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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10点刚过，熟悉的白色桑塔纳开进了向阳村。
文梓霖坐副驾驶座，率先下车给母上大人开车门。
秦俊飞很有眼力见，老远看见车就到路边候着。
司机老刘刚停车，他就迎上去帮文敬尧开车门。
亲戚几人寒暄了两句，苏溏才带着蒋晓玲和苏国强，互相介绍了一番。
“哎呀，只是请你们吃顿家常便饭，你们来就来了，还这么破费，带这么多东西来。”
“嗨！第一次上门做客，哪有空手的道理。”许淑娴不容拒绝，从老刘手里接过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一点小心意，妹子你就别推辞了。”
“这……”
蒋晓玲不太敢接。
礼品袋都是没见过的高级包装，有一个好像还是洋酒。
农村人喝的最多的是散装米酒，这洋酒……肯定很贵重吧。
苏溏不用看也知道，她妈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每次送礼收礼都会推来推去老半天，说一堆客套话，她不累，旁人都看累了。
“谢谢阿姨！”苏溏上前一步，接过许淑娴手里的东西，转身前头带路，“都别站着了，到屋里坐，喝杯茶休息一下，再半个小时就有饭吃了。”
“啊！对对对，屋里坐，屋里坐。”蒋晓玲反应过来，招呼道。
重新翻修加建过的房子，窗明几净，靠墙有个自制货架，小卖部的存货码得整整齐齐的。
王晴孙芸还有林大娘正蹲在天井那摘菜洗菜，地上的铝盆里泡着刮了皮的莲藕、削了皮的丝瓜……
灶房那，黄氏坐在灶口前添柴烧火。
胖大厨脖子上搭着条毛巾，热火朝天地炒着菜。
借来的大圆桌打开了一张，摆在客厅中间，两只豉油鹅和两只白切鸡分别装在大脸盆里，等着快开席的时候再斩件。
“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鹅翅膀、鹅爪和鹅头想吃可以扯来吃。”
文梓霖愣了一下。
豉油鹅的色头很好，棕红棕红，泛着油光，香味扑鼻。
他为此，多看了一眼。
居然被发现了？
“妈妈你偏心，我想吃鹅翅膀你不给，说我不懂礼貌。梓霖哥哥一来，你就什么都给他吃！”苏·吃货·穆撇嘴抗议。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
蒋晓玲瞪了苏穆一眼。
这臭小子，记仇，还老爱拆她的台，也不知道像谁！
“梓霖哥是客人，你是主人，能一样吗？”苏溏弹他脑瓜崩，把人赶去看小卖部，“去去去，外面看铺子去，别在这皮。”
被老妈和老姐同时嫌弃，受到双重暴击的苏穆扒拉着眼皮，吐着舌头做了个吊死鬼鬼脸，“咧咧咧”完出去了。
蒋晓玲、苏溏：……
蒋晓玲：“小穆顽劣，让你们看笑话了。”
许淑娴不在意地挥挥手：“男孩子皮一点很正常，挺可爱的。”
比某人可爱多了。
文某人摸摸鼻子，总觉得他妈的眼神不太对。
***
苏溏扯了两只鹅翅膀，她一只、文梓霖一只，连着文敬尧三人一起参观二三楼的房间。
许淑娴不知怎的，和蒋晓玲一见如故，对小苏沁更是爱不释手，抱着奶娃娃苏沁和蒋晓玲闲聊着，到屋外散步去了。
和蒋晓玲是地道的农村妇女，看惯了稻田鱼塘小溪大山不同。
许淑娴生在城市里，长在城市里，很少有机会到农村乡下，这会闻着没有任何废气的清新空气，看着一望无垠、绵延到山脚下的绿油油的稻田，心旷神怡。
“有个好消息，我这段时间东奔西跑，通过关系联系到两家有研发能力的机构。一家是省里的，一家是私人的。”
文敬尧边参观边把研发抛秧盘的进度告诉苏溏。
上次章泰祥工厂那铩羽而归后，文敬尧市里省里到处跑，吃饭喝酒夜总会，花了大半个月，才把朋友介绍和自己查到的工厂机构都跑了一遍。
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考察结束后，文敬尧最终在20多个工厂、机构里，筛选出两个比较合适的。
“太好了！”苏溏大喜。
不愧是商场上混久了的老手，事情交给他，妥妥的。
