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

　　“公司法人在上周的混乱中去世了。”快递公司的车间内，伊迪丝简述着案情信息，“因为全自动化，公司内除了五名负责器械检修的紫级外，并无其他员工。我们已经查看了那五名紫级的芯片，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公司内部与周围的实时监控有着人为删改的痕迹，包裹寄送记录也有着残缺。”

　　“也就是说……什么都不剩了？”伊凡叹了口气，想揉一揉酸痛的太阳穴，却只是将防护服手甲和头盔撞到了一起。

　　“很可惜，痕迹被擦的很干净。”伊迪丝摊了摊手，“剩下的就只有这里被拦截的包裹。我们找到了些疑似非法药品的包裹，具体是不是导致人类微化的药物，就得等研究所的检验报告了。”

　　“样本送过去了吗？”王洛兮问。

　　“已经送达了，预计结果将会在明天下午出来。”云劭回答。

　　“嗯。”

　　“我们目前缴获的药品共有一百零三支，全部包装相同，与合规的保健品混在同一个包裹里。包裹的寄信者均查无此人。至于收信者，则已经派人去接触了。如果药品成分与性质确定，他们将会依照《特别法》，被已送至警务部下属设施，进行统一管理与问讯。”伊迪丝又说。

　　“嗯。关于药品的出处，”王洛兮看见伊凡一个人跑去别的地方调查了，顿时有些担心，但却腾不出空来，“你们怎么看？”

　　“药品的生产条件我不大清楚，”伊迪丝回答，“但我觉得它们的产地就在这城下城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城下城工厂遍布，人口稀少，主要依靠警备机器人管理，有着一定可乘之机。而且从运输上来讲，药品产自城下城，并由位于城下城的快递公司寄出的话，不需要多次跨越城与城间的边检，更为简单且合理。”

　　“话虽这么说，但下城的占地面积，比中城和上城加起来还要大，”云劭叹了口气，接道，“其中又有着不少类似食品生产基地的重要工厂，根本不是我们相查就能查的。就算拿到了搜查令，以现在的人力，查起来也不是件容易事。”

　　“嗯……”云劭说的，王洛兮也早便意识到了，她甚至觉得，贸然调查打草惊蛇，或许会使得对方破罐子破摔，做出些威胁人类共同体的举动，“关于城下城工厂的调查，我会去向上面请示。目前的重点还是放在虚拟网络上比较好，看看从那些收信人入手，能不能锁定对方的线上交易点，并找到对应的线下地址。”

　　“是！”
　　“是！”
　　两人齐齐敬了一礼。

　　王洛兮点了下头，给二人留下句“辛苦了”后，将这里交给了他们，自己则向着伊凡离开的方向找了去。

　　她是在控制中心找到伊凡的。她走过去的时候，伊凡正在快递公司的终端上操作着些什么。

　　“发现什么了？”王洛兮停在了他身后。

　　“你不觉得，”伊凡转过了身，“监控有删减这一点很奇怪吗？”背后的屏幕正在监控管理页面。

　　王洛兮想了想，“的确，如果这个快递公司是博塔会的据点之一，比起录下某些东西以后，再删除监控，留下删减痕迹，他们应该一开始就不会让监控安装在涉嫌泄密的地方。如果是为了内部纷争而设下的监控，也不应该这样简单的就被我们读取到。”

　　“没错。”伊凡点了一下头，“所以，删除监控的另有其人。而他所删除的东西……”伊凡说到一半，王洛兮突然冲上前将他扑倒在地。

　　下一个瞬间，炽热的火光割裂了伊凡方才所占位置背后的墙，留下了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这是……”

　　伊凡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王洛兮就又一把将他扯起来，拖着就往门外跑去。

　　一路上，伊凡这才看清，方才监察队入驻时关闭了总电源的大大小小的作业机器人，竟然全都重新开机了。恢复行动能力的它们，并没有重归作业线，而是一反常态地举起机械臂与各式工具，向着王洛兮与伊凡二人袭了过来。

　　方才险些将伊凡脑袋烧焦的火光，就是一个切割机器人干的好事。

　　“是被植入恶意程序了吗？陷阱？专门埋伏你我的？”伊凡一边被王洛兮拖着避着难，还一边打出了一堆问号。

　　王洛兮根本没空理他。

　　她左脚踹开伊凡，让他躲过了机器人的横来一刀，右手拔枪射穿了机器人的芯片。紧接着又揪着肩膀将伊凡拽回身边，左手抽出腰间光剑，将从天而降的机器人砍成了两半。随即又将伊凡的左腿一绊，害的他差点一头盔砸在地上，却也躲过了擦肩而过的飞刀。然后，一手捞了把半天没站稳的伊凡，一手接住飞刀往回一抛，将之准确地插在了远处的机器人上。

