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格练习生与得体社会王

　　月考来势汹汹，阅卷老师的速度更像是插上了翅膀，几乎没给少年少女们一点儿喘息的时间，就直接在周二晚上贴出了成绩排名。
　　柯谣仍然稳坐第一名的位置，而游晃的排名和他的心态一样稳定，数学艰难进步了五分，终于迈入了20大关，给他高兴了半天。
　　只是柯谣自从晚自习知道了成绩开始，就显得闷闷不乐，跟502四人组一起回寝室的路上更是一言不发，直到走到门口才抬眼语气寡淡的跟游晃说：“你过来一下。”
　　“啊，好。”游晃想了想，把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乖乖应声。

　　“柯谣心情不好啊？小两口吵架咯。”
　　徐畅在一边调笑，除了游晃进屋前踹过去的那一脚，没人回应。

　　柯谣往椅子上一坐，几根手指在桌子上吧嗒吧嗒来回敲，眉头微皱，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小老师问责似的：
　　“你逗我呢？”

　　游晃本来打算老实进来认错，看他这样子真忍不住要逗了，走过去要挠他下巴，被柯谣一巴掌拍开，紧接着就跟从平时那个柯谣身体里分裂出了个小钢炮似的开始轰炸：
　　“我认真的。为什么只有20啊！你不是说都听懂了么？80%都是例题变了个数字，为什么只有20？”

　　背后的冷风灌进屋里，柯谣突然想起什么，赶紧转身哗啦关上了窗户还拉上了窗帘。
　　游晃心说这脸皮薄的也太可爱了，声音也传不到楼下去啊，表面像是脸皮糊了墙，对他炸毛的样子微微抖动着肩膀笑个不停。

　　“游晃！”

　　得意于现在的柯谣在自己面前什么情绪隐藏都放下了，游晃一边被吼心里还跟灌了蜜糖似的。

　　“感谢柯老师对本数学渣渣的关心，我现在——开心极了。”
　　说了又要凑过去，柯谣一巴掌过去摁住头：“你自己说的、说的——”
　　自己说的要好好学习，怕男朋友太优秀了跟不上来着。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有好好学习。”游晃过去抱着柯谣，把他的脑袋埋在自己肚子上，但柯谣像是下了狠心似的，两下挣脱出来，退后瞪着他。

　　“原来尽全力跑得掉啊，那你之前是——”游晃眯起眼睛笑意更深了，一张脸透着点使坏的痞气。

　　柯谣闭上眼吸了口气，转过身子不再看他，抬手指门：“出去，不管了。”

　　完，这下是真生气了，怎么就停不下来想调戏小孩儿呢？
　　游晃花了两秒钟简单反省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又挠了两把头发，终于有些无可奈何般的摸了把脸，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学不好数学。”
　　柯谣似是没听出来这里面的意思，仍然盯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面没反应。

　　游晃绕到后面，两只手抓到他肩膀上摸了摸：“我有点儿，数字认知障碍。这也算是我当时辍学的一个原因吧。”

　　柯谣像是被叫醒了似的，终于抬起头，怔怔道：“什么？”

　　哎嘛终于有反应了，此时应该把头顶这盏死白死白的白炽灯换成暖黄灯来烘托气氛啊！
　　游晃已经开始在心里给自己导戏了，轻轻吐气放缓了语气：“就是... ...大概一年多以前发现时不时会认错，或者认不出来数字。”
　　柯谣头一次听说有人会出现这种问题，半晌只发出了一个“啊”字，但整个人都转了过来，游晃怕他拧着身子难受，又给他转到了侧面，蹲下来一双手搭在他膝盖上，一脸柔和的看着他这双还有点儿懵懵的眼，轻轻一笑：“你没发现，别人让我请客我从来都不拒绝，拿着卡就刷，卡也从来不设密码么？当我真那么爱当冤大头啊？”

　　说完又轻咳一声补了一句：“当然，我本来也是挺大方的，但是那种人多的时候，我还是比较担心自己突然出错。”

　　柯谣的心脏起伏频率都加重了，不用猜都知道肯定在回忆自己刚才的不可理喻了。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他才憋出一句：“你......没去看看么？”