“私人那家资质好一些，但是研发要收费，如果想打折或者免费，就得提前签协议出让专利或者未来的部分收益；省里的研发机构从属于国家，机器各方面不算特别新，但是把我们的产品开发出来不成问题，就是进度可能会慢一些，差不多到年后。费用方面，省里这家要签订分红条约，20%的比例。这比私人那家的10%要多一倍。”
文敬尧把两家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让苏溏选。
“你选一个吧。”
苏溏啃干净鹅翅膀，探头看了一眼，挑了个没人的角落把鹅骨头扔了下去。
一条土黄色的中华田园犬摇头摆尾，闻味而至，“汪”一声叼起骨头，边吃边跑。
空地上，黄氏和苏卓航坐在小板凳上，帮忙照顾着小苏沁和小堂弟苏梧。
还有三五个同样一头白发的爷爷奶奶辈的人，带着自个儿的孙子，和黄氏苏卓航那么聊着天，套近乎。
他们说话的嗓门很大，苏溏能听到苏卓航如何吹牛说他早觉得自个儿唯一的小孙女非池中物，注定会光宗耀祖的……
苏溏晒然一笑。
老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老话又说，无利不起早。
抛秧盘就是那鹅骨头，研发机构和未来的潜在商户，就是那田园犬。
只要有利可图，早晚都会闻着味照过来。
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一个靠谱的、有话语权的合作单位，就很重要。
按文敬尧的说法，省里这个研发机构要的分红虽然多一些，但是架不住没人敢找它麻烦。
也不会有私人机构那种掌握了核心数据之后，撇开她们另起炉灶的危机。
再者讲，靠着政府这个官方头衔，以后往下推广更方便——只要往下发个红*头文件，到了市里县里村里，自然会有村干部帮忙推广，落实普及！
好处，大大的！
想到这，苏溏心里其实已经拿定了主意。
但出于尊重和礼貌，苏溏还是先问了文敬尧父子的意见。
“你们怎么想的？”
文敬尧闻声扭头，看向文梓霖。
他心里也已经有主意，就是……想看看梓霖的表演。
被注目的文梓霖：……
学着苏溏把鹅骨头丢下去喂狗，又掏出手帕递给苏溏，让她擦手。
等她擦完了，接回来再把自己受伤的油擦干净了，才慢条斯理道：
“我和你们一样，选省里那家。不管省里这家是国企性质，还是事业单位性质，总归和政府是搭边的。和他们合作，我们不用担心太多，把设计图和设计思路给他们，然后每周或者每两周到现场看下进度就可以。”
反正文家有车，交通不成问题。
文敬尧满意颔首，看苏溏：“苏溏？”
“我的看法也一样。”苏溏表示同意，“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分红比例给多少的问题。”
文敬尧：“百分之二十太多了点？”
苏溏：“两个方案。第一，如果对方坚持要百分之二十，那我们要在协议里说明，研发之后，机构必须协助我们做推广，必要的时候，还要请领导帮忙站台背书；第二，如果觉得领导站台不合适，只做研发，不帮忙推广，那就只能分他们百分之十二。”
“具体是，需要麻烦文叔你继续和他们磨。我的底线是，如果他们选方案一，分红比例可以适当放宽到百分之二十二。剩下的利润，我们五五分。”
明明八字才刚有一撇，盈利的影子还遥遥无期，苏溏却说得笃定。
没错，知识就是财富。
有独一份点子的苏溏，就是这么自信！
文敬尧点头：“可以，那我给市里这家私人机构打电话，拒绝他们。然后星期一再往省里跑，争取下周把这个事情谈下来，然后就开始研发生产。”
***
在苏溏去上海参加奥数之前，文梓霖又请她吃过一次饭。
饭桌上，文敬尧和苏溏同步了抛秧盘的研发进度。
就在昨天，按苏溏和文梓霖提供的设计图，第一批抛秧盘样品已经做了出来，机构正在做效果测试。
“他们不愧是专业的，样品才出来，就已经开始着手分析各种数据，比如一亩地需要多少个抛秧盘，需要多少斤种子这些……”
“那他们还真靠谱！”
进度比想象中快，苏溏是很满意的。
“要不是奥数比赛在即，我真想跑省里看看。”
看看这些样品，跟她记忆中的一不一样。
“我每个型号都带了几个抛秧盘回来，还在后车厢，一会吃完饭，让老刘拿到花园里，我们再看。”
