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城堡

　　初十高中班上的同学组织聚餐。韦隽城问她去不去，她说要去。
　　韦隽城是开车和李小苗一道去的酒店。组织聚餐的刘扬帆和他那几个兄弟就站在酒店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从车里出来的韦隽城和李小苗。
　　李小苗变了一些，穿着呢子大衣，里面一件长款针织打底裙只到腿根，露出手掌长一截白嫩的大腿后，连着的是一双过膝的高跟长筒靴。
　　“她越来越好看了……”刘扬帆身边的一个男生像失了魂一样念了一句。

　　开车门就一阵寒风吹来，李小苗走了两步就忍不住裹紧大衣，任韦隽城把她搂住，小声撒娇：“今天好冷。”
　　“冷？那我们回去。”韦隽城瞥她一眼，故意逗她。
　　“不要！就算回去也得吃了饭再回去，钱都交了。”
　　韦隽城带着她快步走向酒店。
　　刘扬帆迎了几步，对他们俩笑：“好久不见。”
　　“是有点久。”韦隽城搂着为了美冻的有点傻的李小苗往有暖气的酒店里走，刘扬帆在边上引着他们上二楼的包厢。
　　刘扬帆去了广州的大学，和李小苗天南地北。过去半年里偶尔也和李小苗联系，但李小苗忙的连约会的空都没有，哪里有功夫应付刘扬帆。每次聊天都草草了事。
　　曾经刘扬帆还以为李小苗上大学后世面见多了能和韦隽城分手什么的，现在看来两人感情有增无减，分手完全是他想太多。

　　李小苗和韦隽城一进包厢，里面本来哄哄闹闹的，立刻安静下来。
　　有个男生吹了下口哨：“班花姗姗来迟，要罚酒三杯！”
　　“小苗，过来坐！”
　　孙绵招呼她。
　　李小苗才放寒假就和孙绵联系过，年前孙绵在省城做兼职没回来。李小苗从哈尔滨回来经过省城的时候联系她，她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每天做三个家教。
　　过完年几天她就回省城去继续做兼职了，今天是请了半天假，上午才从省城坐火车赶回来。
　　李小苗走到孙绵旁边坐下。孙绵边上只有一个座位，韦隽城就去男生桌坐了。
　　孙绵化了淡妆，涂着豆沙色的口红，头发微卷，穿着和以前高中朴素的风格截然不同，白色毛衣配一条百褶学生裙，驼色的外套搭在椅背上。
　　李小苗突然侧身把孙绵抱了一下。孙绵变了，但也是应该的。李小苗希望孙绵能变的更多些。
　　一个简单的拥抱，孙绵却眼睛有些酸，眼底浮起一点雾，又被她忍下去了。过的多艰难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但是艰难过了终于好点的时候，却被李小苗的一个拥抱给弄哭了。
　　任嘉熏也进来了，李小苗让右手边的女生往边上攒了一下，给嘉熏空了一个位置出来。

　　这边嘉熏才坐下，李小苗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为什么刚刚我没地方坐的时候，你没让别人给我挪位置？”
　　李小苗看完也没回，把手机装回口袋，朝正在看她的韦隽城飞吻了一个。
　　任嘉熏上来就在李小苗腿上摸了一把：“行啊小苗，帝都就是不一样，啧啧啧。你看你这身打扮，等会班上男生酒都不用喝了，光看你就看醉了。”
　　李小苗进酒店就脱了外套，里面的毛衣是露肩的，整个洁白秀气的肩膀都露在外面，锁骨伶仃，脖子上一条细细的铂金链子垂在毛衣里面，看不到吊坠。任嘉熏一个女生都看不下去了。她要是个男的，不管韦隽城多牛逼，都得把李小苗追到手。

　　人到齐之前，女生们三五结团在凑在一块聊天。
　　“我听说陶思祺也去杭州了，你们在一起没？”李小苗神秘兮兮的问任嘉熏。明显当初这两个人有情况。
　　“你猜？”任嘉熏反问她。
　　说曹操曹操就到，陶思祺和刘扬帆一块儿进来，陶思祺却看都没朝这边看一眼。
　　“你们在一起过，又分手了？”李小苗说。
　　“是。”任嘉熏语气没什么起伏。
　　看起来任嘉熏没受什么影响，李小苗就没什么八卦的欲望了，转身拉着孙绵问东问西。
　　男生这边则热闹的多，吹牛的吹牛，八卦的八卦，韦隽城还是不怎么说话，低头看手机，时不时喝口白开水。

　　“状元还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朋友，看来是高处不胜寒呢。”
　　一个男生突然说道，语气里满是嘲讽的意味。
　　同学聚会说白了还是攀比。现在比谁有没有对象，以后比工作比房子，在一起玩的多半还是当初上学时期的小团体。
　　几个男生看过去，原来是岑元。
　　韦隽城没说话，手上动作没停，仿佛没听到岑元的话。
　　“状元看来是混的不错，看不起我们这些同窗了。”
　　岑元醋溜溜的又补了一句。
　　“听说柳漓高考只考上了一个三本，现在还在育才复读，你没去看过她吗。”
　　韦隽城放下手机，看了岑元一眼。
　　“她怎么样，管我屁事。”岑元放在桌上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他一直觉得韦隽城当初对付柳漓的时候不该把他捅出来，后来他被班主任罢免之后，他总觉得老师都戴有色眼镜看他，连带对他的试卷都改的比别人严格。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很低迷，尤其又看到韦隽城和李小苗旁若无人的出双入对老师也不管，他就越发生气。同样是早恋，凭什么韦隽城就没人管，甚至他悄悄的拍照写投诉信投诉到校长那里，也一点水花都没有。而他，就要被罢免班长职务，被老师讨厌。
　　回宿舍了更加如此，刘扬帆带领宿舍那群人压根就不搭理他，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
　　所以最后他只考上了一个普通一本归结起来也怪韦隽城。都是他害的。
　　韦隽城听完那八个字，充满轻蔑地看着他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岑元几乎要拍桌而起。但是刘扬帆扫了他一眼，递给韦隽城一只烟：“抽么？”
　　韦隽城摇摇头，“不抽。”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也不要在包厢里抽，小苗不喜欢烟味。”
　　刘扬帆就把烟夹在了耳后，收起烟盒无聊的敲击玻璃桌面缓解烟瘾。

