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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二天周六，夏挽风照旧去礼堂帮忙，结果人刚到排练室就闻到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香味。
“早啊挽风，吃早饭了没，那儿有早点！”叶小暖吞下嘴里的包子，笑嘻嘻地冲着夏挽风打招呼。
夏挽风顺着一看，桌上果然零零散散摆了一堆豆奶粥点，还挺丰富的。
她拿了个茶鸡蛋，“哪儿来的早餐，你哥哥请客啊？”
“我哥那人……”叶小暖在叶旭瞪过来之前飞速住口，转而冲着夏挽风贼兮兮的笑，“早饭嘛……是大戏的赞助商给我们送来的慰问，不过我觉着吧，慰问只是个名头。”
夏挽风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的。
她今天起得晚也没吃早饭，就去拿了杯皮蛋瘦肉粥。
准备室空旷，仅有的几个小马扎也都坐了人，夏挽风挠挠头发，干脆靠墙席地而坐。
裴轩和大四的一位辅导员从会议厅走出来，就正好看见小姑娘一个人蹲在墙角默默吃早饭。
瞧着模样怪可怜的。
裴轩皱皱眉，走过去。
高大修长的身形把旁边的光都当掉不少。
“蹲在这干什么？
“啊抱歉……”夏挽风还以为是自己挡住了路，下意识缩缩腿挪位置，结果挪到一半发现这声音有点熟悉，满脸懵逼地抬头。
“我靠，裴轩！”她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轩被她见鬼似的神情看得脸色一黑，但想起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短信，还是忍了，“你一个人坐在地上干什么。”
“没位置了……”夏挽风揉揉鼻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我不想站着吃饭嘛。”
裴轩看她一眼，指了个空位置，“去那边吃。”
那边是他刚刚坐的。
“哦哦，好。”夏挽风开心地对他笑了笑。
夏挽风的人缘不错，坐到人群边，很快就和旁边的人聊了起来。
裴轩看了一会儿，没瞧见她有被排挤的情况，就淡定地收回了眼睛。
站在他旁边的辅导员看了看，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向来只给钱不见影的赞助商会突然来学校了。
也许？
八成儿？
这是来看小女朋友来了？
他揣测着，正琢磨着是该开个方便之门，还是严谨办学，装作没有看见的时候，江明珠也从礼堂外面进来了。
她看见裴轩，眼神一喜，“裴二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裴轩一愣。
旁边的辅导员也迷糊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说这次补进来的学生不都是之前比赛选出来的吗，怎么一个个好像都认识赞助商的样子。
然而江明珠顺着辅导员一言难尽的目光也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夏挽风，刚刚沸腾起来的心顿时像是被泼了一碰冷水。
裴轩这时候开口，“你哥哥让我顺便来看看你。”
“哥哥”，“顺便”……
别说裴轩会不会事事和她哥哥说，一个顺便也说明了他这次来的目的根本不是自己。
江明珠心底有些酸涩。
果然，裴二哥还是连谎言都不屑说呢。
气氛有点尴尬，辅导员试图扯开话题，“那个，裴先生，马上就要开始排练了，您要不要检查下他们的进度呢？”
辅导员这话一出，所有在吃早点的学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想到所谓的参观变成了突击巡查，齐齐默默抬头。
夏挽风也不例外，咬着勺子，苦哈哈的。
叶旭那个改剧本狂魔昨天凌晨才又给她改了剧本！
裴轩看清楚了她眼底的难处，心底不可避免地升起一些看好戏的想法。
不过……
算了。
“我没有被剧透的习惯，具体的等到毕业大戏那天再看吧。”
学生们齐齐松了一口气，但表面还是一副“没问题，我们很有信心”的样子。
夏挽风混在他们中间，虽然也在装，但只有她听出了裴轩那句话是为了什么。
她笑着对裴轩做口型。