“行。”苏溏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话说……那个研发机构里，有会种地的人吗？”
别都是一群书呆子，只会理论，不会动手吧？
这倒是文敬尧没有想到的。
“应该……不至于吧？你们的设计稿上，有写要怎么使用来着？”
苏溏：……
这可不好说。
“文叔，你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对吧？我给他们打个电话，把使用抛秧盘的注意事项，都跟他们说一下。”
说清楚一点，可以省掉一些试错成本。
提高效率=早日投产=早日挣钱=成为富婆指日可待！
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很浑厚的男声，自称是机构负责人，姓何。
“你叫我何主任就好。”
“何主任，你好。我是苏溏，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苏溏：“？？？”
“何主任？”座机也会信号不好？
“啊！在！”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的何主任尴尬一笑，“之前听老文说这抛秧盘是个高中生发明的，我还没太在意。今天一听你这声音，又脆又嫩，跟我家9岁的女儿一样一样的，吓我一跳。倒叫你看笑话了。”
苏溏：……
心塞！
又双叒叕被说小了！
可年纪这玩意吧，她也没法子。
重生的时候，老天爷也没让她选年纪不是？
不过若真让她选，她应该也会选择回到1994年，这就是她上辈子的人生转折点。
事实上，重生这小半年以来，她确实也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抛离了上辈子的生活轨迹和悲剧。
让自己、让家人，过上让人羡慕嫉妒的日子。
拉回心绪，苏溏对着话筒，开始遥控教学。
“听文叔说，你们已经生产出第一批样品，不愧是国企，效率杠杠的！”先夸。
“抛秧盘是个新东西，你们测试试用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不顺，都是正常的。”打预防针。
“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告诉文叔，让他转告我。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们解惑答疑。”做保证。
“这抛秧盘播种，和传统的播种不一样。你们有会种地的专家吧？有的话，告诉他，让他先起垄，跟种花生那样的。长度就按两个抛秧盘横着放的长度打。”
“地垄和地垄之间的小沟提前蓄水，等播种那天用来打泥浆。播种之前，先在地垄上撒沤过的草木灰做基底肥，然后才铺抛秧盘。”
“抛秧盘之间不能留缝隙。铺好之后先洒泥浆，洒完之后用扫把先扫一遍，把多余的泥浆扫掉，要不然等秧苗长起来会连成一片，用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完了再把发好芽的种子均匀撒上去，每个坑有4到7粒种子差不多就够了。”
“谷种撒上去之后，用手或者用扫把把谷种压进泥浆里。这里动作一定要轻，不能粗鲁，要不然发好的谷种芽被损坏了会影响发芽率！”
“哟！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农业小能手呢。说起来头头是道的。”何主任由衷夸奖。
年纪轻轻就懂这么多，果然后生可畏啊！
苏溏：“谢谢夸奖。”
上辈子种了一辈子地，抛秧盘用了百八十回，不熟才怪了！
“行！你放心，我会把你刚说的这些技巧转告给负责测试的同事，让其中一组按你说的这种方法来。”
当然了，他们做研发测试的，要把很多种情况都试过，才会得出最终数据。
并不会因为苏溏一个电话就只做一种操作这种事情，就不用告诉她了。
小姑娘嘛，有积极性是好的，没必要打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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