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寻春

　　既然要去吃晚饭，自然不会太晚过来。

　　傍晚时候，傅寒准时赴约曲家，来前特意梳理了下头发，换了套西服，之前第一次见家长，那天太仓促了，什么也没准备，今天拿了不少礼品。

　　“来就来，拿那么多东西干嘛。”

　　客厅茶几上堆满了礼品，有部分放不下，直接摆在沙发上，黄秀怡只是单纯想请人过来吃饭，没想到对方会拿那么多礼品过来。

　　傅寒驱动轮椅，来到客厅：“一点心意。”和长辈交谈，他嘴拙，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关键时刻就卡词。

　　客厅原本有个台阶，没有改装疾通道之前，他进客厅时候，需要人帮忙，轮椅才能顺利进来。

　　今天过来发现已改成残疾通道，一个小小举动，可以让傅寒暖到心头上。

　　哒哒哒~

　　不多时，一道娇小身影从卧室跑出来。

　　呆在房里曲寻听到动静，连忙从床头滚到床尾，跳下床，地上棉拖鞋来不及，光着脚丫子，从卧室跑了出来，见来人是傅寒可高兴了，她的出现，替傅寒及时解决不会说话尴尬。

　　她满眼心心念念都是傅寒，俩人呆在一起时间久了，默契这块没得说，傅寒低头，憋了眼赤脚出来曲寻，再抬眸过去，只见曲寻朝他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回去穿好拖鞋再出来。

　　在旁曲母对这一幕有些吃惊，别的不说，就说能让自家孩子乖乖听话，这件事连他们有时候都办不到，可傅寒却做到了。

　　冬至过后，天黑得快，晚饭自然开得早，傅寒过来时候带了几瓶名酒，重要节日少不了喝上几杯。

　　曲家明从屋外拿进来一瓶酒，没有包装，自家酿的红薯酒，酒精度不高。

　　“小寒喝酒吗？”虽然有开口询问，可曲家明已经给他杯子里倒上酒，完全不给机会。

　　看这阵势，傅寒知道今晚逃不过，伸手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精度不浓，若是以往也还好，但今天有些碰巧赶上胃不舒服。

　　酒水下肚，可以感受到胃里翻江倒海，单手捂肚尽量压制住。

　　“怎么样？”这红薯酒是今年他学会的，刚开封，味道曲家明还没尝过。

　　曲父明满怀期待地看着傅寒，其实刚刚他压根就没品尝过，只知道有股淡淡红薯味，猜测这应该是自己酿的酒。

　　“微甜，是红薯酒？”这个味道傅寒有些熟悉。

　　曲家明连忙点头，伸手动筷，夹了不少菜到傅寒碗里，笑道：“这酒喝不惯的人会觉得苦，难以下咽，只有喜欢喝的人才品尝得出甜味。”

　　忆起小时候，曲家那时穷得揭不开锅，没机会尝到啤酒，后来跟着别人学酿酒，那时候他笨学不会，直今年才把这技术学成功。

　　未来岳父倒酒，傅寒不敢说不，酒来他喝便是。

　　大概是不喜欢喝汤，曲寻把刚喝进嘴里汤水，直在吐碗里，她今晚有些不正常，从出来那一刻，傅寒就注意到她举动，直到现在完全可以确定。

　　应该是发病了，没错，曲寻的病时好时坏，人时而正常，时而不正常，而且这种病没有药物可以治疗，会一直伴随着她一辈子。

　　“啊呸~”动静有点大，引来曲父曲母看过来。

　　曲寻将那碗吐出来汤水，推到傅寒面前，搅起汤匙，送到傅寒嘴边：“你喝。”她已经神情恍恍惚惚，完全忘了，那碗汤水，是她吐出来的那碗。

　　气氛瞬间凝结起来，有人屏住呼吸。

　　傅寒看了眼曲寻，然后低头，在二老注视下，将那碗汤喝掉，而且喝得特别干净，一滴汤都不剩。

　　他把空碗递过去给她，笑了笑：“真好喝。”

　　坐对面二老相互看了眼，震惊不已。

　　一顿饭，吃的还算顺利，一路安抚着曲寻，把人带来到客厅看电视。

　　饭后不久，曲寻大概是看电视看累了，小脑袋趴在傅寒大腿上睡着了。

　　“其实你大可不必喝掉那碗汤。”电视声音太吵，黄秀怡关掉电视，小声说道。

　　曲家明在厨房收拾碗筷，客厅就剩下他们俩人说话声。

　　“我不喝，她势必会喝掉。”如果他不喝，那么那碗汤最后会一样被她喝进肚，这样还不如他喝。

　　黄秀怡叹了口气：“你真的想好了？她发病之后，没那么好照顾，今天这算不上发病，只是每天一个小插曲而已，如果真发起病来，谁都不认，到时候也有可能伤人。”

