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皮

　　放下手机，霍远期叹了一口气。他就那么站在飘窗前，站来了天空的鱼肚白。
　　回到床上姜新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但他的睡不着是兴奋，他不像霍远期有那么多顾虑，喜欢了就说了，直白的让人咋舌。下铺同学说了句梦话，姜新不敢再翻身，伴着那股兴奋劲儿睡着。
　　第二天是周一，学校里都应该要举行升旗仪式。每个班一男一女两路纵队，姜新个子矮站到了男生最前面。旁边同班女生队里有个女孩特大胆，老师站在前面他都敢说话。
　　“哎新新，你昨晚没睡好吗？看着你好累啊。”
　　她戳了戳姜新的胳膊，全校也就姜新没穿校服，特别显眼。这一周姜新已经把尺码报给老师，估计下周就能到他手里。
　　“还好啦，我做作业来着。”
　　姜新胆子小，他低着头微微的张开嘴说话，生怕老师看见了。
　　升旗结束队伍散开的时候，孟理从后面赶上来。
　　“新新你还没吃饭吧，喏，你爱的奶黄包”
　　孟理摊开手，右手提着一只塑料袋，隔着就能传过来牛奶蛋黄的香气，左手还提了一杯豆浆，通通举着等着姜新去拿。
　　“不了，我不饿”
　　姜新暗地里攥了攥小拳头又咽了咽喉结，微笑着拒绝开孟理。他昨晚上和霍远期告白了，现在如果吃了别人的早餐算是怎么回事儿？吃饭是一件普通又温馨的事，他的早饭午饭晚饭，除了自己买的，就应该是霍远期做的。想到这里他又开口。
　　“孟理，你去打球吧，我自己一个人去教室就好了”
　　说完顾自的一个人往前走，诺大的操场，人流攒动，姜新小小的背影跟着人流一起慢慢淡化消失在孟理的眼睛里。他往回走了两步，把手里的早饭扔进了垃圾桶，然后逆着人流往篮球场里走。走了两步又倒回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那张崭新的，看不太出来写了什么的字条也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句子，一直保留着并流传下来，当然有他的道理。
　　接近中午放学的时候，在上数学课。班主任敲了敲门冲着姜新摆了摆手，示意姜新出来。姜新抬起头看了看数学老师，老师点点头他才放下抄板书的手。
　　“姜新，中午你哥哥在大门口等你，替你请了半天假，生病了就不要忍着，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来上学。”
　　老师说完急匆匆的回办公室，姜新倒是没明白，自己怎么就生病了？明明好好的啊。
　　放学铃一打，姜新背起书包快速向校门口走，他不知道霍远期来学校找他是为什么，但他兴奋到无以复加，如果是在没人的地方，那现在可能要跳起来了。小步并大步的走到学校门口，他看见霍远期背着身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姜新没说话，径直的走到霍远期正背后15公分的距离，伸出手穿过胳膊，搂住了腰。霍远期闭了闭眼睛转过身，他拉开姜新的胳膊，笑着和姜新说话。
　　“放学了啊”
　　“哥你是想我了吗？你为什么隔了一天就要来看我啊，还骗老师说我生病了给我请了半天假。”
　　姜新伸出手牵着霍远期的，一边问他一边往车边上走。
　　“先去吃饭吧”
　　霍远期进了车给人系了安全带，又揉了下姜新的脑袋，转过头把车启动。
　　“想吃什么？”
　　霍远期转动着方向盘从学校门口拐进大道，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姜新就算再傻也能感觉的到霍远期的不一样，他把书包扔到后座，低着头不说话。
　　霍远期见人不说话，定了定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新新，你不是一直说想吃小馄饨吗，还没吃过对不对，那我们就去吃馄饨。”
　　姜新幽怨的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霍远期也没转头。
　　车开到了地方，姜新坐在车上没下来，平时两个人打闹，姜新不下车霍远期都是去给开门的。这次他没有，霍远期下了车以后敲了敲姜新这边的车窗，隔着车玻璃浅浅的说了一句“新新下来吃饭。”
　　姜新没辙了只能乖乖的下车，进了包间里姜新还是闷闷不乐。
　　“大叔，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你对我不一样了我能感受的出来，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呀？”
