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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倒
是夜,月朗星稀,倒是个适合出门的好天气。
吃过晚饭后,晚倾再三叮嘱紫菀要万分小心,直到得到紫菀郑重的保证,才终于准备出门。
晚倾知道今晚顾晚玉就在隔壁顾晚兰的房中吃饭,吃完饭后,丫鬟已经把饭菜撤下去好久了,顾晚玉始终没走,这与她以往吃完饭就要去散步的习惯大不相同。
晚倾站在自己房门口,故意用着低低的,却足够让隔壁听见的音量说话,“紫菀,我自己出去走走,你就不必跟着了。”
“姑娘,天色都这么晚了,一个人出去多危险,还是让奴婢陪着您吧。”紫菀回道。
“不用了。”晚倾语气微冷,“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
她的态度不容置疑,紫菀便不再说什么,轻轻应着,看她渐渐走远,便关了门。
关门后,紫菀就站在门后,眯着眼睛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不一会儿,隔壁响起了很轻微的开门关门声,紫菀调整好角度看过去,就见红云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还不时东张西望,然后往晚倾离开的方向跟去。
紫菀轻轻舒了一口气,没想到竟然被姑娘猜中了,真的有人跟踪她,紫菀这时才真正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急忙拿着姑娘收拾交代好的东西要开门出去,她忽然想到自己能这么透过门缝偷偷看,别人未必不行,于是她轻手轻脚地开了窗户爬出去。
*
宝华寺的别处都还灯火通明,热热闹闹的,唯独这荷香苑,空旷清幽,只有三三两两的屋子里亮着灯,无人高声语,无人秉烛游,明月独照,格外的寂静冷清。
远处的火树银花不夜天,只是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晚倾独自漫步,脚步不知不觉往那院墙靠近,好像靠得越近,自己就越像是那些欢声笑语里的一份子。
心里还是不由得担忧,不知道紫菀顺不顺利,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其实自己也十分的想念他,加上上一世算起来,真的有好多年没见了。可是为了他今后的安全,她只能忍耐,她不想再尝试一次那种失去的痛苦。
“姑娘。”
在这昏暗又静得可怕的地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声音不大,却还是把出神的晚倾吓了一跳。
循着声音望去,慕容璟正站在离她不远的一块石碑旁,对着她微微一笑。
“你怎么……”
晚倾正想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冷不防从石碑后面跳出一个人来,大声喊道:“公子,这只蛐蛐终于被属下抓到了,哈哈哈……”
“啊!”
赵宏的笑声还未停止,就被另一个短促的叫声吞噬,伴随着扑通一声,晚倾已经倒在了地上。
刚才被慕容璟吓了一跳还没缓过来,突然又蹦出一个人来,晚倾吓得退了好几步,谁知脚下踩到小石块,没站稳便摔了下去。
慕容璟急忙奔过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担心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没事。”晚倾用手拍着自己衣服上的沙土,现在她除了尴尬也没别的感觉了,只能小声抱怨,“我看你们就是故意来吓我的,大晚上的。”
“姑娘,是我们唐突了。”慕容璟对着她低头作揖,诚意十足。
慌慌张张过来的赵宏也跟着自家主子行礼道歉,“都是属下的错,请姑娘责罚属下吧。”
两人保持着统一的行礼姿势,这下晚倾倒是越发不好意思了,讪笑着挥手道:“你们不必这样,我就是随口说说。”
正要让他们不要再行礼,慕容璟突然就抬起头来抓住她的左手臂,沉声道:“你受伤了。”
“嗯?”晚倾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内侧果然有几道擦伤,不过并没有什么感觉,便笑着抽回自己的手,道:“只是破了皮,不碍事。”
转眼见赵宏还弯着腰未起身,晚倾连忙道:“你快起来。”
偷偷抬眼看那皓腕上的几条血丝,再看看自家主子比冰块还冷的脸色,赵宏不仅不敢起身,反而想要跪下。这次回去,恐怕连猪圈马棚的清理工作都是他的了。
晚倾见赵宏低着头却时不时瞟着慕容璟,知道他是因为主子没发话不敢起身,便对着慕容璟道:“这事儿不能怪他,是我自己没站稳,你要是罚了他,那我还怎么好意思站在这里,不如罚我算了。”
她都这么说了,慕容璟也不好拂她的意,对着赵宏冷冷道:“还不快起来。”
“多谢姑娘,多谢公子。”赵宏又对着两人各行一礼后才站直了身子,冷汗已经从额头滴到了肩膀上,他也不敢去擦。
“不清洗上药的话,容易发炎。”慕容璟盯着晚倾的手腕,脸色冰冷,声音却是轻轻的,“我那儿有金创药,离这不远,不如过去上点药吧。”
晚倾只觉得是小伤,正想要拒绝,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睛不是看不见吗?”
