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为聘

　　蛾灵停在了暮雨的肩上，引入眼帘的是一座古城的城门，城门似乎很久没有打开了，已经积满了灰尘，仔细听也没听见里面有人的声音。暮雨用灵力感知这座城里没有一个活人。

　　会不会织锦的卷轴上记载的有误，或许这月华国早就灭了，又哪来的活人祭祀。三千年的古国，说什么都不可能还活着。

　　突然灵力感知到里面有一个人，暮雨想到了萧瑾，他一定在里面，于是二话不说一把跃进了城墙之上。

　　就在那一刻，他愣住了，城墙的里面，人山人海，有老人，有孩子，有年轻的姑娘和少年。其热闹的程度不比千年前的月华国低，而且四周的建筑物都是按照几千年前的标准建造的。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就在他疑惑之时，一个将军带着一群将士朝他走来，用手中的剑指着他道：“哪里来的人，跟我去见殿下”。

　　暮雨一怔，他们口中的殿下莫不是少年时期的白诗楚？于是他乖巧的跟在他们的后面，来到了皇城中。

　　不愧是古国，皇殿上的所有物品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豪华又奢侈。在他打量的过程中，一个少年在簇拥下缓缓的登上了皇座。

　　暮雨念叨了很久一定不要跟他对上视线，结果还是猝不及防的对上了视线。

　　那少年缓缓道：“子规，你回来了”。

　　暮雨一怔，他刚想开口说话，结果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轻笑声，那个少年越过他站在了他的面前，朝殿下一拜道：“嗯，回来了”。

　　暮雨猜到，这少年就是子规了。

　　子规：“听闻殿下在皇城上抓到了人，所以我前来看看”。

　　话完，他看了一眼暮雨，暮雨也看着他，子规突然笑道：“殿下，我觉得这位姑娘不像是坏人，可否交由子规来问话”。

　　殿下蹙眉道：“行，你带走吧”。

　　子规朝殿下一拜又道：“坷儿在找你，你须得去看看”。

　　殿下点点头，离开了。子规牵起暮雨的手走出殿外，穿梭在一个个殿堂的门前，最后停在了一个宫殿前。

　　暮雨朝宫殿里看去，这宫殿与水秀国建造的绝倾殿有着神似的地方，都是用金子堆砌而成，连同那武神相都是一样的。

　　一时间暮雨还未看出着神相是谁，是他还是子规。他松开了子规的手走进了宫殿，他将放在一旁的香握在手里，走到神相前点燃，拜了拜插进了香炉里。

　　子规一只都是微笑着看着他，许久暮雨道：“这里是供奉的那位神仙”。

　　子规道：“绝倾”。

　　暮雨又问道：“哪位绝倾”。

　　子规又道：“百姓心之所向的绝倾”。

　　心之所向，暮雨不语。

　　子规这话似乎藏了什么含义，如果子规他知道，三千年后有一个孩子继承了他的名号，可做不到心之所向，他会是怎么一个反应。

　　子规道：“如果要做到百姓心之所向是很难的一件事，他们相信你，所以拜你，敬你，做你的信徒。可如果你做不到，他们就会恨你，推翻你，甚至辱骂你”。

　　暮雨知道这种感受，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他认为被信徒辱骂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够；当自己的能力达标的时候，信徒还是不满，那就是信徒的问题。

　　暮雨道：“身为绝倾，无法做到绝对的事情”。

　　子规道：“那就试着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谓”。

　　暮雨一怔，他摇摇头，他无法做到哪怕粉身碎骨也无所谓。他心里有人，他无法抛弃。

　　暮雨：“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心里没有别人？”。

　　子规牵起暮雨的手，离开了宫殿，走到了皇城之上，用那双不食烟火的眼睛观望着诺大的国土，道：“有，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答应过他，我必须做到”。

　　暮雨心里不是滋味，他猜到了，白诗楚让他保护这个国土，就等于将他禁锢在了月华国，他不能离开，也不会想离开。

　　但白诗楚并没有对他说，让他活下来，所以哪怕他粉身碎骨也要保护这个国土。

　　暮雨缓缓道：“你没有想去的地方吗”。

　　子规笑道：“有，听问别人说，在太阳升起的东边，有一座豪华的国家，我想去”。

　　暮雨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伸出手，手心里缓缓升起红红的灵息，“我可以给你看看东边的世界”。

