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的暴躁白月光

作者:英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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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落


      【三】

      “这么小一块蜜蜡,师父如何找到的?”如果连小小一块蜜蜡都能找到,为何寻不着清欢的踪迹,南宫珏疑惑。

      云出岫心中明朗,解释说:“所谓雁过留痕,御风之术也非了无痕迹,凡御风之人所经过之处都会留下‘云踪’。清欢修为浅,痕迹更明显了,所以顺云踪追去,自会找到他落下的地方。”

      重林点头道:“不错,清平、清越几个带人一路沿着云踪寻去,便在东面三十里的地方失去了踪迹,而云下的山林经年无人进去,他们找见此物自然猜是清欢的了。”

      “这的确是清欢的,是弟子那日所赠。”云出岫说,“莫非是小师弟遇险,所以故意将此物抛在树丛中?”

      “我也是如此猜测。”重渊一脸凝重,“清欢年纪虽幼,心思也单纯,但到底是聪颖之人,素日属他鬼灵。如若他被擒住后还清醒着,定会设法给我们留下线索,好让我们设法营救。此物小巧色艳,夜晚时现有幽光,在绿树丛中最是显眼,是绝好的信物。”

      清朗早已随几个大弟子冲进门来,他性子最急,比南宫珏尤甚,闻言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搜山!”

      “少安毋躁。”重林抬手制止,“你小师叔早已带着人去封山,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显然清欢已不在那里。我想他给我们留下这块坠子,也许别有深意,能够指明他的去向也未可知。清音,这东西是你给他的,其中可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隐情?”

      南宫珏脱口回答:“东西是从山下城中买的,每位师兄都有,不过是随手挑的,看着好看便买了,哪里有什么隐情。”

      众人心里一沉,唯一的希望也已破灭,现下真的无计可施了。

      沉吟片刻,云出岫忽然想起那晚和清欢说的话,眼前一亮,道:“师父、师叔,那日弟子将此物赠与清欢时,曾让他将此物坠在剑柄上辟邪。小师弟留下此物为线索,莫非是想以此物代指他的佩剑?”

      “那他何不直接丢下佩剑?”清朗问道。

      “佩剑甚大,丢下当然会被发现!”清秀忍不住白眼相加。

      南宫珏亦道:“而且小师弟被俘,捉他的人第一件事便是缴械,焉能让他将佩剑戴在身上。”

      云出岫颔首说:“正是这个道理,所以他才丢下这块蜜蜡,让我们往他佩剑的方向去想,里面必然隐藏着他要告诉我们的线索。”

      重林皱眉沉思许久,道:“他的佩剑是他祖父所赠,他合家不过十余口,都住在燕归山上,皆是最普通的散修之人。当年他家中父母亡故,祖父年迈无力养育他,将小小年纪的他送上山来拜师,蒙二师兄收在膝下养到如今,从未见有甚亲戚家人来找过。那柄剑一直跟着他,虽然锋利也不稀奇,能有什么典故?”

      众人俱各默默,南宫珏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随身的长剑,只见乌黑一把剑鞘,表面光滑如玉,并无任何雕刻装饰,唯有顶部錾着两个字——濯缨。

      他眉心一动,再看云出岫那柄,其形态颜色大同小异,顶部刻着的却是“沧浪”两个字。沧浪濯缨,他们的的确确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云出岫并未骗他。

      其实南宫珏不是不信他的话,只是不能承认。他少年离家,走遍大江南北访查云出岫的踪迹,日日夜夜盼着与他相见,美其名曰游历江湖,实则是为寻人。

      每当夜半无人,孤灯照壁,荒村野岭之中,旅馆客栈之内,睡不着时他便幻想,或许天明一睁眼,云出岫就会穿着他的一身白衣落在自己眼前了。

      到那时该做些什么呢?