慕容璟猝不及防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愣了一下,继而微笑着说道:“只是照到强烈的光线时会暂时看不到,光线暗了,也就慢慢能看清了。”
“还有这种事情?难怪今儿见到你的随从,大晴天的带着伞,我还纳闷呢。”
晚倾的娘生于杏林之家,留下许多医书给她,她对于这方面也感兴趣,看了许多娘亲留下的医书,也跟着几个相熟的大夫学了一些时日,却从未见过别人有这种症状,一时好奇,“是受过伤吗?还是本来就这样?能不能……”
晚倾本来想问他能不能具体说说怎么回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激动过头了,这是别人的私事,还是不要随便问,赶紧及时收了嘴。
“没关系的,你要是想听,我可以告诉你。”慕容璟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我带你去上药,顺便讲给你听,好不好?”
他愿意讲,那自己当然愿意听啦,晚倾也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跟在慕容璟的身后。
赵宏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这小姑娘也太容易哄了,三言两语就跟别人走了?还有自家公子,什么时候竟会用这种套路了?
慕容璟住的地方的确不远,没有多久就到了。
这荷香苑里的每个房间布置都是差不多的,只是他们带的东西更少,看起来更加的宽敞。
慕容璟先请晚倾坐下,让赵宏去拿金创药过来,自己则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端着一盆清水放在桌上。
“我帮你清洗伤口?”他的语气轻轻柔柔的,好像是在询问,可他的手已经拿起了桌上的毛巾,眼神示意晚倾把手臂伸出来。
“我还是自己来吧。”晚倾觉得有些不妥,飞快地从他手上抢过毛巾,自己清洗伤口。
虽然只是擦伤,不过伤口上还是沾染了些沙土,晚倾和着水轻轻搓了几遍才清洗干净。
赵宏拿了金创药过来,慕容璟接过道:“把手上的水擦干净再涂上这个。”
“好。”
晚倾用毛巾把水擦干净,又从慕容璟手上拿过金创药来涂,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公子不是要告诉我眼睛的事情吗?”
“嗯,其实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慕容璟眼睛盯着晚倾手上的伤口,眼神有些涣散,在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在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全家人出去游玩,夜里住的地方突然着了大火,我的祖母腿脚不方便被困在火场,我就冲进去将她背了出来。后来发现眼睛受了伤,医治了一段时间还是落下了这个毛病。”慕容璟缓缓说道。
“原来是因为火。”
一场火差点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真是令人唏嘘。
慕容璟边说着,见晚倾上完金创药,便拿出纱布要帮她包扎起来,被晚倾坚定地拒绝之后才作罢。
晚倾拢了拢袖子盖住伤口,感叹道:“你的家人一定很心疼吧。”
“心疼?”慕容璟挑了挑眉毛,仔细思考了一下,“嗯……有些人心疼,有些人自责,有些人……很高兴。”
听到“高兴”二字,晚倾不由自主地盯向他,却见他一脸风轻云淡,晏然自若,又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原来竟是同病相怜之人。
看晚倾听完心不在焉的样子,慕容璟示意赵宏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自己给她倒了一杯茶,眼神瞟向门外漆黑的地方,嘴角噙着笑,“看来你也过得不太平。”
晚倾也往门外望了一眼,执起茶杯叹了一口气,自嘲道:“别人给宠爱越多,招来的妒恨也只多不少,最后受伤的还不是自己?倒不如不管不顾来得清静自在。”
“我倒不这么认为。”慕容璟温和地看着她,“会让自己爱的人受伤,只能说明爱得还不够。”
晚倾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愣了许久才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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