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花

　　还是小花园的角落，还是那两个不变的身影。一头是抱着哈巴狗的沉默老奶奶，一头是挥动着画笔的沉默小姐姐。只是小姐姐今日下笔的对象却不是面前的花儿，是她放在腿上，手机里图片上的花朵。

　　仔细看，速写本上画好的花朵边上还记录了几行字，需要的颜料颜色和调配。再看手机上的图片，是人体某个部位的彩绘。

　　封铃一贯是用铅笔作画的，对颜料早已不是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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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铃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有些昏昏欲睡，“好了没呀？”

　　“嗯——马上——”

　　童夕跪坐在封铃边上，一手拿着颜料盘，一手拿着一支小号画笔，正在给她的画作做最后的收尾。

　　画笔在封铃背上轻移，弄得她有些痒痒的，在最开始时还总是想用手去挠一下，每次都被童夕拍回来。

　　放下画笔和颜料盘，童夕起身远离了一些。白皙精瘦的后背上，配合着完美的线条，一大朵牡丹艳丽盛开。

　　只是……

　　好像缺了点什么？

　　打量了半晌，童夕突然眼睛一亮，手指在封铃背上除了花的地方移动，轻柔地，熟练地。

　　“嗯？”封铃一下子睡意全消，低笑着转头看向童夕，声音带着故意压低的磁性，听得人心里痒痒的，“是因为被太美的我吸引住了吗？所以情难自禁？”

　　话刚说完就不自然地闷哼了一声，还带着一点撩人的尾音。是童夕触碰到了她的敏感点上。

　　童夕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改手为唇，轻轻地触碰，慢慢地移动。

　　封铃把脸埋在双臂里，脸颊的热意一阵一阵涌上，呼吸渐重。就在她想起身去抱童夕的时候，童夕却突然退开了，然后就听见叫她的声音，“阿铃看我。”

　　封铃不满地向后一看，童夕正拿着手机对着她拍照呢，就在她转头的时候还连按了好几下。

　　封铃顿时哭笑不得，“做什么？给我拍艳照么？”这会儿的声音不用她刻意压低，也带着欲求不满的喑哑。

　　童夕大笑两声，跳到床边在封铃唇上重重亲了下，才把刚刚拍的照片给她看，小骄傲道：“怎么样？我的作品！”

　　封铃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搂住童夕的脖子将她压向自己，好半天才放开她，重新捡回手机翻看起照片来。

　　照片拍得很好，不，应该说，画得很好。覆盖了半个脊背的大朵牡丹，配色艳丽华贵，原本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晕，封铃回头的瞬间，眼角带红带媚，结合趴在床上的丝丝慵懒，整幅画卷艳丽无双。

　　封铃这下总算是知道之前童夕是在做什么了。她本身的气质偏于正派阳光，童夕画的牡丹用色又偏于艳丽魅惑，所以童夕会挑起她的欲望，让整个画面的气质变得更和谐一些。

　　封铃哭笑不得，这种方法，她是怎么想出来的？抬手就捏了捏童夕的鼻子，“保存好了，我可不想出名。”

　　童夕哼唧半天，挣扎出封铃的魔掌后赶紧看了眼她的画有没有被蹭掉颜料，“不许破坏我的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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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得真漂亮。”

　　一个突然的声音惊醒了封铃，她猛地侧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她身旁竟有人站了过来。熟悉的面庞，花店即将的员工，温瑜曦。

　　温瑜曦在送走母亲后不想呆在家里便想随意在小区里走走，专门捡了人少的地方走，不想竟是看见了封铃，未来的老板，不好避过便走了过去。等到近前才发现封铃是在画画，只是认真得一直没发现她的到来。

　　她看画看得入迷了，心里想着，便情不自禁地说了出来。封铃突然转头看过来也是吓了她一跳。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温瑜曦神情尴尬，往后退了两步，讷讷说道，“我看你在这边……想着打个招呼。”

　　封铃目光转回画上，是那朵牡丹，一模一样的牡丹。

　　良久，她从嗓子里迸出一个“嗯”字，“下午好。”

　　温瑜曦笑起，似将这几日的忧色都散尽，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指了指封铃边上的空位，“我可以坐一会儿吗？”

　　“当然。”封铃拿起放在边上的手机和其他铅笔在左手上。

　　温瑜曦绕过两步坐了下去，一直坐在另一头的沉默老奶奶却突然抬起屁股又往边上移了移，看着便只是坐了半边，她腿上的哈巴狗只看了眼又多了一个的陌生人，舔了舔老奶奶的手，又继续安静地趴着。

　　温瑜曦朝着老奶奶欠了欠身，想问句好什么的，看着老奶奶的神色又没开口。她坐下的时候便闻到了，这位奶奶身上有一股很明显的老人味儿，再看那只一直被抱着的狗狗，她便大概知道这是谁了。