“等、着、瞧——”
裴轩眼底笑意加深，却故意不甩她，和辅导员说了声，两人一起走了。
夏挽风连忙站起来，故意大声冲门口喊，“大佬，你以后还会带早饭来看我们吗？”
“不会。”
大佬声音懒洋洋地，头也没回。
“我靠，夏挽风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是就是，就这还说不认识呢，快给学姐我坦白从宽！”
眼看着没了人影儿，排练室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一堆学长学姐嘻嘻哈哈，都在问夏挽风有关裴轩的事情。
夏挽风被人围在中间，她瞪大了眼睛，这时候又不肯说实话了，只四处装傻充愣。
江明珠站在旁边，看着她和众人嬉笑，一双眸子幽幽暗暗。
夏挽风好像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似的，她优秀而闪亮。能够让所有人都喜欢她，能够和所有的人攀谈的很好。
以前是学校的同学，现在则是裴轩。
江明珠能够不在乎夏挽风在学生里的美名，因为她虽然软弱，但也是矜持的江家大小姐，不会、也不想和这些所谓的同学打成一片。
可是现在她却不能不在意裴轩看向夏挽风的目光，因为她喜欢裴轩，喜欢了很多年，她的矜持和裴轩比起来，一文不值。
过了一会儿，大四的学长学姐都去排练去了。
排练室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夏挽风在帮忙收拾留下来的垃圾。
江明珠走了过去。
“可以和你谈一谈吗？”
夏挽风一愣，但也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她点头。
“我去洗个手，我们出去说吧。”
礼堂外的小楼，江明珠已经等在那里了，夏挽风走过去，把手里的湿纸巾随手扔到垃圾桶。
“好了，你想说什么？”
江明珠看着她，垂眸，“我之前以为，我们是能够成为朋友的。”
夏挽风想了想，“这个，要站在双方立场上的不是吗？”
她的笑容淡淡、浅浅的，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有些人是注定做不了朋友的。”
江明珠抬眸看她，声音很轻，“你会说出这句话，是因为早就看出来我喜欢裴轩了吗？”
夏挽风诚实地摇头，“恐怕不止。”
“什么？”江明珠不明白。
“不，没什么。”夏挽风耸耸肩，“就是觉得我们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好谈的。”
她们之间本来就是一个女主，一个恶毒女炮灰。
身世、喜欢的人，都是横跨在两人之间不可消磨的屏障。
江明珠凝眸看着她，“我曾经把你当做过朋友。”
“作为蒋田的替补队员吗？”
夏挽风并不在意。
“蒋田……”江明珠自嘲，“当初也是在这里，我选择相信你而忽视蒋田，她说我会后悔，现在看来她真是未卜先知，我真的后悔了。”
“虽然不知道你和哥哥是怎么回事，但我总算是真实体会到了她当时的心情。”
夏挽风笑笑，“那你去找蒋田吧，和她统一战线。”
其实江明珠和蒋田所谓的友谊又有多牢固呢？蒋田站在她这边，多多少少都有想要靠江明珠接触江讳的意思，而江明珠……常年生病不在学校的她，又何尝不需要一个以她为中心，处处为她着想的朋友呢？
而这种所谓的“朋友”，真是比她上辈子那些排到京城开外的塑料姐妹花都不如。哦，或许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为了利益而想要成“朋友”嘛。
她转身，离开，听见江明珠在后面喊，“毕业大戏，我会赢过你的！我会靠我的表演让他看着我，向他证明我不比你差！”
这个他是谁，一清二楚。
而她们今天是为了什么争执也一目了然。
夏挽风眸光闪了闪。
她回头。
“好啊，祝你成功。”
也祝我自己，能够得偿所愿。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明珠真的是非常认真。
夏挽风也不会例外，她找叶旭深挖感情，找周泽衫努力对戏，又找专业老师寻求不足……甚至，大四的学长学姐都走的差不多了，都能够看见她在排练室的身影。
如果说江明珠努力是为了裴轩，可是她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这是她摆脱未来命运的第一步——
