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妃君子

　　“你这是练了多久？”柳瑛起身，绕着许王记转了两圈，细细打量他的身段和仪态，感受到她的注视，许王记稍微松了下骨，然后挺胸含腹，腰肢放软，微晗臻首，目光迷离地瞥了她一眼——
　　站姿虽然是静态的，但是他的改变周围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面前的许王记已经不再是个昂藏男子。“她”身段窈窕风姿绰约，容貌艳丽气质华贵，嘴角微挑似笑非笑，眼波流转妩媚多情，活脱脱一位风情万种的佳人。

　　“这也太……神奇了。”
　　陆苏贞本来只是想来认识下这位为自己的演出锦上添花的男子，也为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合作结个善缘。她是知道柳导接下来的安排的。作为演民国戏出身的女演员，柳导这次的剧本可以说是有非常适合她。柳导也和她有了默契，她的这次演出，既是对她的一次试戏，也是对许王记的一次试戏，可以说一次过确定了男女主角。
　　许王记出道八年才声名初显，网上搜集或者从别人口中得到的信息告诉她，这位男演员容貌出众演技尚佳，虽然文武兼备但是性格内向。没想到亲眼见到的这位和她设想中的那种安静腼腆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他静是静的，但是没有一点腼腆不争的气质，几乎是进入导演眼中的那一瞬开始，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炫耀——看他静若好女地站在那，她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有女人味了。难怪柳导无论如何也想要见他。

　　“你……能唱两句吗？”
　　柳导对许王记的外在形象已经不能更满意了，虽然许王记的身高确实超过了她的设定，但是并没有给角色造成人高马大的形象伤害，反而如果穿上戏装还可能会有一种弱柳扶风的纤弱美感，简直是完美。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孩子的唱功。
　　如果真的拍电影她是可以动用配音和剪辑的手法，但是幻月是现场实唱，她和陆苏贞已经讨论过几种方案，从唱和不唱、唱多久的脚本都出了三、四个。如果许王记唱的有三分相似便可一用，如果唱不出来，就直接做个‘花瓶’也可以。现在看来，至少从摆架势这个角度看，稳了！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许王记只亮嗓唱了这一句，便足以惊动在场所有人了，甚至包括知道他训练内容的王雱和靳勒。他们是不懂欣赏国粹的外行，但是听个响还是会的。许王记的嗓音清柔婉转，远没有之前一次听他练嗓的高亢，但是多了一种似有似无的柔情，朦胧又美极。

　　“完美！”除了这句话柳瑛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许你是……专门去学了是吗？”她整理下思路。“我听大华说了，你两周前就请假离开《神雕》剧组，原来是专门学戏了。”这决心不可谓不强，这行动力更是如同雷霆闪电。

　　“嗯，我去北京，在吴老师门下学了十七天，昨天算是出师了。”
　　许王记淡定一笑，地狱训练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此刻一鸣惊人的快感吗？靳勒和王雱也被吓到了，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吴老师……吴文格？”柳瑛快速搜索脑中和京剧有关的姓吴的大师，最显赫的就是现存当代的梅派嫡传弟子、梅派京剧大师、赫赫有名的男旦吴文格！

　　“嗯，是吴老师同意我出师我才赶来的，所以比原定计划迟了两天。”许王记对柳导的眼光还是欣赏的，但是又有些忧心能不能赶上幻月这边的演出安排。“我现在加入排练会不会太赶了？”

　　“你来的正好，以你的完成度排演可以很快完成。我对这次的演出很有信心。”柳导的精神突然振奋了起来，初见面的疏离褪去之后，温婉的气质也消散了，马上露出了强势主导的一面。“苏贞，你带的剧本呢，给小许一份。今天下午就参加走位。”

　　“啊……呃……”陆苏贞从许王记开口就愣在当地，此时才有些回过神来，局促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包包，然后不好意思地说，“小许，不好意思。剧本还有些需要调整的地方，我和柳导再商量下，过两个小时给你送过去行吗？你一大早的飞机赶过来，也很累了吧。先去酒店安顿好，睡一觉。我争取十二点前把剧本送到你手里。我们下午三点正式开始排练。”

　　能抽个空睡个午觉，许王记觉得这倒也是桩美事，留下联系方式和旅馆房间号就跟着王雱和靳勒离开了。王雱全权负责这次的行程安排，他一边打电话安顿旅馆的接待和午饭，一边担任着小堂叔的保镖和掩护，靳勒走在后面，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陆苏贞。
　　“陆小姐，阿许这次为了幻月的演出，付出的可不仅仅是金钱和时间，既然阿许全力以赴地来了，就希望大家能有一次圆满的合作，期待精彩的剧本。先告辞了。”

　　陆苏贞面上带着笑，眼神却在他转身的一瞬变得冰冷。许王记的演唱太惊艳了，惊艳到会让人迷惑谁是这个舞台的主角。身负盛名的她对自己的演技是充满自信的，为了能够颠覆自己以往塑造的形象，她也是全力以赴的练唱。她为了这次的演出，也是付出了不止金钱和时间的代价，她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光彩被别人夺走。
　　曾经的设定是一个迷你的爱情剧。相框中的男花旦和女老生脉脉含情地对视，花旦唱一段《贵妃醉酒》，老生念一句《霸王别姬》的对白，然后由她完成《当爱已成往事》的演出，塑造出一个苦苦追寻爱人的民国女戏子的形象。这也可以是当作对柳瑛导演接下来的那部片子的一个小预演。然而如果按这个安排，许王记一开声，还有谁会注意她的演唱呢？就算听众不是为了他的流量而来，就算台下的人没有多少是懂得欣赏京剧的人，许王记的魅力也足以让他们为之沉醉。喧宾夺主是她喜欢的逆转剧情，但是如果自己是被夺的那个主就太可恨了，所以之前定的剧本她拿不出去。

　　“柳导……其实许王记的演出已经很棒，他不需要演唱也足够吸引话题了。”她沉吟了下，艰难地开口。她和柳瑛之前是有这样的安排，那是基于许王记的演唱效果极端不理想的设想做的应急方案，现在再启用这个方案只能显示自己露怯了，但是她也是真的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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