　　虽然很是欣慰，但有关于曲寻的病，他有权知道，以及做出决定，不管结果如何，黄秀怡都接受。

　　停顿许久，傅寒再次开口说道：“我唯一能做的，只在她发病时，不让她受刺激，保护她不受伤。”

　　闻声，黄秀怡眼眶酸了起来，眼泪已经在打转：“谢谢你，喜欢我们家寻儿。”找不出更好词语来谢谢他。

　　傅寒打断曲母话：“不，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

　　“谢谢你们让她来到我身边。”

　　“没有她，我可能还活在地狱里，是她从地狱把我拉了出来。”

　　曲母拍了拍傅寒肩膀，无声安慰，生活的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家都有各自苦难，可就是这样一对的苦难人，却聚到一起。

　　曲家明从厨房出来，就见到傅寒低头恳求。

　　“我知道这样说很突然，但是我是真的想把啊寻订下来。”

　　曲家明蹙起眉头，来到俩人之间，问道：“什么意思？”突然有种不好预感？这事和闺女有关。

　　“这会不会太快了点。”黄秀怡无视自家傻男人。

　　“和她认识快半年了，不快。”

　　对于别人来说，他们之间认识时间确实短，但对于傅寒来说，虽然只有小半年时间，对他来说却足以是一辈子。

　　如果可以，真想现在就想把人带回家。

　　曲家明听不下去了，打断俩人谈话：“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能解释一下吗？”

　　“伯父，我和啊寻差不多可以订婚了。”

　　要么不说，一说就来个炸弹，炸得曲父惊愕不已。

　　许久，人才反应过来。

　　愤怒地回了一句：“你休想。”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就要被人定下来，谁高兴得起来。

　　曲家明话音刚落下，脚背就被黄秀怡狠狠踩了一脚，这一脚她可是使出了浑身力气踩人，曲家明吃痛地收回脚。

　　傅寒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等着他们做决定，这事本来就有些唐突，若是他们不肯，也是理所当然。

　　“小寒这事你一个人可以做决定吗？寻儿和别人不一样，我怕有人反对。”曲母说得委婉，其实她更想说，怕孩子被人嫌弃。

　　若是平常人家正常孩子家，她无所谓，可曲寻不一样，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正常的时候，傅寒身份一直是个迷，对方家庭非富即贵，他们能接受一个不正常孩子嫁过去？

　　似是想到些什么，傅寒眯眯眼，声略冷几分：“有我在，谁敢？”想找曲寻麻烦，傅家人怕是没那个能耐。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们都不嫌弃他是残疾，他们凭什么反对她？

　　这句话起到最佳作用，根本不需要过多理由，黄秀怡这边开始松懈下来，最后直接表态。

　　“这件事让我再好好想想。”

　　夫妻俩本想招个上门女婿，可眼下这情形，怕是不能如愿，孩子将来有可能生活不在一起，让孩子远嫁这事黄秀怡从来没想过。

　　没得到结果傅寒内心是忐忑不安，回去越想越不安，彻夜未眠，最后得出结论，这事就得快，免得夜长梦多，出了变故。

　　次日，大早就来曲家。

　　睡了一觉，曲寻现在人好多了，对于昨天发生的事，她记不起来。

　　“过来吃早餐。”傅寒出现在自家餐桌上，他在朝她招手，很难得丁墨也在。

　　大家相处的都挺好，就她爹有些奇怪，时不时地朝傅寒翻白眼，她不解地挠挠头，之前不是挺喜欢他的，怎么一觉醒来，就对人家有意见。

　　来到餐厅，屁股刚要坐到身旁边位置，对面曲家明发了话：“刷牙洗脸了没？”

　　曲寻眨眨眼，点头：“洗好了。”傅寒伸手拉开椅子，她二话不说直接坐过去，默契这块没得说。

　　曲家明“……”真是女大不留人，半点面子都不给这个老父亲。

　　“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曲父忍住难过，开口询问。

　　傅寒这边停顿时间有些久，他不是有意怠慢，而是忙着给曲寻夹菜，所以没及时回复。

　　曲父这回倒没什么意见，毕竟饿着谁，可都不能饿到他家宝贝闺女，似是还嫌傅寒动作慢，又给了一个白眼过去。

　　对面，曲寻目光一直在曲父身上打转，蹙眉嘟嘴，显然很不高兴。

　　曲家明这边回眸，转头撞上自家孩子视线，立马换了一副脸，笑眯眯的，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

　　曲寻“哼”了一声，把头撇到傅寒那边。

　　曲家明“？？？”怎么又和他生气上了。

　　傅寒不紧不慢夹菜，直到碗里堆满了食物，递去给曲寻，这才放下筷子，朝对面曲家明说道：“后天回去。”

　　“那么快？”曲家明皱眉，以为会过完年走，没想到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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