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玉生烟

　　“往后我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今日一别，从此你我二人两不相欠。”
　　“自毁内丹，灵力散尽，已然仙逝。”
　　润玉眼前像走马灯一样过着他和白皎的过往，那一字一句戳的他心尖都是痛的。“不会的，不会的！”润玉苍白无力地辩驳着，可面前的太上老君和魇兽胸前的通灵宝玉都让他不得不信。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出了一根竹简，润玉低头看去，就是白皎未写完的那支。上面的执子之手像染着鲜血一样，红的发黑。
　　“润玉。”
　　忽然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便转过了头。
　　“皎皎？”
　　是的，身后站着神色近乎冷漠，眼中满满都是悔意的白皎。润玉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她，当下都有了一丝迟疑。
　　白皎站着不动，只是淡然地看着他，“你说的，让我不要作茧自缚，自作多情。所以这次就当我还清了你之前的照拂之情，以后我也不会来纠缠你，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都不重要了。”
　　“不是的！”润玉大声喝止住了白皎的话，并快步走向她。
　　而白皎仿佛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说着，“如果当时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就当润玉抓住她的手时，白皎的身体瞬间碎成了无数星星点点的荧光，从润玉指尖溜走。
　　“不要！”
　　他大喊着一下睁开了眼，春日里的阳光正明媚的打在床头，润玉望着床顶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场噩梦。昨日他已经顺利与白皎完了婚，之前的种种都已经过去，他安慰着自己，手往身旁摸去，结果却是空空如也，旁边的床铺早已冷透。他立马坐了起来，在房间环视一圈后也都没有白皎的身影。润玉心头一紧，当下起身穿好外袍就往外走去。
　　刚打开房门，就见庭中一个粉色的身影正抱着一个硕大的箱子一步一步向他门前走来。润玉探头看了眼被箱子挡住的脸，可不就是一大早不见人影的白皎么。
　　他松了口气，提起衣摆走下台阶问道：“你这是……”
　　白皎闻声放下箱子，直起腰见是润玉便说：“你醒啦，刚刚曦月送来了早些年我放在他那里的老古董，我反正醒着也是醒着就去拿了。”
　　润玉伸手摸摸她的脸颊，语气带了些无奈，“下次不许一声不吭的就不见了，我会担心的。”
　　“这不是见你昨个儿累着了么，就想让你多睡会。”白皎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显然是故意臊着他。
　　润玉听完耳根子就红了，局促地咳了声转移话题，“你今日穿的倒是娇艳，平日里很少见你穿这些粉嫩的颜色。”
　　“穿嫩些显年轻啊。”白皎默默感叹着，但面上不动声色的问道：“你不喜欢？”
　　“没有，倒是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润玉说着俯身帮她把箱子抱起来，带进了房中。
　　“你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还挺沉的。”他掂了掂手中箱子的分量后放在了桌上。
　　白皎跟在他身后，顺势打开箱子，一件一件东西开始往外拿，“这些啊都是以前认识的朋友送我的东西，有些我都没打开细瞧过。现在正好闲来无事，可以整理一番。”不多时，润玉的桌上就堆起了小山似的一堆。
　　“你认识的朋友倒是不少。”
　　白皎心虚的笑了下，她之前在昆仑山可是经常带着曦月上山下海，招猫逗狗，在那一带里认识的人当然不少，还别说男女通吃混的挺吃香。
　　润玉左右也是闲着，便坐在桌前帮她一起整理起来。这堆东西里有东海的夜明珠，有北寒之地的千年雪莲，有灵宝天尊的琉璃扇，还有魔族的赤炎石等等等等，当真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理着理着他的眼神就被一幅卷轴吸引，于是随手拿起打开一看，上面赫然一个十几岁大的小娃娃。身披黑毛领红披风里面是一身白色精练的短打，高高的马尾束在身后，脚下踩着一只肥硕黑黢的大野猪，眉宇间神采飞扬，端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不过这少年在润玉看来似乎有些眼熟，他抬头望了眼坐在对面正翻宝物堆的白皎，这眼角眉梢倒有几分相似。