　　“看啊，我这么青春年少突然出这种问题，哪能分析出什么具体原因啊？就是让少看手机，必要时做康复训练... ...主要大多数时候都还好，但可能我本来就不喜欢数学吧，在数学课和考试的时候尤其明显。”

　　其实他没怎么看，到医院挂了个号在诊室外面儿看到挤在门口的患者平均年纪的时候，他就走了。

　　“反正也没太影响生活，就算没这毛病数学也好不了特别多，就去他妈的吧。”
　　当时他是这么想的，在遇见柯谣之前，也还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柯谣又想起不久前一道题一道题强迫他去学了好几天的经历，突然觉得有些荒唐，那大概真的是用文科的思路去解理科的题——死记硬背下来的。

　　“那不是，还没处上对象么？我都说了，男朋友这么优秀，万一早知道了嫌弃我怎么办？先把人骗到手再说～”
　　柯谣垂下眼帘，就差把内疚两个字打印出来在脸上一边儿贴一个了。
　　游晃内心响指摔的啪啪响——成了，再补一刀，估计就要道歉了。

　　“本来呢我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反正就算我数学就这样了，其他的好好学我觉得考个差不多的二本也没大问题。但是现在我会尽力、尽力让它好一点儿，我真的非常非常想要离你近一点儿。”

　　为什么还不熄灯？

　　气氛轰起来啊！

　　柯谣缓缓抬眼，眼神亮晶晶的，像是饱含了一汪湖水，温柔绵长，又带着难掩的内疚神色。

　　“你你别啊，我又不是残疾人，你别这么看我我自卑，我去把灯关了。”

　　游晃说完脚下带风般的跨着大步子到门口啪唧把灯关了。

　　屋里瞬间转亮为暗，只有门外的廊灯和窗外微弱的天光投射进昏暗的光亮。

　　气氛正好，游晃再次蹲在柯谣面前趴在他膝盖上，神色诚恳的像在祷告：“我知道你会越来越忙，我也不会让自己闲着的，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努力追上你。”

　　柯谣心酸的像塞了一颗坏掉的柠檬，但他知道游晃不需要同情，脑子里不断闪回自己闹脾气和追责般的提问，而面前的人始终是后退和包容，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能隐忍，只是会选择发泄和任性的对象而已。

　　柯谣为自己感到羞愧，狠狠咬了咬嘴唇，直视着面前仍旧一脸温柔的人，声音有些沙哑：
　　“我......对不——”
　　“嗯？”游晃一手伸上去给他嘴捂上了又放开，在柯谣突然疑惑的眼神中轻声提醒：
　　“好好想想，想说谢谢对不起不好意思礼貌三联的时候，该说什么？”
　　柯谣蓦地被点醒，不擅长放彩虹屁的行动派眼神立马开始左右闪躲了，手也抓着椅子边抠起来了。

　　游晃眉梢一挑，乘胜追击：“柯老师，你这么讲原则的人，说到要做到的。嗯？”
　　“嗯？嗯？你知不知道你出道了之后得跟粉丝说多少遍我爱你我喜欢你？我呢？”游晃像只耍赖皮的猫，两只爪子扒在柯谣的腿上来回挠。

　　“你怎么可以在跟正牌男友告白之前就先去喜欢别人了呢？还是那——么大一堆人，我太可怜了——”
　　柯谣好似完全不怕痒，对他的挠抓无动于衷，他又开始抓着柯谣的膝盖来回晃。

　　“月底就要播综艺了哦？喜欢你的人越来越多了哦？我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人中的一个哦？哦你把千千万万的数字组合放在我面前我可能都认不清——”

　　“喜... ...欢你。”

　　柯谣甚至不敢跟游晃对视，只有微微发颤的指尖在诉说他的紧张，他干脆捏成了拳，舔了舔嘴唇，强迫自己看着游晃，重复了一遍：
　　“喜欢你，你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游晃心里那簇憋着一口气的烟花终于biu的在小宇宙绽放，那颗因为期待而悬着的心脏，也终于在这一刻“咚”的落回胸腔，通体顺畅就是这么回事了！