　　伊凡知道，向王洛兮这种级别的军人，大都是接受过不少保护要员的相关训练的。“保护”这两个字本应是让人心安的存在，可到了伊凡身上，别说心安了，他这笨手笨脚的要员反倒觉得，就算机器人没将他怎样，王洛兮这像扔麻袋般的一通乱拽下来，他也怕是要没掉半条命了。

　　这不，在各种乒铃乓啷的声音与烧焦的味道下，伊凡只觉得身体腾云驾雾了许久，不知怎地就离开控制中心，来到了个不知名的地方，别说看清这是哪儿，连站都已经快转不稳了。

　　“这……呕……”给王洛兮做饭时尝了点的清汤寡水都快从胃里喷出来了。

　　“忍住，吐到头盔里你自己吃吗？”身旁的王洛兮却淡定地一脚踹飞个机器人后，莫得感情来了句。

　　“……”

　　“又没将你怎么样，就拽着走了两步。你这身体，当初是怎么考到机甲驾驶证的？”王洛兮又数落了一句，然后将什么东西抛到了伊凡手里，“试试，看能不能夺回机器人的控制权。”

　　“紧急操控板？你从哪儿弄来的？”

　　“刚刚在控制中心顺……”王洛兮的话没说完，下一波机器人就涌了上来，她连忙将伊凡往身后的屋里一塞，独自冲了出去。

　　“快点！武器要没能量了。”她扔下了这样一句话后，就与机器人乱斗到了一起。

　　有了能够接入所有机器人终端的紧急操控板，想将它们变成废铁，以伊凡的水平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他很快就破解了防火墙，向机器人下达了“关机”指令。

　　指令发出的瞬间，所有被王洛兮一夫当关挡在屋外的机器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王洛兮缓了缓加快的呼吸，长舒一口气，向着伊凡走了过来。

　　伊凡挥了挥手中的紧急操控板，炫耀着什么般的，笑了。

　　忽然，他看见一个巨大的机械爪出现在王洛兮的背后。他连忙张开了嘴想要大喊，可声音还没来得及被作战防护服的扩音器传出，机械爪就将王洛兮拦腰抓住吊在空中，开始向着某个集装箱的方向挪动了起来。

　　伊凡连忙跟着机械爪追了过去。

　　然后，他看见，机械爪抢在王洛兮做出任何反抗动作之前，就在半空中松了手。王洛兮在空中挣扎了两下，砸进了下方的巨大集装箱。集装箱的开口随即开始闭合。

　　伊凡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两天没睡够脑子出了问题，不然，他为什么会在看见王洛兮落了进去的瞬间……自己也从平台上一个飞跃，跳了进去。

　　伊凡刚一落地，两人头顶的集装箱开口就彻底关闭了。

　　开口关闭后，伴随着轻轻的嗡嗡声响，两人感觉到，集装箱开始移动了。与此同时，箱内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地板与箱壁很快就结起了霜。

　　零下十度，二十，三十，四十，五十……

　　集装箱内的温度很快就超出了防护服的承受范围，寒意透过衣物，钻入二人体内。

　　为了避免头盔结霜后看不清外界，王洛兮忍住了叹气的冲动。她拿出了配枪，抬起手，对着头顶集装箱开口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慢……”

　　滋——
　　光能子弹被集装箱反弹了回来。

　　“洛兮！！！”伊凡满脸惊恐地向着王洛兮扑了过去，却被一个巴掌挡住了。

　　“乱叫个啥。”王洛兮推开了这自顾自地上演了一出悲剧故事的伊凡，“我当然知道它有可能反弹，早就算好弹道了。被自己的子弹射穿什么的，当我是你吗？”

　　“……”伊凡觉得，一定是这地方太冷了，显得王洛兮的声音才那么冷。

　　“啊，看这样子，”王洛兮打开手环的电筒功能，环顾了一圈四周后，悻悻地说，“这是个质量堪比金库的最靠级别集装箱，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

　　伊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你刚刚跳进来是干啥的？想着当冰雕就要齐齐的两人一起当？”

　　“……”伊凡默默地低下头，捯饬起了终端。

　　“别折腾了，没信号的。”王洛兮的声音，已经有些哆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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