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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红彤彤的朝阳从东方轻巧地跃出来，温煦的金黄色阳光洒遍整个景清苑。安顺打着哈欠从暖阁里出来，悄摸地凑到正房听里面的动静。话说回来世子爷前些天总是半夜做噩梦惊醒，今天竟然没有动静。
不过世子爷也没有说过他做噩梦，一切都是安顺猜的。
正想着，房间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顺赶紧清清嗓子，低声喊道：“世子爷？你醒了吗？”
康和辉满脸无奈，这次苏米没有拍他，为什么他就这么回来了？不过这也不重要，现在重中之重是要想办法缓解苏米那里的灾情。
不过，那个地方叫什么来着？康和辉一拍脑门，他这个蠢货，竟然没问清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让安顺查查便是。他坐起来高声叫道：“安顺，安顺！进来！”
安顺赶紧走进来问道：“世子爷，小的服侍您起床？”
康和辉拽过一旁的衣服，说：“让安和过来伺候，你去帮我查件事，记得要悄悄的，不要惊扰任何人。”
安顺心里一咯噔，世子爷这是又要作什么妖？他却不能过多过问，只能弓腰应是，“是，世子爷，您说。”
“你先去查查最近的邸报，看有没有哪里有旱情，或者当今下发的救灾粮之类的。”康和辉想着如果真有那也就算了，既然有朝廷主导，他只要从旁协助就可以了。
但是要是没有，这件事只怕里面另有文章。听苏米话间的意思，只怕灾情远比他看到的严重。当地小官肯定不敢私自瞒下这么严重的灾情，肯定有京城有官员庇佑。
安顺等了半晌没听到世子爷继续说话，低声问道：“世子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谨慎点，不要让其他人听到半点风声。”
安顺还是第一次看见天不怕地不怕的世子爷竟然有所惧怕，不由心生惧意，“是，世子爷。”
***
苏米很是无奈地看着苏培笑得满是褶子的脸。村长早早双手提着礼物踏进苏家，美其名“看望伤寒的大侄女”。可是话说来说去就是劝她每天晚上能多求些水，她也得有这个狗命去求啊。
她却不知怎么开口。幸好有苏老汉这个女儿奴在，苏老汉甩开大手用力拍了一把苏培的背，喊道：“你这人真是不厚道！米儿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劳役她，真不害臊！”
苏培龇牙咧嘴地连声呼痛，“你能不能悠着点？我的腰都要被你拍断了！难不成你养活我们一家子啊？”
苏老汉冷笑：“行啊，只要你肯！”
苏培也知道苏老汉这是在警告他不要过分，他也明白这事不能急，现在的苏家村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村子了。
方圆十里，不，方圆千里水源都很少，只有苏家村不仅有口老水井，还有苏米求来的水。就凭这些，已经有很多沾亲带故的人求上门来求水，打秋风，甚至还有人把家里的独苗苗送到苏家村当奴做婢，只求能全家活下来一个。
苏培也害怕逼急了，苏米甩手不干，只能呵呵笑着掀过这一茬。“你们最近，不要出门，听说隔壁山头已经有流民落草为寇了。咱们村子已经在风口浪尖了，只怕山匪已经瞄上咱们村子了。要知道，只有我们苏家村还有水。”
一番话听得苏老汉和苏米惊悚不已，苏培的推测并非没有道理。旱灾中水可要比银子贵重多了，山匪抢银子也是渴死的命，肯定会想法设法弄到水。
苏老汉也不再跟苏培闹别扭，皱着眉头满脸沉重，“那怎么办？虽说我们村上的后生不少，但是要跟山匪硬碰硬，只怕也没有胜算。”
“所以，我这次来不仅是看望大侄女，也想着请老哥出马帮衬老弟一把。”苏培凑过来低声说道：“老哥，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我可是知道你年轻的时候可是当过军中斥候！排兵布阵不说精通，但是应对那些乌合之众可是尽够了。”
苏米吃惊地看着自家老爹，苏老汉一身阳光暴晒的黑黢黢的皮肤，双眼深陷，厚实的双唇紧紧抿着，眉毛也攥在一起。这就是一典型的庄稼汉子啊！没想到老爹还有这么一重身份。