　　子规一愣，他看着暮雨红色的灵息像一个球一样缓缓升起，而后球就像海市蜃楼一般，将辰月国最豪华的时候放射出来。

　　辰月国国泰明安。

　　暮雨湿了眼眶。

　　子规问道：“你是谁，为何你能预知我预知不到的未来”。

　　暮雨蹙眉，他说这是未来，就说明这个古城确实是在几千年前就已经灭亡了，为何现在却还犹如当初一般豪华，他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一个强有力的绿色灵息再托着这古城生长。

　　所以说这一切的一切，只是那位叫做子规的武神的一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幻境之城。恰好他被拉进了这座幻境里来了。

　　暮雨道：“我只是外来的人，恰巧路过东边，这不是未来的幻境，这是我的国土”。

　　子规似乎有些相信了，“姑娘若不嫌弃，可以留下来，姑娘也是有天赋的，灵力用的也妥当，不知姑娘是哪位武神坐下的”。

　　暮雨毫不犹豫道：“我是绝倾坐下的”。

　　子规笑道：“莫要开玩笑”。

　　暮雨依旧到：“从未开过玩笑”。

　　兴许是被暮雨认真的表情屈服了，子规没有再说话，而是带着暮一跃而下，来到了街道上，他买了一根糖葫芦递给暮雨。

　　暮雨也不客气，咬了一大口再将糖葫芦伸到子规的嘴前。子规一愣，也咬了一口，含在了嘴里。

　　突然眼前一个孩子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子规的大腿，子规微微笑着，将那孩子抱了起来，那孩子长着一双好看的眼睛，他看向了暮雨，暮雨也看向了他。

　　那小孩一身墨绿色的衣裳，束着白玉发冠，马尾上绑着红色的丝带。虽未张开却十分讨人喜欢。只是这样貌，暮雨似乎在哪里见过。

　　子规捏了捏那小孩的脸道：“小瑾儿怎么胡乱跑，你爹爹呢”。

　　暮雨一怔，记忆开始朝前面转去，最终停在了忘忧花，是了，在忘忧花桥的时候，他见过的，萧瑾因为法力尽失，化成了孩童的模样，而那个模样和面前的小孩一模一样。

　　小萧瑾奶声奶气道：“爹爹找师叔去了，瑾儿想念子规哥哥，就来找子规哥哥玩了”。

　　不对，绝对不对，这时空不对，萧瑾仅仅只比自己大三岁，这个时候的萧瑾已经有五岁左右。但这是三千年前啊！

　　暮雨有些惊吓，他不知觉的送开了手，糖葫芦从他手里落了下去，摔碎在了地上。

　　他往后一退，子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子规：“姑娘，你怎么了”。

　　暮雨颤抖道：“我...我要去找一个人...我要找一个人”。

　　子规又问道：“你找的那个人也在月华国么”。

　　暮雨摇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

　　小萧瑾奶奶的说：“姐姐，你要找谁”。

　　暮雨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道：“我...我不知道”。

　　‘噗嗤’，子规笑了起来，他又开始牵着暮雨往前走去，暮雨呆呆的跟着他往前走，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子规将小萧瑾放了下来，小萧瑾没说一句话就抛开了。

　　子规道：“这里是我很喜欢的地方，也是我很害怕的地方”。

　　暮雨一愣，他往前走了一步，道：“估约八百丈高，是怎么形成的？”

　　子规伸出手，幽幽绿色的灵息迸发出来，他朝那深坑炸去，并道：“这里是我练习的地方，每次只要我感觉自己的灵力在耗尽，我就会来这里，这里很安静，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敢来”。

　　暮雨问道：“你很爱你的信徒，可我有一事想请教”。

　　子规微微点头，暮雨就当他愿意说了，于是便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能力并不能拯救或是拯救不了的时候。你会如何做”。

　　子规笑了笑道：“我不会失败的”。

　　暮雨摇摇头，这份自信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道：“若你一旦失败”。

　　子规道：“那我愿永不得安息”。

　　...

