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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居
仍是先前那位为他引路的丫鬟带他去挑选卧房,路上交谈,寻安才知道她的名字叫花祺。
花祺是将军府的总管丫鬟,负责一应府上内务。二人于府中兜兜转转时,寻安道,“花祺姑娘,我既然日后要久居府上,可否请姑娘为我介绍每一座房屋的用意,我好先熟悉一下。”
花祺一笑,点头称是。
“这儿是将军的书房,咱们将军别看是武夫,琴棋书画样样不逊于文臣。将军但凡得空,便会来此看书作画。”
寻安望着眼前阔丽的屋殿,微微朝内看去,能看见满柜子的书卷,书桌上也是叠满了墨纸。
他点头一笑,“将军真是文武双全,令人钦佩。”
二人又走过了萧子萼的卧房,练功房,一众客房,最后经过一座有门面的院落时,寻安问,“花祺姑娘,那个院子是做什么用的?”
花祺顺向望了一眼,道,“那儿是将军养脔宠的地方,叫养秀居。”
寻安问,“将军……养了很多吗?居然有个院子。”
花祺想了一想,“也不多,大约四五个罢。”
“那位白裘公子,是最先来的吗?”寻安又忍不住问。
花祺笑了一笑,“他哪儿是最先来的,他是最后一个来的。只是在他之后恰逢边疆战事,将军便披甲上阵,一去三个月才回来,便至此没有再养新宠了。”
寻安点了点头,“哦。”
二人等逛完阖府,已是暮色降临,寻安最终选定一座叫“问安居”的厢房,笑着说,“姑娘你瞧,这房子的名字与我的名字都恰好有个“安”字,可巧。”
花祺笑而不语,微一福身,道,“既然恩人公子已经选好房间,今夜便好生歇息吧,明日我便送几个利手的丫鬟过来伺候。”
寻安笑道,“多谢花祺姑娘。”
花祺淡淡一笑,目色中多有意味,接着便转身盈盈离开。
寻安望着她的背影,他自然明白她那眼中的意味是什么。他的房间,选的太过恰到好处。好处不在与他的名字重字,而是在于,这“问安居”与将军的卧房,书房,都恰好离得不远不近,门前一站便能望到那两座的屋顶,可不算“恰到好处”?
花祺做了总管丫鬟数年,如何瞧不出他这点心思?可是被她瞧出来了他也无惧,他的心思本就昭然若揭,多一个人知道,又何妨?
夜深之际,寻安洗漱完毕,躺于屋内的锦帐大床上,一时辗转反侧。他有些认床,不是矫情,睡了十来年的硬床,忽然换到柔软温暖的床褥上,难免不适应。
好在屋内的橱柜上有不少书卷,他便爬起来,走到书桌旁点上一盏油灯,抽了本书看。
不知看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就响在门外,像是不止一人。寻安好奇地站起身,走到窗前,从窗户缝隙中看去,见门外有三两人正经过,其中一名仆人掌灯,一个丫鬟作陪,剩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寻安认得,是在紫薇园匆匆一瞥而过的白裘。
如此深夜,白裘这是要去哪儿呢?
要去那儿呢?假如寻安不住在“问安居”,他倒是可以肆意揣测,可是他知道,往前不远只有将军的卧房。
如此深夜,白裘前往将军的卧房,还能做什么呢?
寻安垂下了眼睛,慢慢离开窗前。回到书桌前,书卷也食不知味,他熄了油灯,回到床上合衣躺下。
翌日清早,寻安早早醒来,多年的早起习惯让他即使夜不好寐也能准时醒来。洗漱过后他出了门,果不然碰上了正准备去早朝的萧子萼。
他一身朝服,墨色上绣着流云纹,长发束冠,显得明朗的五官益发英俊绝伦。寻安定定看了他一会,拱手道,“小人给将军问早。”
萧子萼看了看他,道,“本将说过,恩人不必拘礼,以你我相称即可。”
寻安放下手,抬眼看着他,道,“将军这是要去早朝?”
萧子萼整理着袖口,道,“嗯,马车已备好,即刻出府。”他身旁有个候命的丫鬟,一直垂头站着,萧子萼临走前小声叮嘱了她几句,纵然离得不近,寻安还是听到了一些。
他说,“本将走后你伺候白裘好生睡着,不要吵醒他。”
丫鬟连连道是,便被遣下了。
寻安想到昨夜之所见,只觉得胸口生疼,面上仍然一副温软笑意,“将军下朝后几时回来?”
萧子萼道,“大约辰时方归。”看了看他,“有事吗?”
寻安摇头,“只是问问。”继而笑了一笑,“我先前从未与将军谋面时,始终好奇将军的生活,如今切身进了府上,便忍不住要开口多问几句了。”
萧子萼淡笑,“有什么可好奇的,不过也是寻常人臣的生活,日后多相处,自然也就不奇怪了。”
寻安点了点头,又道,“将军,我今日想出府。”
萧子萼道,“那便去,只是要先找花祺要个令牌,入府方没有阻拦。”
“嗯。”寻安又点头,道,“我回家拿些东西,不时便回来。”
“嗯。”萧子萼应了一声,脚步已抬起往府门处走去,“拿了令牌方可,别忘了。我赶着去上朝,不便与你多谈。”
寻安点头称是,望着他的背影疾步离开。
寻安要了令牌,出了府往家里走去。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东西要拿,只是父母留给自己的玉坠,以及一些衣物还有好容易花钱买的那本志怪小说书,这些是一定要带走的。
整理成了一个包袱,又将玉坠挂在了脖子上,便出门落锁了。这是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生于此长于此。可是如今,为了心中一些见不得光的念想,他不得不抛弃此地,仗着救过将军一命,厚脸皮地住进了将军府,只为了离心上那人更进一步。
他通晓书理的父母还从来没有教过他要恃“恩”而骄,可是他没有办法,那日巷中一遇,已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不抓紧它,他怕是此生也难见将军一面。
可是见到了又如何?他府上脔宠四五,专门住了一个院落,简直像一座大山横在他面前,令他无计可施。
如此想来,眼下不过是迈出了一小步而已,日后长路漫漫,山险水难,他孤身无援,想要让将军注意到自己,简直难于上天。
想到此处,寻安不禁落锁的动作也沉重了几分,锁扣“啪”的一声,重重嵌进了锁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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