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练习生与得体社会王

　　柯谣心情好了点，原本都打算结束后直接去练习室跳跳舞，累了再决定要不要回家。
　　现在觉得，就算为了看看柯漾，也该回去一趟。
　　看了看时间不到9点，反正自己说话不太方便，酒也不想喝，干脆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叫车回家了。

　　放学到现在的几个小时里，没跟家里打招呼，杨烁也完全没有要找他的意思，这还不算，九点四十进家门儿的时候，柯漾和杨烁居然都不在家。

　　家里乱成一团，但他已经习惯了。杨烁直到现在都没找工作，打扫整理也都是交给双周来一次的保洁阿姨，还特爱买东西，总是刚收拾完没几天家里就又堆的杂乱无章了。

　　当年离婚的时候，柯谣爸爸给了她一大笔钱，之后还要按月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给她，除了柯谣意外退出娱乐圈和婚姻的过早终结没能让她换上好地段的大房子外，生活上她基本可以维持曾经的水平。

　　柯谣把几个放在餐桌旁的快递箱从小到大摞起来，放到了家门口，又把沙发上放着的一堆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却依旧挂着衣架的衣服裤子分了分类，再分别抱进自己和杨烁、柯漾的房间，出来后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依然没有杨烁的消息。
　　他没打算问，去冲了澡，正在擦头发的时候，响起了开门声，紧接着是柯漾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和杨烁的说笑声。

　　柯谣挂着毛巾套了T恤一身水汽的出了卫生间，杨烁立刻跟柯漾说：“来来，你问问他是不是。”
　　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似乎没被昨晚的争吵影响到。

　　“Hey bro～！”
　　柯漾过来以自己新学到的帅气打招呼方式跟柯谣对了一下拳，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中二。干嘛去了？”柯谣勾了勾嘴角。
　　“你嗓子怎么啦？”杨烁皱眉问到。
　　“晚上着凉了，没事。”柯谣说。
　　“啊呀，你可是要唱歌的人，嗓子护护好，平时自己多注意。”
　　“嗯。问你呢，干嘛去了？”柯谣把话题重新引回有气无力的柯漾身上。
　　“刚～上～完～形～体～课～啊～”柯漾把音调拖的很长，一边说一边锤自己的肩膀。
　　“形体课？”柯谣皱眉，眼神定在了正接水的杨烁身上。

　　杨烁立刻敏感的直起身子：“你看我干什么？又想怪我啦？你自己问问她是不是我非要带她去的。”
　　柯漾一脸疲惫，根本不想卷入他俩的争吵里，赶紧说：“明后天还有声乐舞蹈课... ...你厕所不用了吧？我要洗洗睡了累死了。”
　　柯谣点点头，柯漾伸着懒腰进屋了。
　　刚听到房间门关上，柯谣就忍不住问：“妈，柯漾为什么学那么多东西？”
　　要不是嗓子哑了说话费力，可能这会儿他的声音就又无可避免的带着情绪了。

　　杨烁在柯谣面前放了杯水，自己窝进了沙发里，把电视换到选秀节目，才慢吞吞道：“她想当明星呀，不学怎么办？”
　　“什么？”柯谣有点儿不敢置信。
　　“我说了，我没逼她。”杨烁回想起前天的争吵，皱着眉瞪着柯谣，语气带着点不满和委屈。

　　“你要庆幸上次那个比赛不是什么大型比赛，不然知道是你给她搅黄了，看她跟不跟你急。”说完，她朝柯谣翻了个白眼。
　　柯谣愣着没说话，他觉得柯漾想当明星这件事太不可置信了。
　　是因为自己总把快乐的一面留给她，给她造成了什么错觉么？

　　他立刻就想找柯漾谈谈，可因为几年前父母离婚让两人心里埋下了芥蒂，又加上柯漾日渐成长后，兄妹之间便越来越不复小时候的亲密，初长成的少女已经有了不愿意告诉哥哥的心事。这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别光盯着她了，你呢？”杨烁提醒陷入纠结的柯谣：“生活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说别的孩子都开微博了，你怎么没动静？”
　　柯谣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柯谣，这条路不是只要唱歌跳舞好就能走下去的。”
　　她随手一指，电视里选秀节目正在公布新一期的参赛选手排名。
　　“你看看，人气排前面的几个孩子，唱歌跳舞都特别普通，可是人家性格好，有特点能让人记住，就上来了呀！”

　　柯谣站了起来不打算再听下去，因为按照以往规律杨烁又要重复那句“我要不是生早了二十多年，早就当明星了。”这个少女心重到让他发愁的不靠谱老妈在离开了老爸的庇护后，他俩的亲密感甚至不如公司的一些老师。

　　“回来可是你自己的选择，请你对结果负责任！”杨烁瞪着柯谣正色道。柯谣关上了房门。
　　刚进屋杨烁又在外面敲门，与此同时，柯谣的手机响了。

　　“我跟你们老师商量啦，给你申请了账号，密码什么都发你手机了记得看。”
　　脚步渐渐远去，柯谣打开信息，登上微博看了一眼——杨烁还算是给他留了点主动权，说是账号也就真的只是账号，除了名字是柯谣，头像、认证都还是空白，乍一看也只以为是僵尸号。

　　柯漾从洗手间出来，手机公放的是最近一档偶像选拔综艺的主题曲。柯谣不由得觉得，柯漾想当明星是被最近轮番轰炸的选秀节目煽动了情绪，一时兴起便想要试试，实际根本是只看见人前光鲜，不知背后辛酸。