　　热菜热汤上来，包厢里被香味充满，李小苗开始大快朵颐。
　　有几个中年人路过走道，透过雕花的窗户往里面看了几眼，随后过来敲了敲包厢门。
　　靠窗的同学打开门，看到几个老板打扮模样的中年大叔，都是一脸懵。
　　“小苗你也在这里？今天临时请厂里几个人吃饭，才订的包厢，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就看到你也在。你要过来吃吗？”
　　是夹着公文包的李爸爸，她妈妈在他爸爸旁边。
　　满包厢的人都看过去。
　　李小苗嘴里咬着一块排骨，啃了几下她才把骨头吐出来：“我同学聚会呢，等会儿差不多我过去给叔叔们敬酒。”
　　“行，你多吃点。”
　　李爸爸说完就关门出去了，剩下满房间愕然的同学。
　　没几个人知道李小苗家境不错，她高中的时候穿着打扮实在低调，几乎天天校服。

　　李小苗趁人都发呆的空档赶紧把砂锅转到自己面前，夹了好几块肉。这个砂锅味道不错，等会去爸爸哪里让他给她单点一个打包带回家吃。
　　过了一小会，包间里那阵惊讶都过去了，又热闹起来。男生桌又开始喝酒。
　　岑元好像和韦隽城杠上了，每次都挑着韦隽城敬酒。
　　敬酒不是打架，不理会不好，但韦隽城不想和他喝。
　　李小苗给刘扬帆发了条消息：“这厮没完没了的欺负我男人，你们就干看着？灌他啊。”
　　刘扬帆看到消息后把酒杯往桌上“啪”地一顿，站了起来：“岑元啊，你光盯着别人男朋友喝是几个意思，是不是因恨生爱看上韦隽城了？来，哥哥我陪你喝，喝完这杯，当初的恩怨一笔勾销，怎样？”
　　岑元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他敬韦隽城酒，用的也是相似的借口。
　　半晌岑元咬牙说了句好，和刘扬帆碰了杯，一大杯倒满的啤酒灌进了胃。
　　他以为这就完了，结果陶思祺立刻也站起来接上，举起酒杯敬岑元。五个人轮着灌岑元一个，岑元酒量再好也经不住，三四轮走完，就半躺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韦隽城给李小苗发消息：“你和刘扬帆说什么了，他这么卖力？”
　　李小苗丢给韦隽城一张对话截图。
　　“你男人？？？”韦隽城打了三个字加三个问号回过去。
　　“不是吗？”李小苗问。
　　“你等着。”韦隽城满是威胁地回她。
　　这边吃的差不多了，李小苗出去找到他爸爸的包厢，意思一下敬了他爸爸的员工一杯酒，结果人掏出钱包就要给她发红包。
　　李小苗说了句不要就赶紧出来了。这些人她基本都认识，和他爸爸一起办厂的那一波人，都是老员工。
　　才出了就碰到上完厕所守在门边的韦隽城。
　　韦隽城有些酒意，呼吸之间都是酒味。他掐着她的下巴就吻上去，淡淡的酒味让李小苗也有些迷醉。
　　许久，李小苗推他：“你放开我……我爸妈看到怎么办……”
　　“看到就看到了，怕什么。”韦隽城手在她脖颈和肩膀上流连。
　　刘扬帆领着喝多了要上厕所的岑元从包厢出来，恰好看到他们两个正在亲热。
　　“腻不死你们两个。”
　　刘扬帆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哼了一句。

　　吃完老规矩是要去唱歌。李小苗就拒绝了，领了嘉熏孙绵刘馨然几个去她家玩，她开车，韦隽城坐副驾。
　　到家韦隽城醉醺醺的有些睡意，李小苗把他扶到自己房里睡，然后出来和几个女生八卦聊天吃零食。
　　李小苗给她爸爸打电话说那家酒店菜不错，让他爸爸帮她点了外送晚六点送到家来。李小苗又给刘扬帆打电话过去，喊他们晚上来她家吃。
　　所以刘扬帆几个晚上到李小苗家后，看到韦隽城睡眼惺忪的从李小苗房里出来走到洗手间上厕所，大概是真的信了她说他是她男人的话。

　　十来个人的聚餐，比中午的聚餐气氛轻松了许多。李小苗看着身边垂头吃饭不言语的孙绵眼神偶尔飘向对面的刘扬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应该早些发现的。但高中的时候她满眼只有韦隽城，哪里有心思注意孙绵？
　　所以到八点多孙绵要去火车站的时候，李小苗把打牌打的正嗨的刘扬帆叫下来，非要他去送孙绵。
　　孙绵一再拒绝，刘扬帆却扛不住李小苗的威胁：“不去拉黑。”
　　刘扬帆还是打车送孙绵去火车站。
　　一路上孙绵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不敢说。
　　刘扬帆送她到火车站之后甚至都没有下出租，径直又叫师傅开车回了李小苗家。
　　孙绵看着远去的出租车，心里竟然也没多少失落，转身镇定的朝检票口走去。
　　自己就在泥潭里，何苦再拉一个人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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