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寻春

　　曲寻是个很好发泄对象，不管对方情绪如何激动、低落，她可以做到不安慰，不同情，需要她时可以一直默默陪伴，不需要她时可以随时轰走。

　　调动坐椅缓缓起身，身旁人不曾出声，傅寒忍不住甩眼过去，她呆若木鸡的样子，让人莫名有股想笑冲动，一个瘸子和个傻子说心里话，对牛弹琴费口舌。

　　不需要她同情，他也没必要惋惜她命不好，说到底都是残缺不全之人，谁也不比谁好过多少，相互舔着各自伤口，各自安好便是。

　　傍晚。

　　曲寻被父母接回家，几天不见大黄越发难缠黏人，人走到哪它就寸步不离地跟到哪。

　　看得出来大黄还在对那天落水的事件，耿耿于怀，她蹲下来，撸了撸大黄耳朵安慰它。

　　饭后，曲父在厨房洗碗，黄秀怡手里拿着热牛奶走过来，放到茶几上，陪她一起看电视，曲寻喜欢看超级变变变，每晚饭后会看半小时，再进去睡觉。

　　半小时节目很快就结束，黄秀怡把牛奶端给她，看着她把牛奶喝下肚，伸手接过杯子，笑了笑，道：“宝贝，妈妈想和你商量个事。”

　　嘴唇上沾到不少牛奶，她伸出舌~头舔了一圈下唇上牛奶，歪着脑袋看向曲母，问：“什么事呀？”

　　“以后不去傅家了，明天开始奶奶会过来照顾你，要乖乖听奶奶话。”以其吞吞吐吐，还不如直接点，早说晚说都一样，现在让她知道更好。

　　听说奶奶要过来陪她，想到平时在村里碰见她，目光凶神恶煞，曲寻脸上笑容逐渐消失，低头玩弄手指，就是不说愿意。

　　黄秀怡一直观察她情绪，见孩子蹙起眉头，似乎非常不愿意，想放弃让奶奶过来念头。

　　曲家明洗碗出来，见母女俩一个愁眉不展，一个蹙眉，就知道事情还没搞定，解开身上围墙放到椅手上，走过去。

　　他坐到闺女身旁，揽住曲寻脖子，伸出一个手指头，用商量口气：“宝贝，我们就试一个星期。”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奶奶，只是不想让父母为难，妥协之后，不情愿地点点头。

　　——

　　傅家。

　　最近傅寒戾气特别重，底下的人稍微做事不到位，迎接他们便是一顿毒骂，因此走了一批又一批帮佣。

　　康复室出来，没有直接回三楼，护工推着轮椅去楼顶，入秋之后，寒风瑟瑟，吹在脸上刺骨生疼。

　　护工怕傅寒感冒，将毛毯披在他大腿上，去了趟凉亭房，搬出一台无人机，放到他脚边下，从屋里推出液晶屏幕过去，护工便退到边去等着。

　　不多时。

　　楼下，隔壁曲家传来骂骂咧咧声音，对方语气特别大，时不时有砸碎东西声响，参夹着狗吼痛苦叫声，听着极为不舒服。

　　这种情况维持有一段时间了。

　　曲老太太手里拿着棍子，满院子追着狗跑，气喘吁吁骂道：“只吃饭不会干活，我打死你这只畜生，让你随便乱尿。”

　　曲老太太哪追得上精力充沛狗子，一圈下来跑累的不行，见曲寻在屋里头玩手机，心情瞬间不爽起来，气急败坏走进房间。

　　这边，曲寻游戏玩得专注入迷，后脑勺位置突然被人重重拍打，来不及顾上头疼，紧接着，手机落入奶奶手中。

　　她双手插在腰上，精力非常旺盛，脸色凶狠难看，指挥她干活：“去，把肉切了菜洗好，衣服拿出来晒。”

　　曲寻皱了皱眉，非常不喜这个奶奶，特别是她的手掌，打人的时候特别疼。

　　她抿着唇掰，没说话，视线停留在曲老太太那张开开合合说个不停嘴上。

　　叹了口气，心想这种日子太难过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怎么，说你几句就不耐烦？越是这样我越要说。”老太太咄咄逼人，不打算放过她。

　　不想听她说废话，曲寻干脆走进洗手间，关上门，捂着鼻子，坐到马桶盖上，臭是臭了点，只要能让耳根清净点，多臭她都愿意。

　　老太太不死心跟过去，站在门口。

　　边骂边吐槽：“这么大个人连饭都不会煮，衣服都不会洗，整天就知道吃喝玩，还能指望你干嘛？”

　　以为她听不懂，狠话滔滔于声：“简直就是累赘。”

