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洛依如故

　　“我们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乐正绫尴尬到想挠墙。
　　她腿上的洛天依果然躺不住了，一双藕臂支起身子，坐起来还往后挪了挪——洛天依小脾气上来了故意离她远一点。
　　乐正绫面红耳赤，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呵，嘴炮一时爽，哄人火葬场。
　　但现在明显不是哄人的好时机。
　　“哈——哈——。”乐正绫扯扯嘴角，僵硬地笑了两声，“那啥，我先回房间看看火车票去啊。”
　　洛天依嘟着嘴，连个眼色也没给她。
　　乐正绫灰溜溜地下床，踢踏上拖鞋，挪到门口又转过头来：“等会儿喊你吃饭啊。”
　　洛天依拖了十秒给她点了个头。
　　那就是还有缓和的余地。
　　乐正绫开心了：“那我等会叫你。”结果她转身太猛，头磕到门沿儿上，顿时又尴尬又丢脸，赶紧捂着头带上门跑了。
　　看乐正绫走了，洛天依才弯弯眉眼，低头浅笑。其实她并没有特别在意那句话，心里不舒服是有的，但是，乐正绫说的没错。至于为什么要和乐正绫闹别扭，完全是因为乐正绫太在意她的感受了，生怕她有一丁点儿不开心。洛天依犯起了小矫情，希望乐正绫哄哄她，用亲亲抱抱举高高，点心零食巧克力。
　　洛天依沉醉在被人在意的幸福中，又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羞愧，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她陷进软软的床里抱着被子打滚儿，轻轻地说：“阿绫，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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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雯雯家中。
　　这是姜漪中考完后第一次来张雯雯家里。张母是个勤劳的中年妇女，家中摆设不多，但是窗明几净。
　　“阿姨，张雯雯在家吗？”姜漪来之前并没有告知张雯雯，等张母热情地把她接进客厅，姜漪才问起她。
　　对于姜漪的到来，张母打心眼儿里高兴。

　　姜漪和张雯雯自初中起便认识了。
　　张雯雯刚上初中时，家中惨遭变故，张雯雯因此性情大变。以前性格活泼，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整日阴郁着一张脸。在学校旷课逃学，打架斗殴，俨然一副坏学生的模样，张母为此没少去学校低声下气，赔人笑脸，为了张雯雯，张母几乎愁白了两鬓的头发。
　　张母心想，不管家中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张雯雯好好的，她就能顶得住，再大再难的坎儿她也能咬牙迈过。可现在，张雯雯完全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她每天起早贪黑地出摊儿，自认为苦点累点能迈过这道坎儿，但是，这道坎儿还没迈过去，张雯雯的表现已经让张母看不到未来。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一年前的一个下午。
　　张母家附近有多个学校，每个学校上学放学的时间不同，她就骑着三轮车抢时间挨个儿跑。她摆摊的地点不定。即使是张雯雯上学的初中，她也只在放学时摆上半个小时。摆摊的方向和张雯雯回家的方向相反，再加上她戴着口罩，摆摊时间不长，也不怕被张雯雯看见。
　　那是一个普通的午后，落日的余晖洒满大地，张母稍得空闲，抬头时看见了自己的女儿。令她吃惊的是，平时都是独自一人的张雯雯，此时身边竟站了位女生。女生和张雯雯挥手告别后，朝张母的方向走来，这应该是女生回家的方向。学校附近的小吃摊众多，女生放慢脚步，左看右看，最后停在张母的摊位前。
　　女生扬起甜甜的笑脸：“阿姨，一份煎饼果子。”
　　张母答应，手中忙活，同时暗自打量女生。女生完全没有注意，全神贯注地观察煎饼果子成型。
　　张母多给她打了一颗鸡蛋。
　　女生捧着外皮酥脆，鼓鼓囊囊的煎饼果子，笑着说：“谢谢阿姨。”
　　看着女生离去的背影，张母心想，这是位家境殷实，教养极好的女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女生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买一份煎饼果子。
　　这天，张母收摊回家，未进门便听到张雯雯的笑声，张母心中奇怪。推门而入，那客厅中和张雯雯嬉笑打闹的女生，可不就是一直买煎饼果子的女生吗。
　　看到张母进来，女生收住笑意，又乖巧又礼貌地来到她跟前，微微鞠躬，说道：“阿姨好，我是张雯雯的同学，我叫姜漪，姜子牙的姜，涟漪的漪。”姜漪笑容得体，由内而外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质，她继续说道：“阿姨的煎饼果子很好吃。”
　　姜漪话音刚落，张雯雯惊讶地看着她。
　　张母把张雯雯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明了，张雯雯怕是不知道姜漪每天吃煎饼果子的事。心中感叹自家女儿的粗心，又惊讶姜漪的玲珑剔透，心想两人相处自家笨蛋女儿不会吃亏吧，可是话又说回来，她们家一没钱财，二没背景，张雯雯身上还有能被人家占便宜的地方吗？
　　张母放下心来。
　　有人愿意和张雯雯做朋友，还是这样优秀的女生，张母心里非常高兴。
　　只是前段时间两人似乎不合，这让张母担心了好一阵子。眼下姜漪来家中做客，想来两人之间没什么事了，张母也松了一口气。