　　暮雨认真的看着子规道：“你没有错，只是我们干预的太多了，我阿娘对我说，天灾人祸本就不是能控制得住的，更何况是月华国，你难道要让月华国的百姓，你的信徒，永远被困在你制造的这个幻境之中，跟着你一起永不安息吗！？”。

　　子规一怔：“你说什么，什么幻境？”。

　　暮雨指着天上的绿光，那绿光将整个国土都包围了起来，这个国土就好像襁褓的孩子一般，被保护起来。

　　暮雨道：“子规，你该醒来了，梦了两千年，该面对现实了，你所期待的事情，过去的人，永远都回不来了”。

　　子规猛的瞪大眼睛，他朝暮雨缓缓走过来，暮雨一直往后退去，“不可能，不是的，我不可能失败，绝不可能！”。

　　暮雨：“早就在两千年前，月华国早已被岩溶给吞没了，你忘了”。

　　“我没忘...我只是”

　　一开始暮雨以为，只是一个任务，可他看见这国土之上的灵息他就明白了，这个国家并没有真的活下来，而是一直依靠着一个武神的灵力而创造的一个属于那个武神的幻境。

　　他一直活在自己的幻境之中，不敢离开，也不想离开，成为了因执念而生的幻境之魂灵。

　　暮雨：“一开始你确实是想保护他们，你用尽全身的灵力将整个月华国托起，可你失败了，你的灵力消耗巨快，以至于托到了一般，月华国掉下去了，狠狠的砸在了岩溶上”。

　　子规崩溃的喊道：“不要再说了，我不可能失败，他们还活着，坷儿，瑾儿，殿下...他们还活着，还活着！！！”。

　　子规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突然整个城开始剧烈的震动着，他看见了一群百姓举着剑朝他走来。暮雨一怔，看来这幻境的主人是想要杀了他。

　　子规喊道：“杀了这个入侵者，他毁了我们的安宁！”。

　　“杀！”

　　“杀！”

　　“...”

　　暮雨化为男相恢复了自己的灵力，运用灵息将自己保护起来，他对着子规道：“这个梦你还需要做多久，你告诉我，你要做多久？你真的快乐吗，绝倾！”。

　　在听到暮雨喊的绝倾的时候，子规一怔，他猛的化身为神相，一把破了暮雨的阵，直接掐住了暮雨的脖子道：“我是绝倾，我没有错，我很快乐，我会守着殿下，守着答应他的这座城，哪怕我死”。

　　暮雨摸到了腰间的子规剑，一把将剑取出来，直接刺向子规，子规松开手往后一退，也将自己的剑取出来。

　　两把子规剑对视，暮雨的浑身散发着红光而子规剑却是幽幽的绿光。

　　只是那一瞬间，子规的开始了暴走，他猛的吼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你的剑上有殿下的血，有殿下的灵气”。

　　暮雨一怔，他不知道，他一直都不知道，“这把剑是子规剑”。

　　子规愤怒道：“这世上只有一把子规剑！”

　　暮雨被他一脚踹飞在墙上，忍不住吐了一口血沫，血丝从嘴角流出，“怎么不可能……我也是绝倾啊！！！”

　　子规：“我才是绝倾”。

　　子规迅速的朝暮雨刺去，暮雨一跃而起，直接用剑挡住了他的猛攻，但是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没办法一直这样防御，这样下去只会消耗自己的灵气，而且这人活了上千年，实力直接压过他了。

　　突然，不远处传来轰炸声，他们停下了手，均朝那轰炸声看去，霎那间，远处的皇城火光四起，四周的建筑早已倒塌。

　　“不！”，子规大吼一声，转身离开，朝他走来的百姓瞬间消失不见。

　　他松了一口气，收起了子规剑，直接往皇城飞去，等他赶来皇城的时候，他见到的不是发狂的子规，而是一个拯救国家的百姓。

　　子规召集了无数个百姓用水将皇城的火浇灭，他则是用灵力修复这一个个宫殿。

　　一个声影出现在了火光四溅的绝倾殿，那身影渐渐的显现出来，不单单是子规，就连暮雨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男人走到了他们面前，白玉发冠脱落在地上，绑着马尾的红丝带也松开，散发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用那双宛深不可测的眼眸看着他们。