苏老汉一把将苏培推到里面，他坐到边上，沉声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事情的严重性跟大家伙讲明白，召集后生训练起来。别流寇提刀过来了，怎么还是一副弱鸡样。”
苏培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老哥，还是你深明大义！往常劝你出山，你总是不肯，这次可是拖流寇的福，把你请出来了。有老哥在，我这心才堪堪落下。”
“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办事。还有刀剑也得定一批，不能让大家拿着锄头木棍上吧？”
“好好好！我马上去办。”苏培一改刚才的忧虑，猛地从炕上下来，“对了，大侄女好生养病，早点恢复。至于小河水的事，咱们村口的老水井还能扛一阵。”
苏米勉强扯起嘴角冲着他笑笑。一看他出去，赶紧问道：“爹，我怎么不知道您还当过兵啊？“
苏老汉从腰间掏出长长的灰杆烟枪，点着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地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当年征兵，我就跟着去了。后来仗打赢了，我就回来了。咱们这件老房子还是用当兵拿来的军饷盖得。当时你两个哥哥已经不小了，你还没出生，所以没印象。”
毕竟是过去的事了，苏米也没多问，另起话头问道：“爹，你觉得流寇真的会来抢我们吗？”
“苏培虽说有点势利眼，但是还是有几分胆识和能力的。恐怕事情比他说的还要严峻，咱们苏家村是有山神庇佑，旁的地方只怕已经死人了。苏家村这么大一块肥肉怎么可能没人来啃？”
苏培办事的效率还是很快的，当天就将村子上的人集合起来，宣布每家的年过十五的男人都要参加训练，以抵抗外来的敌人。出乎苏米意料的是，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甚至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
回到家，苏米就忍不住问了，马上得到二嫂文氏一个白眼，“小姑子，你这是多久没出门了？还真当太平时候呢？”
杨氏看看面前商量事情的男人们，皱着眉头低声呵斥道：“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耍你的小脾气！”
苏米傻傻地看着文氏嘟着嘴拉杨氏的袖子道歉，二嫂还真是看菜下碟啊！不过，她一直以为大嫂是温良贤淑的淑女，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能端起长嫂的架子的。
杨氏一把推开文氏，绷着脸说道：“小姑子，你怕是很久没出门了。你不知道，村上已经有很多人来投奔了，不过村长发话只能苏家村村民才能领水，村人顾忌着一家老小只能把人都赶出去了。你不知道，村子十里之外到处是尸体，村长前些日子还带着人埋了一波，就是害怕引来瘟疫。”
“外面的情形都这样了，村人都不是傻的，怎么会不知道轻重？别说是只招男人，就是说男女都上，村人也不敢有二话！”
苏米没想到这些事情大家都心里有数，想问她们惦记家里人吗？她们的娘家应该也缺水，不过看着两人的神态，她也没忍心戳她们的伤口。她忍不住开口：“那你们害怕吗？”
文氏撇撇嘴，冷冷地说：“怕？怕有什么用？难不成真让被人把水抢走，让我们满村的人都渴死不成？”
杨氏抚摸苏米的头，安慰道：“米儿，你别怕，万一有什么意外，你只要照顾好小强和小红就好，外面的事情有男人们顶着。再不济，也还有我和你二嫂扛着，落不到你头上。”
文氏也跟着点点头。
苏米眼睛一热，心里暖暖的，她一直以为嫂子们看不惯她。谁知道她们也只是口嫌体正直的傲娇女人，苏米擦擦眼泪，含笑道：“不用，让小鹏看着他们。我倒时候跟你们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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