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方之谎

　　安卡：“怎么了？”

　　“没，就是有些不明白。王少校真的有您口中说的那样特殊吗？我前几次见她，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同。不知道叔叔您为何会将那样重要的事，赌在她身上。”

　　“年轻气盛、锋芒毕露、没有牵挂、不计后果、不畏强权，就像一把没有鞘的削铁如泥的刀……”安卡说了一长串，然后眯起了眼睛，“还不够吗？”

　　“叔叔就不怕那刀削了自己的手？”

　　“哼，她没那能耐，要是有的话，当年也不会……”没打算说完，“倒是你，年纪轻轻却一副老气横秋样，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锋芒？”

　　“……”尼娅叹着气摇了摇头，“叔叔好像从未担心过自己的计划会出任何差错呢。”

　　“对了，之前忘记问，你和那小子的约会怎么样？”汉尔没理会尼娅的感叹。

　　“……叔叔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双方都当做应酬的‘约会’，又能怎么样？我说过，我对他并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哪怕这个婚约将来变成婚礼，我也只能尽到妻子的责任，却无法对他抱有爱人的感情。”

　　“呵，名为‘皇族命运’的东西。”安卡事不关己地感叹着，仿佛对方口中那个尽责却不能尽情的对象，并不是他的大儿子一般。

　　“是，皇族的命运，”尼娅叹了口气，但这口气是从仿真侍从嘴里叹出来的，视觉效果奇怪极了，“这也是我选择与叔叔您合作的原因之一。”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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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王洛兮回到了线上会议厅。

　　“停职？！”听完王洛兮的简述，林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开什么玩笑？”

　　“这是上将的意思，”王洛兮叹了口气，“是针对我们这次前往地面检疫区的鲁莽行动的处置……已经铁板钉钉了。石佑、林沐和我停职十五天，并在此期间上交一份三千字的检讨……”说到这儿，王洛兮的眉毛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当时在普兰克上将面前，王洛兮虽说是客套的来了句“听凭处置”，但心里却按照上将以往的行事方式，估摸着这“处置”就是放上几天假了事。可谁知道，这“假期”竟然还带了份检讨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文书工作的王洛兮看到这行字时的，反应可没比现在的林沐小。

　　她又叹了口气，“我停职期间，代理队长一职交由朴赫。没问题吧？”看向朴赫。

　　“……是。”朴赫点了一下头。

　　王洛兮：“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三个都不在，总部的事务得麻烦几位分队长、副分队长帮忙分担些，菲蒂还是会留在这儿协助工作。至于其他的……嗯，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案件呢？少校你们停职了，这个案件呢？”云劭问道。

　　“案件……”王洛兮沉默了一下，低头盯了许久的脚尖，然后道，“宗卷封存，本案停止调查。监察队的工作，回归日常模式。”

　　“停止？！”不出意料的，云劭成了这下半场会议里，第二个对着王洛兮拍桌的人，“少校您是认真的吗？！这么大的事，就不查了？”

　　“没错，”仿佛是被云劭的大嗓门吵得头疼，王洛兮揉起了太阳穴，“监察队停止本案调查，这是决定事项。”

　　“决定事项？因为长官不让查了，就不查了，那监察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还对得起这个名字，对得起胳膊上的臂章吗？还是说，监察队和其他部门本就是一丘之貉，少校您也是……”

　　“云劭！”伊迪丝自己的副队长吼住了，生怕他再说出些更严重的话。

　　即便云劭口中所说的是在场不少人的心声，即便王洛兮平日里看起来是个很随和的上司，但是这种指着长官鼻子骂的行为……大家都替云劭捏了一把汗。

　　王洛兮既没解释也没否认，而是皱着眉头将云劭的脸盯了许久，就在大家怀疑她是不是掉线了的时候，突然来了句：“事情就是这样。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散会。”说完，也没真给任何人提问的机会，就直接下线了。

　　下线后，王洛兮将潜入装置往桌面一扔，靠在办公椅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

　　菲蒂卡准时间敲门走了进来，将一杯菊花茶摆到她面前后，静静地站在了她身侧。

　　“嗯……”王洛兮喝了一口茶，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事情就是这样，我停职的这十五天，得辛苦你继续上班了。如果注意到什么事情，事无巨细，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