　　暮雨微微张开嘴，他想喊出他的名字，但子规先他喊出来了，“瑾儿？”。

　　暮雨失落的垂下了眼帘，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之中。

　　萧瑾朝子规走去，子规兴奋的像个孩子一般，冲过去抱住了萧瑾，“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你还在，我一直等你回来看我，你长大了”。

　　暮雨突然感觉有一些恶心，子规对萧瑾的喜欢应该早已超出对一个普通孩子的喜欢了吧，更何况还是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孩童。

　　萧瑾推开了子规朝人群走去，子规的视线从未离过他，他拨开人群，一把将暮雨拉住。

　　暮雨反抗的往后退，努力扯开萧瑾的手，萧瑾却依旧没有放开的想法，突然萧瑾用力一拉，暮雨直接靠在的萧瑾的胸前。

　　萧瑾：“为什么，不是说这个任务我接就好了，你来做什么”。

　　暮雨将憋了好几天的泪腺一并涌出，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的国土，直到织锦跟我说，她说月华国是你出生的地方，阿瑾，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自从神界一别，暮雨虽嘴上不说，可心底里想着萧瑾，想得很，他想开了，即便是利用也好，只要让他待在萧瑾的身边，做什么他都愿意。

　　萧瑾朝点了点暮雨的手掌心，只见一只蛾灵缓缓从他衣袖飞出，他对着暮雨道：“我从未离开过你，更没有丢下你”。

　　暮雨微微一怔，他现在恨不得抱着萧瑾啃起来，但是他不能，还有个人正在看着他们，他与子规对视一会，只见子规微微一笑，霎那间四周的百姓均变成了三丈高的五只巨兽。

　　萧瑾反应极快，直接将暮雨抱在怀里，起身一跃，落在了皇城上，原本站的位置被巨兽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萧瑾：“快走，这里交给我”。

　　暮雨摇摇头道：“我不走”。

　　萧瑾蹙眉道：“你在这里，我不能打”。

　　暮雨一怔，如果自己待在这里，萧瑾大概会分心，仔细一想，子规或许不会伤害萧瑾，但不一定不会杀了自己，这样的话，萧瑾根本无法发挥正常的实力。

　　暮雨果断道：“好，我走”。

　　暮雨朝反方向跑去，子规眼尖，手一挥将萧瑾困在了五只巨兽当中，他吼道：“简单拖住他，不能伤害到他”语罢，子规便朝暮雨方向追去。

　　暮雨一路未停歇的跑着，四周的场景开始变化无常，有小孩的哭声，有妇女，姑娘的撕心裂肺的吼叫，有老人和男人的咆哮，无一不充斥着暮雨的大脑。

　　他捂着耳朵只管跑，突然他猛的停下了脚，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熔浆，一个男人将数十个人推下了熔浆，并且用一把精巧的匕首刺穿了自己，那男人的血缓缓流进那熔浆之中。

　　终于，熔浆爆发，无数□□声猛的一涌而出，一把发红的银剑破茧而出。

　　暮雨感受到了腰间子规剑的共鸣，子规剑直接出鞘飞向了那熔浆。

　　他一怔，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也曾身不由已”。

　　暮雨被身后的人猛的一推，暮雨一把转过身拉住了他，“子规！！？”。

　　子规微笑的看着他道：“子规剑本就是个至邪之物，它的身上融合着无数无辜人的血液，由怨气而生，可差了点火力，就是需要一个至情之人的血肉方可成为最完美的武器”。

　　他又道：“当初我只想将这把剑交给瑾儿，因为瑾儿的天赋让我痴迷，可我放不下他，我不敢献祭自己，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要把你除了，一切都会回来的”。

　　子规松开了手，暮雨闭上了眼睛，他感受到了熔浆的温度，在侵蚀着自己，可能这一次，自己真的要死了吧，不过，当阿瑾的剑灵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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