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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观潮轩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高级场所,并不对普通百姓经营,只能凭人推荐入内。所以,能出入观潮轩的可以说非富即贵。同样,为了能招待得起各路贵胄,观潮轩的店主也可谓是颇费苦心,店内装潢铺设、大小器具、盆景熏香,皆属极品。就连是里边的侍女歌姬,也并非寻常人能够胜任,皆是精挑细选后由教习嬷嬷打小培养,能习各类乐器,也能吟古今诗词。
如此妙处,自然深受长安城的王公贵族欢迎。既能款待嘉宾,又能彰显主人身份,观潮轩甫一开张,很快便成了宴客的首选。
今日一早,宋映溪起来后首先看了眼窗外天气,见天色阴霾,午后恐怕是有一场雪,于是马上差丫鬟微云为她梳妆,她打算早早便去观潮轩待着,一直待到傍晚刘郢宴完客后直接去找他。
梳洗完毕后,微云为宋映溪披上了一件狐裘披风,饶是这披风十分保暖,出门时宋映溪还是打了个冷战。
出门上了轿子,宋映溪似想起什么,撩开门帘对站在轿子旁边的微云道:“我自己去就行,你赶快回去吧。”
“那老爷那边?”
宋映溪想了想,道:“就跟往常一样,说我带着那两个突厥孩子去玩了。”
今天天气十分的冷,宋映溪坐在轿子内,又抱着个小暖炉,还是不时要往嘴边喝口气搓搓手,她一面搓手一面想,早点出门真是对了,若稍后下起雪来,恐怕要更冷。
如此想着,不由得又暗暗埋怨了刘郢一句,这么冷的天都要她出来。
不一会儿,轿子就在观潮轩门前停下了。宋映溪一下轿子,便有两个小厮提着暖炉上前相迎,恭敬地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半弯着腰,小碎步地将宋映溪领进去。
因为他们都提着暖炉,宋映溪此时觉得更暖和了一些,她看了看自己的暖炉,又看了看他们的,大小一致,明显用的是同一种,可为何他们的暖炉比自己的暖和这么多呢?
他们炉子里烧的不会是钱吧?
宋映溪嘴角抽了抽,被自己的想法荒唐到了。
走过一进的院子,又到了一扇气势更为恢弘的门前,那门上的木雕十分精致,有一管家模样的人候在此处,见到宋映溪后,恭敬行礼,唱喏了一声,道:
“尊驾光临敝轩,可是受邀?”
宋映溪点了点头,报了刘郢的名字,那人听了,又行了一礼,退到一旁请宋映溪进去。
迈过了这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长廊,那长廊建在水上,然而长廊的两边皆挂了卷帘,宋映溪探了探脑袋,见看不到水上的景致,又缩了回来。
旁边的小厮见状,忙解释道:“店家说冬日水面结冰,池子算是荒废了,干脆用帘子挡住,既遮了风,又不用污了贵人眼睛。若贵人夏日能来,便能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色,别有一番风韵。”
宋映溪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没想到这店家还挺会花心思。从大门一路进来,宋映溪便观察到这观潮轩里大到器具装饰,小到小厮的衣裳都十分讲究,虽然不是金碧辉煌,但处处透着奢侈低调的气息。
宋映溪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她在长安城都混成啥样了,这样的好地方,竟没人带她来过。
由于刘郢还没到,所以宋映溪差小厮为她另外安排一个厢房。当她被领入厢房时,又被惊了一惊。
那厢房暖烘烘的,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热气,一进门,宋映溪就丝毫不觉得冷了,刚把披风摘下,旁边那小厮便马上接了过来为她挂好。宋映溪坐下后,又马上有一侍女进来为她煮茶,她左右观望,发现左边的墙壁开了一处小窗,窗外正好是一树腊梅,凌寒独自开。细嗅之下,便隐约能闻到暗香袭来。
不但那窗外正好框了一处梅景,宋映溪看了看屋内发现,这屋里还栽了些海棠、兰花之类,这些花草在冬日皆不盛开,只是这屋里暖烘烘的,所以这些花草倒也长势喜人,无处不是金钱的气息。
宋映溪又感慨了一下,还是王爷有排面。
喝了几杯茶,又吃了些点心,宋映溪觉得有些无聊,便召来歌姬唱曲儿。宋映溪也听说过戏本子里写的那些烟花女子,美艳却又俗气,不过尔尔。但见到观潮轩的歌姬,宋映溪还是有几分惊艳的,那歌姬淡妆浓抹,容貌初看并不夺目,细看却又惹人流连,怪不得裴劭连连称赞,莫说是男子看了难忘,便是宋映溪看了也觉赏心悦目。
那歌姬进来之后恭敬行了个礼,除了问宋映溪要听什么曲子之外,不再多说一句。
宋映溪说了声“随便”,那歌姬颔首,灵动的手指便带出旋律,颇有几分凄婉,倒也与窗外惨淡的天相映成趣。
不多时,窗外飘起了雪,外面寒风凛冽,却动摇不到屋里的温暖半分。宋映溪端详了那歌姬许久,倒觉得她的气质与窗外的梅树有几分相似。
宋映溪顺着音乐,手指轻轻地在桌上跟着敲奏,屋里的蒸汽熏得她暖融融的,伴着茶水翻滚的“咕噜”声,她忽然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十分想热呵呵地睡上一觉。
午后,刘郢和裴劭来到了观潮轩,裴劭进门后将披风摘下,抖了抖上面的雪,抱怨道:“冷死我了,早上还没下雪呢,就快要出门的时候就越下越大,诚心找茬不是。”
刘郢看了看天色,说道:“他们人都来齐了吧?”