　　说着说着，馄饨端上来了。霍远期拍了拍姜新的手，说了一句“先吃饭。”
　　姜新站起身，从霍远期的侧面转到对面坐着，伸出手握住霍远期的手腕，看了看小馄饨。直到现在姜新还没有吃过馄饨，他低头看着就要流口水，白嫩透灵的皮儿包着大颗的肉圆，清汤里撒了紫菜和虾米，上面打着圈儿的飘着三四片香菜，浓郁的香气稍稍有些盖过姜新的生气。
　　“不行不能吃，你不说谁也不许吃。”
　　姜新开始耍无赖，他就在对面按住霍远期的手，虽力气不大，但看得出小孩很用力了。
　　“唉那你先松开我”
　　霍远期被磨的没了办法，只好妥协。
　　“你昨晚上怎么突然给我…给我打电话了？”
　　霍远期说不太出口告白两个字，他抬起头看着姜新，小孩脸上有些害羞，但是眼睛却是水水亮亮的。
　　“大叔，不是突然，是以前的心意没被自己发现。”
　　他的脸红了，但是他不怕，他照样拿着赤城热忱的眼光，像攒着太阳一般的看着霍远期，霍远期实在见不了这样干净纯粹的喜欢从姜新的眼睛里跑出来，他低下头躲闪着。
　　“新新，我把你带回家，你对我只是感激而已。而且你还小，见过的人还少，心思还没完全张开呢怎么就轻易说喜欢呢？不只是对我，对别人说也不能这么轻易就说。”
　　“没有别人”
　　姜新抬手不大不小的拍了拍桌子，他的脸上因为生气又害羞带着红晕，听了霍远期的话，他有些生气。他怎么能说别人呢？虽然生气，但是喜欢的光亮还存着。这种眼神散发着青春的张扬，满心满目的坚韧的爱，太纯粹，霍远期不敢看。
　　“新新，你听话。以后不说这种话了，我是你的哥哥，永远是你的家人。”
　　霍远期轻轻地说话，生怕给姜新落下石头，但姜新的心理还是沉重的要命。
　　“我不管你是不是家人，我只想问问你，我喜欢你，那你呢？”
　　是啊那我呢？我把你接回家来是想好好照顾你保护你，但现在我生出了别的情愫，你睡在我旁边的时候我会想着掌住你的腰，你冲过来抱我的时候我会起反应，你电话里说喜欢我，我会坐在飘窗前看一晚上月亮。我喜不喜欢你，你说呢？
　　这种喜欢，是揉进心里的，要命的。
　　我们两个的名字，安安静静的躺在户口本上，前后两页是挨着的，证明了我们只能是家人。
　　“新新你还小，现在不懂情爱，等你长大了以后你会娶一个可爱的女孩回家，到时候你就忘了哥哥喽”
　　霍远期挤出笑脸看着姜新，温柔的对他说话。
　　姜新站起来走到霍远期面前，双手按住霍远期的肩膀俯下身。
　　霍远期感受到了，姜新在吻他。
　　青春期男孩的感情热烈又激进，姜新不觉得是冲动，他只认为那是勇敢。
　　姜新的嘴巴吻上来，霍远期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一颗肉肉的唇珠，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张嘴含住，他想不管不顾，但他没有。他的鼻子上全都是姜新紧张而喷出的粗重的气体。说是一个吻，也仅仅只是四唇相贴。姜新不太明白怎么做，他只是站在家里的卫生间门口，见过周宋尧与沈囿欢接吻。
　　霍远期把他推开，第一次大声的吼了他。
　　“姜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霍远期站起来，他比姜新高一头多，气势上明显压过了姜新。但是姜新不怕，他有着满心的欢喜与爱，能够陪伴着他冲击霍远期。
　　“我当然知道，我在吻你，我在吻你啊霍远期，就这样你还要做缩头乌龟！刚才我明明感受到了你也喜欢我！”
　　其实姜新什么都不懂，又怎么感受到呢？他只不过使了一个障眼法，想诱导着霍远期说出实话。
　　然后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我知道了，下午我还是照常上课，走了”
　　姜新灰头土脸的走出门去，从车里拿了书包打了个车去了学校。
　　中午出校门的时候，姜新的心里满是高兴，现在回校却是满满的心酸。他不知道霍远期心底的真实情感，只当自己的心意被拒绝了，只当霍远期的心里存着另外的人。如果他喜欢别人的话，那我是不是不应该对他告白啊。到了学校里，姜新清醒过来还有些自责。
　　如果他有别人，那我这样就是不对的。
　　霍远期对面的那一碗馄饨，一动没动，甚至还在飘着热气儿。他坐在包间的沙发上一动不动，想象着刚才姜新的纯粹与勇敢。他还小，什么都不懂，当然可以随意说出自己的心意，但自己怎么能也想着与他瞎胡闹呢？
　　静谧了许久，霍远期摸了摸嘴唇，这个吻他在梦里感受过许多次，甚至比这个更激烈，更刺激，更充斥着欲望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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