　　“狗奶奶”，小区里知道这位的都这么叫她，知道她的人不少，但和她有交际的人却不多。大家都不知道她姓什么，或许知道，但没人去在意，她成天不是呆在家里，就是抱着她这只瘸了腿的哈巴狗在外面，一坐坐到吃饭了回去吃饭，吃完饭又出来，大多时候都是这么坐上一天。

　　听说她有儿有女，但都不孝顺，老伴儿去世的早，后来就独自住在这儿，儿女为数不多的几次来看她，还是为的这儿的房子，还不如物业看她的次数多呢。

　　年纪大了，又是独居，勤洗澡勤换衣都成了一种奢侈，身上味儿重了，不说年轻人，就是同龄的老年人都不爱跟她坐一块，连小区里住户养的狗都不爱往她跟前凑。

　　她腿上这只哈巴狗是捡来的，现在大多人都不爱养这个品种了，更何况这只狗还瘸了腿。如今便只有这一人一狗伴着彼此。

　　封铃侧头盯着温瑜曦看了一会儿，把温瑜曦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花丛。

　　“你爱人说你想到花店做事？”

　　温瑜曦扯了扯宽大毛衣的袖子，看向封铃的目光有些局促，但渐渐变得坚定，“我……我喜欢花，我想做这份工作！”

　　“温瑜曦……”封铃轻声读了出来，“是哪个‘xi’？”她看向温瑜曦的目光极为认真。

　　温瑜曦被那深邃的目光看得心跳顿时加速了许多，不自在地低了低头，也轻声道：“是晨曦的曦。”

　　“晨曦……晨曦……”两个字在封铃舌尖转了两圈，又似在叹息，似在悲伤，“现在开始上班吗？”

　　谢晓枫父母回来了，她今天来送了一趟颜料就走了，这会儿封铃是挂了休息的牌子出来的，确实是再有一个员工会方便很多。她喜欢这个地方。

　　“嗯？”温瑜曦一愣，随即惊喜点头，“当然可以！”说完又有些局促地补充道，“不过工资……就先不算吧，我没做过，还什么都不会的……”

　　封铃低头低笑了两声，起身微微笑起，“没关系，我教你。”

　　温瑜曦笑着用力点头，起身跟上了封铃的脚步。

　　狗奶奶一直看着两人走的背影，哈巴狗也朝着她们离去的方向“汪”了一声，狗奶奶顺着毛抚着它的脑袋。

　　．

　　“陈叔。”封铃站在房间的窗户边接起电话。

　　“我整理了近些年的法考试题，包括今年的客观题，还有近几年的一些热点新闻和时事政治，都发到你邮箱了，你先看一看做一做，有什么疑问就给我发邮件、发信息、打电话都行，如果可以，我还是建议你明年报名参加。”

　　电话那头是陈为正温厚的声音，封铃心中一暖，只是仍旧迟疑，她不确定可以去做这件事。

　　“小铃，这几年我虽然没怎么去看你，但我给你带的书你都认真看了，我知道你心里明白的。哪怕我们沉湎过去，但我们是一直在向前走，别辜负了身后人对你的期待。”

　　封铃眼中涌起热意，“我知道，谢谢陈叔。”

　　挂了电话，封铃遥遥望着书桌上面对着墙壁摆放的相框，良久良久，才收起手机往楼下去。她还没有打开电脑去查看邮件的准备。

　　“你怎么在这里？”

　　封铃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谢晓枫的声音，只是这语气实在是不太客气，她脚步微微一顿，谢晓枫应该是对着温瑜曦说的话。

　　“你好。”果然，接着便是温瑜曦温和的应声，封铃并没有听到有其他人在的声音。

　　谢晓枫也是看着这位不像是来买花的，难不成她几天不在，阿铃就喜新厌旧——换员工了？！

　　内心戏过多，一下子受刺激，失礼的话就脱口而出。

　　她当然是自诩是“她的花”、老板封铃手下的唯一员工，虽然她不怎么敬业，封铃也只当她是个临时工。

　　这么想着，真是想硬气都硬气不起来了呀！丧！

　　“阿铃呢？是在后边花园么？我去找她。”说着就找了收银台处的门禁卡向后门走去。

　　“不是……”温瑜曦话还没说完，封铃的声音就从楼上传了下来，谢晓枫顿时止住脚步向楼上探头看去。

　　“什么事？”

　　“阿铃——”

　　看见封铃的身影出现，谢晓枫甜甜笑着凑过去，“我回来了。”

　　封铃走下楼梯，谢晓枫亦步亦趋地跟着，温瑜曦看着笑了笑，继续跟着视频上的教程学着捆绑花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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