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直播捉鬼

　　镜子？又是镜子？

　　顾涌柔声追问道：“哪里的镜子呢？洗手间的镜子吗？”

　　“天花板，地板……”小男孩很认真地数着手指头，十岁的脸上却有五岁的懵懂无知，“哪里都有镜子！”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他的音量陡然提高了上去，以尖叫来代替交谈。守在旁边的护士们围了上来，分别抱住了小男孩的腰背与手脚，防止情绪失控的他自残。

　　“到处！到处都是——特别大的镜子！”

　　顾涌还想继续追问，探视的时间到了。

　　疗养院外绿树环绕，空气混着草叶的香气，顾涌伸了个懒腰，深深吸了一口干净的空气，忧虑被冲散些许。他打开手机，有一堆未读信息，其中有两条来自陆衍川。

　　思考了一下，他给陆衍川发了句“早安”。

　　对方几乎是秒回：“哦。”

　　这死傲娇又生气了。

　　【顾涌：大明星，新眼镜戴着怎么样？】
　　【陆衍川：感觉大街上热闹了许多。还有耳朵疼。】
　　【顾涌：正常，很少戴眼镜的人戴久了都会耳朵疼。】
　　【陆衍川：不是，我的意思是……】
　　【陆衍川：我原先的经纪人生病了，新经纪人是邱一篱。】

　　读完这句话的同时，顾涌脑内自动播放东北口音的“使不得，使不得”，他体会到了孙悟空听到紧箍咒的痛苦，耳朵也隐隐作痛起来。

　　【顾涌：……这可使不得啊！】
　　【陆衍川：……】

　　叮咚一声，于墨又发来了消息。
　　【于墨：给你五秒钟时间组织语言，想好怎么夸我。】

　　他扔来一条微博链接，点开是一名职场女精英在网上求助，声称自己的公司有黑幕。她业绩优异，通过评比获得了出国培训的名额，却在昨日发现自己的名字换成了别人。

　　【顾涌：这位是？】
　　【于墨：你看她的自拍，她是昨天照镜子时遇见怨灵的人。】

　　缚梦灵提示顾涌来市中心的商场找寺庙，小男孩给出的线索是镜子，而这名职场女性则是在商场的镜子里遇见了恶灵。或许，这次的恶灵与五年前的事件有关。

　　微博内没有附带证据，转发评论勉强破百，皆是骂她的言论。

　　【我是她同事，名单上个月就出来了，一直没有她，也不知道她突然发什么疯。】
　　【建议快点去看心理医生。】
　　【各位别急着骂，我在捉鬼师的直播里看到过她，她可能被怨灵缠上了。】

　　顾涌给第三条评论点赞，结果看到那人网名叫“闹钟铃声是顾涌尖叫”，又默默取消了赞。

　　市中心有一家档次很高的自助餐厅，树枝吊灯金色的柔光映亮了红地毯，波浪形的取餐台上摆满山珍海味，呼吸之间尽是肉汁的甜味和咖啡的醇香。

　　坐在顾涌对面的是于墨，他身上有年轻文人的书卷气，黑框眼镜能加速时间的流逝。

　　“你怎么不吃东西？”于墨关心道。

　　这家自助餐厅的价位偏高，向来以缺钱著称的顾涌难得请客一次，却总是心不在焉的，饭也没吃几口。

　　“在想五年前的事，总感觉要水落石出了，但我没信心办好。”

　　“先吃饱才有力气降服怨灵。”　　于墨笑着把烤肉递到他唇边，邻桌的女生看到他们后，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顾涌有点后悔来这了，一是因为价格，二是两个大男人来气氛浪漫的餐厅容易引起误会。

　　见他依旧愁眉不展，还拒绝自己喂他吃东西，于墨又卖关子道：“我有办法免单，天才捉鬼师可有兴趣？”

　　顾涌总算来了点精神：“大记者何出此言？”

　　于墨将一杯深褐色的酒被推到他面前，顾涌啜了一口，除了啤酒固有的苦味外，还尝到了类似药物糖衣的甜腻味道。哪怕是以甜为特色的黑啤，也有点甜过头了。

　　“有股止咳糖浆的味道。”顾涌皱眉道。

　　“季晓红该上班了。”挂钟的指针指向下午两点，于墨抬手招来服务员，“请你们主管过来一下。”

　　通过微博私信交流，受害者告诉顾涌自己出国培训的名额变成了季晓红的，而季晓红只是餐厅内一名业绩平平的主管。

　　服务员面露难色：“请稍等一会可以吗？她现在正忙。”

　　近二十分钟后，穿着工装裙的中年女子慢悠悠地从侧门进来，服务员小跑着过去和她说话，她才向顾涌的方向走来。

　　弹幕对她进行了吐槽：
　　【怎么看都像是上班迟到，而不是才忙完。】
　　【应该把邱一篱带过来膈应膈应她23333】

　　于墨敲了敲杯口，转头看向季晓红的眼睛：“你们的黑啤好像是假的。”

　　季晓红站姿端正，笑容却略显敷衍，她迟疑了几秒，回答道：“应该是真的吧？我们直接联系的德国厂家。”

　　于墨反问道：“你没觉得这黑啤的味道不对吗？泡沫也不够细腻。”

　　紫色的怨气从墙壁上的装饰镜伸出，缠绕在她的手腕上。顾涌抓住那缕怨气，想将镜后的怨灵牵引出来，怨气却断在了他手中。

　　季晓红道：“不好意思，我不懂啤酒。”

　　“对于餐饮行业的人来说，这可是最基础的知识。”

　　断掉的怨气在手中消散，顾涌将咒印烙上季晓红的眉间，限制她无法再与怨灵交流。

　　“没事，反正偷走了别人出国培训的名额，到时候可要好好学习哦。”顾涌托着腮，语调悠然。

　　【主播怼人时有点帅】
　　【如果让我面对召唤怨灵的人，我早破口大骂了……】
　　【等他被鬼吓得乱嚎时你就不觉得他帅了……】

　　季晓红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什么意思？我哪偷名额了？”

　　“我已经断掉了你和怨灵的契约，麻烦说一下你是如何请出的怨灵？”

　　装饰镜照出了大厅内的景色，午餐高峰期已过，餐厅内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顾涌的眼睛盯着镜面，却看不见有怨灵隐匿在镜子后。

　　“你是……捉鬼师？”

　　“嗯，”顾涌点了点头，“坦白从宽。”

　　于墨切换到了看热闹模式，笑着打岔道：“顺便再免个单呗。”

　　季晓红死死咬着下唇，牙齿被颜色老气的唇膏染红，良久的沉默后，她闭眼吁了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每面镜子对另一个空间而言，都是一扇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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