　　思绪飘回，听见姜漪的话，张母才想起自家没起床的女儿，心中叹了一口气，说道：“房间里呢，我去喊她。”
　　此时，房间里传来张雯雯的声音：“妈，谁来了？”
　　姜漪拦住张母：“阿姨，我去吧。”
　　张母想着两人都是女生，又是好朋友，便一脸无奈地说：“那你去吧，她不知道起床没。”
　　姜漪嘴角上扬，不动声色道：“我去看看。”
　　房间里张雯雯还在喊：“妈你别进我房间啊。”
　　姜漪心想，果然还没起床。
　　张雯雯还在犹豫要不要起身把门锁上，万一有人进来就不好了。要是被张母知道她的想法，铁定拎着耳朵骂她，你咋就不想赶快穿衣服起床呢。
　　张雯雯决定把门锁上。
　　她刚掀开被窝探出身子，门开了。张雯雯心中一惊，她还光着呢。心里骂是哪个不要命的进我房间，看光我可是要被索命的。动作毫不含糊地钻进被窝避免走光，包严实后抬头一看，是姜漪。
　　张雯雯愣住了。
　　姜漪刚才眼花了一瞬，回过神来对上张雯雯惊愕的眼神。姜漪的表情一言难尽，漫长的沉默后她开口道：“裸睡？”
　　张雯雯的脸红成猴屁股，整个人往被窝里缩，脸埋进枕头里，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
　　姜漪笑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那我刚刚看到......”
　　“你没看到......不要说了......你出去，我穿衣服。”张雯雯现在知道，羞也是能把人羞死的。张母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既然把人放进来，那人一定是和张雯雯关系亲近的亲戚朋友。张雯雯的朋友不多，她以为是亲戚，结果没想到是姜漪。她私下里见姜漪，如朝圣一般，梳妆打扮，小心翼翼。但是，今天，一切都完了，她被姜漪看到自己裸睡还赖床不起的一幕，最关键的是，她被姜漪看光了。
　　姜漪话里话外溢满笑意：“好，那我出去。”
　　待姜漪关上门后，张雯雯才抬起头来，眼中波光潋滟，脸似天边红霞，俨然一副青春期小女生的害羞模样。张雯雯花一分钟整理心情，拍拍脸颊，这才穿衣洗漱。

　　二十分钟后，姜漪在客厅和张母聊天，张雯雯洗漱完扭扭捏捏地出来了，张母闻声双目一瞪。张雯雯还沉浸在自己被姜漪看光的羞涩中，被张母这冷不丁的一眼瞪得双腿发软。
　　“你咋不在床上过年呢？人小漪搁这儿等半天了。”张母一脸嫌弃地说道。
　　“嘿嘿嘿。”张雯雯打着哈哈，没敢接张母的话，“姜漪，你找我有事儿吗？”
　　“没事不能来找你吗？”姜漪打趣她。
　　“不是不是，就是你来之前......”张雯雯犹犹豫豫的。
　　姜漪接过话：“和你打个招呼。”
　　“对对对......”
　　“不打招呼就赖床？”姜漪笑道。张母也毫不在意，跟着姜漪一起损张雯雯。
　　“你们怎么这样啊。”张雯雯捂着热度未减的脸。
　　张母笑够了，对张雯雯说：“把小漪带你房间里去。”她又担心地看着她，“你房间收拾了吧？”
　　张雯雯闻言埋怨道：“收拾了。”
　　“今天小漪在这儿，我就不说你了。”说完拍拍姜漪的手，温柔地说，“和雯雯去房间里玩儿吧，阿姨过会儿给你做饭。”
　　姜漪乖巧应下。

　　房间里，张雯雯上下打量姜漪。
　　“怎么了？”
　　张雯雯若有所思：“有时候我怀疑你才是我妈的亲生女儿。”
　　“我是别人家的女儿。”
　　“哈哈哈哈——这话没错。自从我妈知道你，就天天把你挂嘴边儿，我说那你找姜漪当你女儿啊，她一脸嫌弃，说要是有这个可能你以为你还能呆在这个家里。”
　　“阿姨太逗了。”
　　“唉，要是真有那个可能她铁定会把我逐出家门的。”
　　姜漪笑而不语。
　　“对了，我看过天气预报了，过几天Y市可能会下雪。”
　　姜漪点头。
　　“你知道？”
　　“我过来就是和你商量买火车票的事。”姜漪说道。
　　“你应该提前说一声的，我好准备一下。”
　　姜漪笑道：“我来找你，你还需要准备吗？”
　　“那必须啊，不然......”不然就会让你看到我不好的一面，张雯雯没有继续说下去。
　　姜漪看着她：“不管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
　　张雯雯胸口顿痛，呆愣原地。
　　姜漪继续说：“因为在我看来，都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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