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皮

　　“来了来了，慢点儿敲。”
　　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门口咣咣敲门的时候，霍远期正在厨房洗菜，听到这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他赶紧放下菜在围裙上擦擦手给两人开门。
　　“这是怎么了，心情这么好？”
　　霍远期刚开门就能看到周宋尧合不拢嘴的笑，低头看了看，周宋尧两手搭在姜新的小圆肩膀上微微发力，再看看小家伙红了一圈的眼眶子，顿时就明白了，伸手就冲他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
　　“你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让让这孩子啊，新新来哥哥这里”
　　边说着边牵着姜新的手进了屋子，留着周宋尧在门口捧腹。
　　“笑屁，还不赶紧滚进来。”
　　苏安空气凉，上个楼的功夫就冷的不行，进了屋子霍远期还握着姜新的手给他捂着，一边还不忘指挥周宋尧去厨房看锅子。
　　“新新，这个哥哥爱捉弄人，你别怕他，他要是欺负你你和哥哥说。”
　　“是大叔…”
　　姜新一边委屈的撇嘴还不忘记纠正霍远期的称谓。
　　“…”
　　行，你说大叔就大叔吧。
　　周宋尧把饺子端出来的时候，姜新刚把在楼下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完，话说的不太利索，感觉有些渴了还一口气喝了一小杯清水。
　　饺子端上了桌，周宋尧刚坐下，姜新就要撇嘴，还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霍远期。
　　“宋尧，你能不能稍微让让他，这孩子怕生，你过来我这边坐。”
　　周宋尧抬眼看了看姜新，小不点儿一手捂着霍远期那边的半边脸，冲着周宋尧挑了下眉，周宋尧顿时就被气到了，用口型对着姜新，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窗户外面的雪化了七七八八，一切都是亮晶晶的，被太阳一射晃得人眼睛看不见，外面冬日却绿的发亮的树迎着冬风抖了抖，攒下几捧雪，洋洋洒洒的。楼下对面的包子铺门前还有好些人在排队，白白的热气飘着，看起来就暖呼呼。姜新低着头吃饺子，心里美滋滋的，是不是的斜着眼睛看看霍远期，止不住的笑意挂在嘴边，眼睛笑起来都是弯弯的，鼻尖上那颗小小的痣都要被笑红了。
　　“新新”
　　霍远期边夹了一只水饺放在嘴里咬了一半，沾了下醋碗，见姜新没搭理他，便抬起头微微大声又喊了一遍。
　　“新新？”
　　姜新还是没听见，一个人低着头对着饺子傻笑，一边笑一遍用筷子拨拉饺子，周宋尧看不下去了，一把把姜新面前的饺子碗拉到自己面前。姜新吓了一跳，但看着周宋尧黑青着脸敢怒不敢言。
　　“宋尧哥哥，我还没吃饱呢”

　　小鬼悻悻的看着他，霍远期见小孩害怕想把碗拉回去，还没等伸手周宋尧便开口了：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啊？没听见你哥叫你啊？”
　　“啊？你叫我了啊哥哥”
　　小孩还行，没在外人面前叫自己大叔，霍远期稍稍松了口气，他白了一眼周宋尧，转而对着姜新笑。
　　“新新不用理他，跟哥哥说刚才想什么想的出神啊”
　　“啊…没，没什么”
　　总不能说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而开心的听不到别人讲话了吧，那也太奇怪了，而且还有个大变态在这儿，我才不说。
　　“不说也没关系，哥哥就是想问问你，过年以后想不想去上学啊？”
　　“啊，真…真的吗？我可以吗？”
　　我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去上学吗？