　　话音刚落，洗手间门忽然打开，砰的一声，可把曲老太太吓一大跳，有些心虚靠边让道。

　　曲寻面无表情从洗手间走出来，那些话，其实她都听得懂，只不过不说而已，闷闷来到厨房接手干活。

　　看她乖乖做事，目的达到，曲老太太心情舒畅不少，哼着歌回了趟房间，再出来换套衣服，手里提着包包，她来到厨房门口，朝里头说道。

　　“中午不用煮我的饭，把菜准备好，晚上等我回来煮。”匆匆忙忙撂下话就走。

　　牌友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她在不走，都快结束了。

　　锁好门，转过身时，不明飞行物突然飞来，差点撞到曲老太太额头上，还好她反应敏捷闪躲过去。

　　脚腕就没那么幸运，扭的时候太用力了伤到了脚。

　　都伤到脚了，也丝豪不影响她出门打牌，骂骂咧咧地一瘸一拐离开。

　　曲寻哪会煮饭，自从曲老太太过来之后，每天上午八点准时出门，下午趁大儿子下班之前回来，准时回来。

　　留下一大堆活给曲寻做，中午她几乎没吃过饭，饿了就吃点早上剩饭，直到晚上才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

　　厨房卫生间打扫完，晒好衣服，忙完这些活，已经下午一点多，早上因为起晚了，没有早饭吃，现在饿得饥肠辘辘。

　　原先冰箱里放满零食，现在空空如也，就剩下几根菜和几个鸡蛋。

　　肚子抗议地咕噜噜响，实在饿的不行，她喝了几口水充饥，浑身没劲地趴在沙发上，闭目睡觉，要赶紧入睡，这样就不会有肚子饿感觉。

　　大黄咬着饭盆走过来，用脑袋碰了碰曲寻手，在告诉她，狗也饿了。

　　她没抬头：“不用看了，没吃的。”闭着眼，懒洋洋说道。

　　大黄最近体格明显瘦了不少，听到没有饭吃，无精打采地趴在曲寻脚边，闭上眼睛就睡觉。

　　一人一狗似乎都习惯这种抗饿方式。

　　直到傍晚，睡意终于难抵肚子发出的叫声，曲寻饿到没有多余力气叹气，她揉了揉眼睛，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发呆。

　　天黑之前，曲老太太准时回来，今天手气不错，赢了不少钱回来。

　　麻将馆里到处烟味，她怕身上的味道太浓烈，引起大儿子注意，特意去洗澡换了件套衣服，出来之前故意把头发吹乱，制造出她在家辛苦干活假象。

　　这个时间段，不敢使唤曲寻来做事，幸好晚上做的事，白天就吩咐她去做完，等儿子儿媳回来，她只要假装在厨房很忙碌的样子就可以。

　　曲寻现在每天最幸福时候，就是在门口等爸妈回来，只有这个时间段她才能轻松点。

　　运气好或许还能见到傅寒也说不定呢。

　　虽然知道是在安慰自己，可她已经连续好多天没见到人，真的好想和他玩。

　　等的天都黑了，傅家三楼卧室乌漆抹黑，别说见人了，连个人影都没瞧到，失望而归回家。

　　早饭午饭没吃，晚上曲寻吃得比平时多两碗，相反曲老太太今天吃的特别少。

　　黄秀怡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扫，自家孩子她很了解，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如果不是饿极了，她不会狼吞虎咽吃那么多。

　　桌子底下，伸脚踢了踢对面丈夫。

　　曲家明整晚忙着给女儿夹菜，没怎么注意，直到脚被妻子踢了一下，他才抬头看去。

　　黄秀怡朝他使下眼色，夫妻俩默默对视几秒，一下子就看出其中猫腻。

　　白天手机被老太太随便扔在石桌上，碎得惨不忍睹，屏幕碎的那么花，以后打不了吃鸡游戏。

　　饭后，曲家明端着水果进来，就见到曲寻在修手机。

　　“手机怎么坏了。”他清楚的记得，早上走去上班时候还好好的。

　　曲寻叹了口气，没说真话，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不小心摔地上了。”

　　能看得出来她心情不是特别好，他剥好葡萄递过去：“你在家奶奶对你怎么样？”看似简单聊天，实际上是在观察，套她的话。

　　她咬了口葡萄，眼珠转动一圈，想了想许久，说：“葡萄好吃。”话没说对点上。

　　这副场景对话，早在第一天，曲老太太就警告过威胁曲寻。

　　那天她一直被奶奶用柳枝抽打手心，只要有一个回答错误，就遭来一顿毒打，之所以犹豫那么久，是在想当天对话。

　　思考那么久才回答，且没讲真话，明眼人都猜得出来。

　　“她是不是经常打你？”曲家明又递过去一颗葡萄给她吃。

　　听到打人，曲寻瞬间战战兢兢起来，顾不上吃的，双手拼命摆弄，慌张摇头解释：“没有没有，奶奶没有打我，她对我很好。”

　　都快哭出来了还在解释，曲家明眉头紧锁，这才给她奶奶带一个礼拜，调皮爱捣蛋的孩子就成了这幅模样，说没虐待他绝对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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