　　柯谣像是知道一定会等来一个绵长的吻，这次终于不推搡了。诚诚实实的参与了一场温热潮湿又甜蜜的唇舌缠绵，游晃还在分开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又轻轻补了一下。

　　“真好听，要多说知不知道？”游晃笑得有点儿得意。
　　柯谣也没忍住笑了：“你这反应，不知道的以为谁家小孩终于叫爸了。”
　　游晃立刻佯装意外的眨了眨眼：“我的天呢——我可是正经人，没想到柯老师你有这种爱好！”
　　柯谣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抬腿就是一脚，被游晃闪到身后一把抱住，在他毛茸茸的头顶上蹭来蹭去：“哎，不想回去跟那些臭男人一起睡。”
　　柯谣的背立刻僵直了，沉声道：“我警告你——”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哎哟你真是有点儿情调行吗？我这儿撒着娇呢还能不能讲点儿人情了！”
　　“成年人了，丢不丢人，回吧。”
　　眼看着这么一闹又是熄灯的点儿了，柯谣直接下了逐客令，仿佛刚才深情告白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好好好... ...”游晃把声调拖的老长，在他脑袋上又补了个吻，趿拉着鞋子要离开。

　　“游晃。”柯谣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叫一声。
　　游晃回头看着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柯谣吗？”
　　“嗯？”
　　巴不得柯谣多留他一会儿，游晃又两步走回他面前。
　　“我从小就被我妈寄予了厚望，她非常希望我们家能出一个明星，她觉得柯谣谐音是歌谣，希望我能被老天赏饭吃，有一副好嗓子，唱歌特别好听。”
　　“好名字，还挺灵。”游晃笑道。
　　柯谣却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最初，可以说是五音不全的。”

　　“哈？”

　　“在小孩儿刚会唱歌的时候，就被我妈发现了。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被她带着跟老师学音乐，一点儿一点儿去纠正我的音准，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纠正过来。”

　　柯谣极少提家里和过去，今天突然主动告诉他，游晃觉得自己跟柯谣的感情似乎又往前迈了一步，心情十分愉快，重新蹲下来，像个认真听故事的观众，微笑着问：“然后呢？”
　　“然后我去了很多舞台演出，发了单曲，被有的人叫天籁童音。不过这不重要了，我就是想告诉你——”
　　他目光如炬，正对游晃的笑意盈盈：“只要你想去改变，就能做到的。15分第10名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你肯定可以的。”
　　笑容渐渐消失在脸上，被喉咙发紧的感觉替代，游晃看着面前这张真挚又明朗的脸，他的男孩儿，比他更认真地在担心自己的未来。
　　“起立。”游晃勾起嘴角，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 ...啊？”
　　柯谣没明白他要干嘛，却还是懵懵懂懂的站了起来，然后就被游晃摁进了怀里，下巴磕在他颈窝蹭了半天才闷闷的说：“你那样坐着不好抱。”

　　成年社会哥在柯谣面前总是一不小心就开启大狗模式，比人高大半个头还跟被抽了脊椎似的挂在柯谣身上嘟嘟囔囔：“喜欢你，柯谣是最好的柯谣。”

　　真舍不得把你推到那么多人面前啊——

　　柯谣拍拍他的背：“知道了......我、我会监督你的，不在学校了......也会的。”

　　两个人又腻歪了半天，一个晚安道了好几遍，就差直接播一首离别的车站了。可沉溺在其中的恋人们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过。

　　游晃离开的时候，心里像塞了一团刚刚晒完的羽绒被，又软又暖，还充满阳光的味道。
　　直到和端着洗脸盆穿着大裤衩子的徐畅在走廊打了个照面才稍微清醒过来。
　　徐畅斜眼一瞟501，阴阳怪气道：“你俩，这第几回关灯夜聊了？苟且偷生呢？”
　　游晃不屑一笑：“你裤链子拉上再跟我说话。”
　　“哎哟我操——”
　　徐畅惊的赶紧检查，低头才想起自己这短裤是他妈的扣扣子的，转身就对游晃破口大骂。

　　游晃直接甩手把门摔上，心里想着：
　　兴师问罪都能扭成告白大会，我可真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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