　　姜新嘴里含了半只饺子忘记嚼，直接吞咽下去，烫的食道一阵灼疼。霍远期绕过餐桌来到姜新脚边蹲着，轻轻地给他顺背。
　　“烫不烫啊？不嚼就直接吞”
　　霍远期看着姜新，怪他不小心。
　　“我就是…就是开心”
　　姜新轻轻地说话，眼睛里带着高兴。以前在福利院里上课时，他都是坐在最后一排。小朋友们争先恐后的往前坐，他一个人挤不进去，只能搬着小板凳坐在犄角旮旯里，面对着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眼窝发酸。
　　霍远期看着他，心里有些跌宕，谁家的孩子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从小生活在水深火热里，还能生的这么乖巧听话，17岁的男孩应该正叛逆，可他一点迹象都没有，不知道是本性怪善，还是从小就被吓到不敢逾矩。
　　“新新，你不要怕，现在我们不在福利院，你在家里，我们的家。”
　　霍远期稍稍吞咽了下，喉结一动，一遍攥着姜新的手一边说道。
　　“同学们都会很好，不会欺负人，老师也不会欺负人，我们新新只要好好学习就好了”
　　听了霍远期的话，姜新稍稍一怔，原来他就想到这里了吗，我还没准备害怕，他就给我打了预防针，也是啊，如果别人不知道我的秘密，又怎么会欺负我？
　　“恩我不害怕，我就是高兴。”
　　看着两个人情意绵绵，周宋尧看不下去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
　　“哎呀你俩还吃不吃了，你这昨天刚捡回来的小孩，今天就当宝贝啦”
　　“闭嘴吧，吃完赶紧滚下去”
　　霍远期站起来揉了揉蹲麻了的小腿，拍了拍姜新的小圆肩膀让他安心。
　　“新新啊，下午陪哥哥去买床”
　　“好”
　　家具店里到处都是新家具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姜新有些恶心，他抬眼看了一下霍远期，在与旁人看床，算了算了，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四处看了看，终于在一溜木制家具中循着一张皮革沙发，他快些走过去坐下稍稍舒缓些。他刚刚从福利院出来几天，还不太敢大肆的在旁人面前抬头，身体也不是特别舒和。沙发对于他来说过于大了，他小心地把屁股从中间慢慢挪到右边，两个膝盖并起来，双手搭在上面，有些怕生。
　　他稍稍抬眼看霍远期，确实不是做自己叔叔的年纪，容自己胡乱这么叫着，他真好。
　　和旁人在说着什么，霍远期往后一看，姜新不在了。眼睛四处寻了寻看见了乖乖坐着的小孩，姜新也正在看他，冲孩子一笑。霍远期本想逗逗他，他以为姜新会害羞，会赶紧低下头去，但是他没有。
　　姜新却隐忍着慌乱，又回给他一个很大方的，没有一丝顾虑的。
　　霍远期看着小孩冲自己笑，对着谈话的那人摆摆手，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挨着姜新坐下。
　　“新新，你刚才表现得很好”
　　姜新看着歪头对着自己的霍远期，他的眼睛里扑闪着纯粹，他是在由衷的夸自己做的很棒，不是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也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怜悯，而是堂堂正正的夸赞。
　　“大叔，我会越来越好的。”姜新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凑在霍远期耳朵边悄悄讲话。
　　“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敢大声说话，也说的不是很顺，但我会努力的”
　　姜新面带着真诚，一板一眼的对着霍远期说小话。霍远期心里痒痒的，他伸出手握了握姜新的，带着姜新站起来往前走。
　　“来，看看我们新新的新床”
　　老旧式的公主雕花，铁艺的床头还带着几个粉红色夹子，带着一个极为可爱的柜子，顺搭着一盏粉嫩的小猪灯。看见那小猪姜新便要红脸，霍远期轻轻地扯了扯他的手。
　　“你觉得呢？新新”
　　姜新本想说不愿意，粉粉嫩嫩的像个女孩子，但是霍远期一问他，他便没了主意。轻轻地咽了一口口水，支支吾吾。
　　“我…我都行，都行。”
　　“那我让师傅送回家了？”
　　“…行…行的。”
　　“还行什么行啊，你这不乐意三个字啊都写在脑门上了。”
　　姜新听完霍远期的话，有些愣神。他看着霍远期在笑，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傻子，你还真觉得我要给你买那个啊”
　　姜新听完这句话更蒙了，不是你拉着我过来的吗？现在怎么又叫我傻。
　　“好了好了，我刚才和你开玩笑呢，过来这里。”
　　映入姜新眼睛的是一张木床，带着男孩子的棱角与朝气，原木色调温润又舒适，一只四四方方的床头柜，一只细细长长的落地工业灯，姜新兜不住的笑，原来男孩子长大了应该睡这样的床，开这样的灯啊。
　　“喜欢吗”
　　“恩，喜欢”
　　瞧见四下无人，这小屁孩又凑上来说话。
　　“大叔你真好”
　　霍远期哭笑不得，又是大叔，这个称呼算是丢不掉了。算了算了，叫吧。
　　霍远期摸了一把姜新的脑袋，说了一句。
　　“走吧新新，回家睡新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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