随着他们日复一日的练习，距离大赛开始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终于，十月三号，大四的这场毕业大戏，终于到了检验的时候。
夏挽风涂了粉，画了装，穿了带着漂亮高领长裙，颜色粉淡，绣了淡青色的漂亮花纹，很衬她。
大戏总时长大概有两三个小时，分了好几个小节，每一个小节都有不同的主角，夏挽风他们排在中场偏后。但这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懈怠，排练室的人或站或坐，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平复心情。
足够容纳上百人的大礼堂，底下观众座无虚席，后面是学生，前面是老师，第一排则是校长校董之类的人物，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来挖好苗子的导演投资商。
江讳坐在最中间，裴轩就坐在他的旁边，两人偶尔聊两句天，也听老师们对自己学员的评价推荐。
终于，又一次暗灯落幕以后，场景全变了个样子。
舞台上摆满了傲骨漫天的寒梅，落下以假乱真的飘雪。
微风吹过，花枝微颤，更有片片红梅花瓣扬扬洒落。
景致精致，气氛太美。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揣测着剧情的时候，一道曼妙身影从万千梅花之中徐徐走出。
她风姿绰约，袅袅婷婷；蛾眉曼睩，丰姿冶丽，那一双美目杏眸带着潋滟水光，藏着连绵春絮。
她似并非真实存在于这个世间的花中仙子，一娉一笑，勾人心魂。
“她、她是……”底下的江讳一时失语，看着台上的美人，几乎要认不出来。
反倒是旁边的裴轩目光沉沉。
他语气笃定。
“是夏挽风。”
而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呆头呆脑的傻小子魏初年被这一眼深深所惊|艳，她为大小姐的身影魂牵梦萦，他费尽心思地去寺庙偶遇，竭尽全力在灯会上展示才华。
魏初年和大小姐之间的关系不是爱侣，甚至不是朋友，可每当大小姐把目光浅浅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与其说大小姐是他思窃的对象，不如说是他少年时候的一个梦。
可是梦终究要醒，时局已经大变，心有抱负的魏初年不再满足于缩身于城中。他终于下定决心，去向大小姐告别。
那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和大小姐的独处，大小姐也第一次把目光完全落在他身上，没有掩饰其中的浓浓不舍。
那一刻，魏初年甚至觉得如果她开口挽留，自己一定会留下。
可是大小姐没有，她的目光里带着谅解，笑容纯真，语气温婉。
“要保重呀，魏郎。”
她离开了，一如相遇时候的那般梦幻，只有离去时候的淡然一笑深深地烙印在魏初年的脑子里。
魏初年大哭了一场，终于收拾行囊，向着他的梦想之地前行。
后面有女学生欢快活泼的上场，有农妇深情不离的感动，可一群观众观看者剧情的同时，又不自觉走神。他们都还沉浸在夏挽风为她们营造的美梦里，哪怕现在梦醒了，也依旧有无穷回味。
又是大半个小时，大四的这场毕业大戏终于圆满落幕。来选苗子的副导演根据片子的角色需要陆陆续续选择了几个好苗子。
轮到江讳旁边《人生若初》剧组的时候，编剧却和投资人产生了分歧。
“很显然，按照人设还是夏小姐更加适合‘婉茹’的角色。”
“话不能说的这么肯定嘛，江同学的表现也不错嘛。”那投资人说着，却悄悄把目光看向了江讳，眼底带着谄媚讨好。
江讳愣了愣，皱眉，“你们按照表现公平选择就好。”
两个都是他的妹妹，他不可能厚此薄彼。
然而这话却让投资人这时候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管还想要发声的编剧，当即拍板。
“江同学表演里的情感表现拿捏的非常好，非常适合‘婉茹’这个角色后期对男主演的情感，所以我们决定邀请江同学作为‘婉茹’一角的饰演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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