　　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便举着画轴指着上面的小人问道：“这是？”
　　白皎目光顺着落在那副画上，略迟疑想了下后眼中一亮，“这是我啊，小时候的我。”
　　润玉听着便来了兴致，“那这画上发生的又是什么事？”
　　“这个啊，”她接过画低头端详了起来，“我记得是我第一次偷偷溜出族玩的时候，昆仑山那么大自然不是只有我们麒麟一族，山中还住着许多不认识的邻居。那时我在山中迷了路，绕来绕去竟绕到了一个洞口。”
　　白皎索性放下了画卷，开始认真地和润玉讲起了故事，“那个洞口黑黢黢的，里面一看就住着什么妖魔精怪，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不去为好。”
　　“可你最后还是进去了对不对？”润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这个性格肯定不会乖乖离开。
　　“额，这是有原因的，”白皎原本想神秘一下的心思被他就这么无情的戳破了，“我本来是打算离开，可谁知就遇上了正打道回府的主人。那是一个身材魁梧，面露凶光的男人，肩上扛着一只麻袋。我一看不好惹就躲到了旁边的树丛中，想等他进了洞再离开。”
　　润玉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麻袋？”
　　白皎一拍大腿，“就是这个麻袋，本来那男的走的好好的，突然那个麻袋猛地一挣扎，竟露出一双雪白靴子来。于是那男人停下来将袋子放在地上揭开了袋口，里面居然是和我差不多大的一个男娃娃。”她讲到了兴头上，开始用手比划着，“我一看就想着是哪家倒霉催的孩子被这妖怪抓住，这要是被拖到洞中肯定没好下场。既然看都看到了，又怎么能坐视不管，幸好我身上带着许多防身的法器，于是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男的打回了原形，没想到竟是好大一只野猪精。”
　　润玉见她讲的眉飞色舞，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刚刚梦魇留下的阴霾都随着她阳光明媚的样子，被驱散的一丝不剩，“所以你救了那个小孩？”
　　“对啊，后来才知道那是隔壁昆仑派玉虚真人座下最小的弟子，也是北荒狐帝的小儿子，叫君落。”
　　“那为何会被区区野猪精抓住？”
　　白皎噗嗤一笑，“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君落虽是狐帝之子却天生不爱修习术法，整日里醉心诗书画作，这不才被他老爹送来昆仑山学艺的么。那日他觉得昆仑山顶景色怡人，画意大盛，便偷偷溜出昆仑派，哪知走了一半就被野猪精抓住了。”
　　“那这幅画也是他画的？”润玉眼中忽然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
　　“对啊，他事后为了感谢我，特意将那天的事画了下来。不得不说这君落虽灵力不高，但画的画倒是极好，而且人长得也是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白皎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一般，唇边笑意渐浓“狐帝因为这件事，还亲自登门感谢，和舅舅聊着聊着竟然生了订娃娃亲的念头。”
　　润玉听完眉头一挑，“哦？是么？这听起来倒是一段佳话，你同意了？”
　　饶是白皎再怎么心大，此刻也从他的语气中嗅到了几分危险的气息，当下话锋一转，“当时还小，同不同意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而且后来我历劫去了，这娃娃亲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见润玉不似一开始那般兴致勃勃，脸上反而多了些落寞，她小心地试探道：“吃醋了？”
　　润玉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头顶传来他温润的声音，“不是，只是可惜没有早一些遇见皎皎，好多精彩的事情都错过了。”
　　白皎将头埋在他的怀中，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我也是啊，若是早些遇见你，便绝对不会让你受那些苦。”
　　突然润玉打横一把将她抱起，白皎揽着他的脖子不解地问：“这是作甚？”
　　润玉侧头看着桌上的画，“觉得小时候的你看着还挺讨人喜欢的。”
　　“所以？”
　　“所以我这太清宫长年冷清，也是时候添几个讨喜的小娃娃，热闹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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