      南宫珏也不知道,究竟连为何要找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掏出乌木扇子,一遍遍摩挲早已磨得滑不溜手的扇骨,心里又响起云出岫赠扇时许的诺,他说待明年夏天,他再来与自己比剑。

      已经过去许多个夏天,他年年都来,可突然有一年他却不来了,再也不来了。南宫珏不晓得他为何中断,小小的人亦猜不透。

      那套归真剑法他已练得极纯熟,每一招每一式都用足了功夫。他很想舞给云出岫看看,告诉他:“我有听你的话,卿卿很乖。”

      然而世间的祸福只在旦夕之间,一年年寻找无果,南宫珏的心灰了一半、凉了一半,正打算回乡尽孝于父母膝前,却不想家中竟已遭难。

      下定决心要雪恨,争奈何天涯茫茫,仇深似海无处报。已将此身寄予仇恨,谁知老天爷同他开玩笑,偏偏有心栽花时花不开,无心寻人时人却凭空走到了眼前。

      可惜,为时已晚。

      报仇之路阻且长,他南宫珏不要命也罢了,自己父母原是该的,但他凭什么拖累旁人卷入是非,甚至让他为自己赴死,尤其此人是他捧在手心珍而重之的云出岫。

      也只好佯作忘了,不要给他希望,不能给他希望——一点点的甜,便能毁了他一世,南宫珏舍不得。

      沧浪濯缨,终归是要分开的。

      南宫珏暗暗唏嘘,心里不住念着“沧浪濯缨”四个字,蓦然间福至心灵,问道:“小师兄丢那块蜜蜡,莫非不是暗示我们他佩剑的来历,而是要我们往佩剑的名字上想?”

      云出岫瞬间如醍醐灌顶,道:“小师弟佩剑名‘碧落’,碧落乃是九重高天的第一层,也是最下面的一层。而蜜蜡丢在云下的深谷中,是指碧落在地,那地下的最后一层是——”

      “——九幽!”殿中众人齐声道。

      在站者有的思维讯捷、有的计谋深远、有的敏感细密、有的明察秋毫,禀赋虽不尽相同,但智力均属上乘。只因他们方才一心往佩剑的来历上思索,故而都未能参透。南宫珏的一句话,恰恰令他们换了角度,再一想便即茅塞顿开。

      “是了,是了。”重明又喜又忧,喜也不是,忧也不是,“此事最该是九幽一门所为,可他们为何抓走清欢?”

      现今江湖上不太平,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层出不穷。人人都怀疑是邪魔外道作祟,但天下心术不正之辈也多,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其他人未必没有嫌疑。何况树大招风,那些素日想与畸零门争高低的门派,也极有可能趁机暗害。再者,邪道并非独有九幽一支,且他们的门主懦弱之名远播,向来不爱惹是生非。众人猜忌的对象甚多,纵然怀疑九幽一门,也不能十分确定。如今这块蜜蜡的谜底被揭破,大家才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管他为什么,既是九幽门做的,咱们立刻带人杀过去,将这帮邪魔外道一并铲除!”清朗忿忿不已,袖子一撸,随时准备冲出门去干仗。

      重林叹了口气,道:“邪魔外道势力不小,岂能一举全歼?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难道是好主意?”

      清朗被表舅兼师父斥责,登时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地嘟囔:“有这功夫,清欢的皮都给那帮混账揭了三层了。”又问:“那该如何,难道坐在这里干等着?”

      云出岫眼睛一眯,说:“不错,我们就是要等!”

      重渊看看他,拈须道:“清音说得极是,此刻不用急了,你们各自回去吧。”说毕,拉着忧心忡忡的重明进了内殿。

      众人踌躇片刻,不肯就去,又不敢违抗师命,于是纷纷看向云出岫,指望大师兄解释一二,或者与重渊再说说情。

      重林扇子一摆,道:“不必看着他了,你们师兄弟感情深厚是好事,但脑子也得放清楚些。”也跟着步入内殿。

      云出岫见诸位师弟脸色都不好看,连南宫珏盯着自己的眼神也有怨怼之意,苦笑说:“大家稍安勿躁,清欢若被旁人擒了倒还要着急,但被九幽门人擒住,反不必慌了。他们邪魔外道不会无缘无故掳走我门中拜了师的弟子,如此挑衅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他们没那么蠢,这样做无非是想以清欢为要挟,好讹诈我们。咱们去救也不得门路,且他们也不是好对付的,倒不如以逸待劳,等他们上门来开条件。”