　　热水澡似乎让柯漾恢复了一些元气，进进出出都跟着手机的旋律哼唱着，听起来心情不错。鉴于刚刚被游晃的歌声震慑过，现在听柯漾的歌声，只想用天赋异禀来形容。

　　想到游晃，柯谣不自觉的笑了，往宿舍群里发了条消息。

　　——你们结束没？
　　徐畅发了条语音过来，柯谣点开一听，徐畅疲惫的声音传来：
　　“别提了，何孝跟大只都喝傻了，怕回家挨骂，我们直接给运回宿舍了，差点累死了——易晓知你他妈！！”
　　那头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语音突然被切断，但站在柯谣的角度是让人快乐的。他不打算追问了，又收到了游晃的消息。

　　——早点睡。

　　配上了一个蓝底、字体倾斜红黄渐变的“晚安”表情包。

　　柯谣也给游晃回了句晚安后，强迫自己酝酿睡意。

　　周六早晨柯谣起床的时候，发现杨烁和柯漾已经离开了，他叹了口气，柯漾像自己当年那样，为了上足够好的培训班，必须要走足够远的路。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这样，在老家学习的那些技能，放在首都根本不够看，这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优秀的孩子，杨烁初来乍到的欣喜迅速被危机感取代，每天催着柯爸打听培训机构，自己也没少努力。苦下了一番功夫之后的结果就是，柯谣往返培训班路上就得花四个小时。

　　他练习还特别认真，有一次因为来不及吃饭，在舞蹈课上饿哭了，被来接他回家的杨烁责怪不懂事，类似的事情后来还发生了好几次，他渐渐明白，哭在他的世界里是没有用的。
　　时间久了，就不会再哭了。

　　所以他实在是不明白，柯漾也是经历了一段自己当童星的时期的，怎么还会主动想要体验这一切？
　　况且，女孩子进这个圈子，让人担心的地方就更多了。

　　家里的墙上还挂着柯漾小时候上钢琴课的照片——她只坚持了两个月就放弃了。大概因为有柯谣在前面辛苦着，杨烁看怎么威逼利诱柯漾都无效，也就没再坚持。
　　想到这儿，他决定先等等看，贸然阻止恐怕只会大吵一架。先弄清楚柯漾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再做下一步打算。

　　恍恍惚惚的吃完早餐，柯谣把牛奶杯冲洗干净，出发前往公司。

　　练习生们的粉丝准时在公司楼下报道，封博跃和柯谣又是一前一后下车，周围的人激动的喊着封博跃的名字一拥而上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别挤了，有人摔了！”

　　封博跃已经先一步跨进了公司大门，女孩们也停住了脚步散开，柯谣循声回头，看到一个瘦弱的女孩就在自己身后摔倒了。
　　没等他走过去，旁边的女孩子已经伸手将摔倒的女孩扶了起来，她的手上攥着的应援手幅上，留下了一团黑黑的脚印。
　　女孩看上去并没有其他的同伴，她站起来没顾得上自己沾上了灰尘的膝盖，先用柔弱的声音跟拉她起来的人道谢。

　　柯谣从包里拿了一包湿巾出来，上前一步递给她。

　　周围立刻发出惊呼，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女孩更是呆若木鸡，被旁人用胳膊肘顶了两下才颤抖着把湿巾接了过来。柯谣在这一刻也看清了应援手幅正面的名字——柯谣。

　　“小心点。”

　　他没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简单关照了一句就在尖叫声中进楼了。

　　在学校里被人打扰和在公司门口看到支持自己的人，心情不大一样，虽然不至于欣喜若狂，但看到女孩子就算摔倒也护着自己手幅的时候，还是被触动了。

　　这个上午，手幅和女孩儿总是时不时就飘进柯谣的思绪里，于是，练习休息的时候，柯谣登上了杨烁发来的微博号，犹豫了一下，挑了一张自己为数不多的自拍照，把头像换了。

　　紧接着，练习生的管培负责人张萌和项目策划老师带着摄影师来到了练习室，让大家先起立站好，然后开始五个五个的点名，叫到中间来拍照。
　　练习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公司又要干嘛。
　　封博跃跟柯谣像是两根顶梁柱，身边组合的练习生换了好几波，他俩都没下去过。

　　公认的小可爱封博跃忍不住笑嘻嘻的问到：“老师，到底是干嘛呀？”
　　策划没打算瞒着，冲他眨了眨眼：“看你们哪几个组在一起比较和谐～”
　　封博跃皱了皱鼻子，假装委屈：“那我们这么努力练习，最后还是看脸出道呀～”
　　几个老师都笑了，摄影师放下相机，张萌拍了拍手让大家集中，然后说：“大家也都知道，明年就是我们的新团选拔考核，为了让大家能以更好的状态应战，公司决定，从年底起，将各位每周的练习生活制作成网播迷你综艺——”

　　深呼吸的声音此起彼伏，任谁都能明白，这意味着最终不管出不出道，都能提前博得大量的关注度。

　　练习生们兴奋难抑，张萌清了清嗓：“我还没说完呢！所以，这意味着过不了多久，你们在练习室里的一言一行、以及实力都会被无限放大，请一定，在各方面都好好加油，不要让自己的努力白费。”
　　说到各方面的时候她刻意加重了声调，认真的看着柯谣，但这次柯谣没躲开。

　　柯谣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在决定一件事情之前可能会犹豫很久，但一旦下了决定，他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迎上去，且努力让自己做到够好。
　　既然已经确定无论如何年底都会被强行曝光，那要不要提前经营微博什么的，已经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况且种种迹象都已经表明，并不是他不刻意外放，就能把自己藏起来的。

　　这天练习，柯谣又是最晚结束的一个，离开练习室之前，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用别人留在练习室里的支架把手机立在自己面前，录了新学的这支动作有些难度但活力十足的舞，最后用手机自带的剪辑功能掐头去尾，只留下副歌部分，上传了微博，配文：
　　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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