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