      “可就算如此,小师弟——我是说清欢,岂不也要多吃苦头?”清和素日与清欢最近,两个人同住一间寝舍,比亲兄弟还要好些,此刻自然也最急。

      南宫珏上前一步,道:“他们有所图,必不会虐待了小师兄,否则拿什么和咱们交换。诸位师兄放心,师父都如此吩咐了,自然是没事的。”

      众人无言以对,又想着他出门一趟还给师兄弟们送礼的情意,也都取重他的话,便各自散了。

      云出岫扛起桌边的麻包,同南宫珏道:“你随我来。”

      二人走到内殿的雕花槛外,云出岫轻声叩门,道:“师父,弟子尚有要事禀报。”

      童子开门请他们入内,重渊正坐在后窗下的矮桌上与重明两个人翻阅古籍,重林则歪歪斜斜躺在对面的竹簟上吃茶。

      “你来得正巧,我刚想让人去叫住你。”重渊道,“虽然九幽门人会来找我们,但终究不会轻易放了清欢。他年纪小,涉世未深,禁不得许多委屈。方才在大殿中人多口杂不便说,此事还是得悄悄议定,一点风声不露得好。我想让你三师叔带人亲自走一趟,你修为最高,便随他去汝南探一探。”

      重渊语重心长地吩咐,一改往日暴躁情状,云出岫郑重其事地答应:“是,弟子稍后便去收拾行装。”

      南宫珏见状,忙道:“师父,就三师父和大师兄两人,未免势单力薄,弟子请求同去。”

      重渊却不答应,一双鹰目望向他说:“你就不要去了,暗访愈是人少,愈不易暴露行藏。何况你修为尚浅,此去危险重重,自保也吃力。我看你去了玄微山几个月,脚步轻了许多,想是修为有所长进,该教你点别的了。近日我与你二师父翻阅古籍,找到一本失传已久的修行法门,那路数正适合你,正好这几日我抽空传了你,顺便帮你调息调息。”

      “多谢师父。”南宫珏当然想学新的修习法门,但他更想和云出岫去汝南,权衡轻重,说:“不过弟子小时候去过汝南,对那里甚是熟悉。三师父和大师兄甚少下山,想来也须我跟着引引路。”

      畸零门人见的世面虽多,却都甚少出远门,素日闷在苍梧地界上修行,连游历都不过去临城。即便去旁的门派,也是腾云驾雾立时到,走到哪里都有人相迎,压根儿不知外面的道路情形。

      南宫珏此言切中要害,重渊蹙眉说:“外面凶险,你……”

      “算了师兄,让他跟着去吧。”重林呷了一口茶,道:“有清音跟着,不怕看不住他。清扬这小子平时不说话,内里机灵着呢,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云出岫笑笑不语,却向他站得更近了些。

      重渊无奈,从桌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南宫珏:“你非要去便去吧。这本是修行的法门,与你原先拿的那一本不同。这本内容更精深晦涩,我在书页上的空白之处都做了注解。你先拿去照着练,有不会的问清音。”

      南宫珏迫不及待地接过书,口中连连道谢,甚欢喜。

      云出岫放下麻包,将之前在南诏的所见所闻细细告诉重渊,最后请一旁认认真真寻书的重明帮忙医治。

      重明见人命危在旦夕,绝无见死不救之理,搭脉一探,摇头说:“恐怕无力回天,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灵元受损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就算救醒他,也不过两三日的光景,终是要走的。”

      “两三日也行。”云出岫拱手说,“如今有许多事都要着落在他身上,请师叔不辞辛劳,替他医治。”

      重明最好说话,命人将陈掌柜抬到他的药庐,道:“想救醒他,须得半月光景,莫急。”

      云出岫答应着,见没有旁的事,遂同南宫珏告退而出。

      离开畸零山已两月有余,今日乍一回来,走在这湿润的石子路上,周围苍苔树木无一不熟悉亲切,南宫珏难免生出几分归家的感觉。

      “回房去吧,明早就随三师叔启程去汝南了,先收拾收拾行李。”云出岫执着他的手,不疾不徐地向坐忘峰走去。

      南宫珏心里正暖,鼻端缓缓飘入雨后花果清香,一时忘情,叹道:“真好,和你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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