裴劭点点头:“嗯,方才我问过小厮了,说他们都已经到齐了。放心吧,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若是不来,岂不明摆着心里有鬼?”
刘郢冷笑一声:“我倒不怕他们不来,不来我就直接上门抓人,省得我费钱请一顿酒。”
裴劭愣了愣:“对哦,是挺浪费钱的。”
刘郢:“没事,回头记裴侍郎账上。”
裴劭咬牙切齿:“您可行行好吧,我有多少俸禄您还不知道?”
刘郢莞尔:“也是,你那点俸禄,还不够买两颗宣玉的夜明珠,真不知道她嫁给你之后要怎么过日子。”
两人一面拌嘴一面行过长廊,往早已定下的厢房行去,路过另一个厢房时,裴劭听到里面有歌声,不由得停下往卷帘的缝隙中间觑了觑,这一觑不打紧,他连忙把刘郢叫住:“哎,哎,等等!”
刘郢回头,有些不耐:“行了,别丢人。”
裴劭“啧”了一声:“你过来,娘的,你给老子过来看,若是不好看待会的酒钱我付了。”
刘郢拿他没办法,只好走过去,往里一看,便看到暖烘烘的房间里,宋映溪正一手支着下巴,闭着双眼,脑袋不断地往下点,活像只不倒翁。似乎是过了个年身子休养得极好,那日在牢中有些蜡黄的脸如今已恢复了以往的莹白。
不是说好的酉正,她来这么早做什么?
刘郢看着内里,嘴角不自觉上扬。
可这场景在裴劭眼里实在是过于腻歪,于是裴劭轻哼一声,嘲讽道:“瞧你那傻样,跟饿汉看到猪似的。”
刘郢懒得跟裴劭计较,收回视线,只懒懒一笑:“走吧,请你吃猪肉去。”
裴劭翻了个白眼。
“她是来找你的?”裴劭问道。
刘郢:“嗯,我约的酉时,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到了。”
“啧啧啧,”裴劭斜了刘郢一眼,“酸死我了。”
刘郢一笑置之,两人走了一会,便来到了名为“西江月”的厢房里。
宋映溪是被噩梦惊醒的,她梦到自己从高处摔下,那悬崖极深,她摔了有许久才砸到谷底,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她陡然惊醒。
四周仍是睡前的情景,青烟缭绕,暖室内繁花似锦,歌姬娘子仍婉转地唱着曲儿。宋映溪打了个哈欠,刚睡醒的她被歌声扰得有些烦了,便挥了挥手,示意歌姬停了,歌姬微一俯身,便站起来退了下去。
宋映溪招来小厮,问了一嘴时辰,小厮答申时四刻,宋映溪心中一喜,也就是说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就能见到刘郢了,她这一觉醒得刚好。宋映溪又问刘郢是否到了,那小厮说已入隔壁厢房。宋映溪伸了伸懒腰,决计到外边走走。
一出厢房,寒风便扑面而来,宋映溪吸了吸鼻子。外面雪已经停了,梅树上披了薄薄一层,像是细盐一般。
宋映溪往隔壁厢房走去,那边也是暖室,稍微往前靠近,就能感受到丝丝的暖意。两边厢房布置差不多,也是用卷帘与外面隔开,其实凑近细看是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的,但由于卷帘比较厚,既遮了寒风,又几乎挡了里边的谈话声,若谈话声不大,外面的人基本是听不清里面在商议何事。
宋映溪往前凑近一看,这厢房比她的要宽敞许多,里面的摆设也更为精致华丽,显然是为了款待上上宾的厢房。宋映溪快速巡视了一圈,便看到了坐在上座的刘郢,他身形秀拔,即使坐在人群中,也与那些肥头大耳油腻得不行的官员不一样。
只见他薄唇微抿,面上似乎有愠色,基本没怎么开口,裴劭在一旁仿佛充当着他的喉舌,对着那些个官员说着什么,那些官员有的神色焦灼,有的直接抹起汗来,也不知道是慌的还是这暖室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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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来看歌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