　　“冰棍过不了皇城的安检，所以这几天得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

　　“是！”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是想顺便给你也放个假的。但眼下这种情况，皇城和监察队，还真不知道那边才是真正的战场。”说了串意义不明的话，然后也没解释，就又拿起了潜入装置。

　　“您是要去探望石上尉吗？”菲蒂真不愧是仿真侍从，短短的一个月，竟然已经对王洛兮熟悉到她一打瞌睡就能马上递来枕头的地步，“病房访问码已经发到您的信箱了。”

　　“多谢。”

　　石佑体内的麦考族虽说已经清除干净，但按照规定，他在一周内还是得待在隔离病房接受医学观察。隔离病房自然不允许非医护人员擅自入内，而普通全息投影通讯又会影响医疗设施的正常运行，所以探病都是通过虚拟世界，有线进行的。

　　收到王洛兮的访问申请时，石佑正好蹲在虚拟世界里下棋。见王洛兮两手空空地前来探病，他也懒得做什么表示，只是改了下棋牌游戏的设置，用下巴指了指空出来的位置，要求王洛兮代替电脑和他对弈。

　　王洛兮的棋艺虽算不上是一流，但也能在空中城能排到中上的行列，但这仅限于类似围棋、象棋的二维棋，而不是石佑这种高智商家伙喜欢玩的三维棋。需要考虑立体布局，同时思考9x9x9个格子内的排兵布阵什么的，王洛兮觉得自己的发量不太够。

　　所以，每当石佑邀请王洛兮陪他下棋，王洛兮都会将这种行为默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导致石佑来打击报复了。

　　就好比眼前……他到底是在为停职的事、案件的事、还是胳膊的事打击报复呢？

　　王洛兮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棋盘的对面，死死地盯着这被电脑下了一半，本就快输了的棋局：“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石佑头也没抬的就挪动了一子，“待在床上睡大觉能怎么样。本来以为睡上个一周就够，现在可好，得睡上十五天了。”

　　啊，瞧瞧这口气，是真生气了。

　　“……多了一周的假期，也不是坏事嘛。”王洛兮硬着头皮挪动了一子。

　　“我又不是你，能躺着绝不坐着。”

　　啊，瞧着气生的还蛮大的。

　　“我也没办法，这事……得谨慎处理，走错一步就是带着所有人没命。”

　　“是吗？”石佑抬起了头，“所以，你是真的不打算查了？”扔下了手中的棋子，似乎是打算专心对话了。

　　王洛兮也如蒙大赦地扔下棋子，对上了石佑的目光：“怎么可能？只是明面上需要那样而已。”

　　“明面上而已……所以你没告诉队里那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王洛兮被石佑的用词逗笑了，“说得好像你很老似的。”笑完后，认真回答起了问题，“没告诉，自然没告诉，要是他们的反应不大一些，又有谁能相信我们真的不查了？”

　　又说，“这案子……不，地面检疫区，”叹了口气，“地面检疫区藏得东西太多了，光明正大去查，会一口气牵扯到太多势力。光是军情延误一事，就不知道能扯下来多少个肩膀上挂帝国徽的。到时候与本案相关的，与本案无关的，全都一股脑地合起来对付监察队，我们应付不了。之前的确是我莽撞了，虽然不莽撞的话，会错失更多线索。”

　　“你打算用这‘明面上的停止调查’，稳住那些与案件无关，却又在检疫区藏了些别的猫腻的人？稳得住吗？”

　　“谁知道。我这新官上任三把火都还没烧完就被停职，已经是很大的退让了。但愿绝大多数都是明白人。硬是要搞监察队，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反倒是这案子背后的家伙，我们的突然退让，让他们没法混在大部队里一起折腾监察队了。只要我们适当的在哪里拉一下弓，或许可以惊一下鸟，看看能发现什么。”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帮什么吗？”

　　“别折腾，你是真停职。我带林沐去就好。况且，我也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目前还是先去皇城住几天，无论与本案有没有关联，陛下的这第一次寿宴，感觉都会发生些什么。”然后，又自言自语般的小声来了句，“也不知道上将特意强调让我去的原因是什么。”

　　“你心里有数就好。”

　　“嗯。那我先下线回去了，明后天有空再来。”王洛兮瞅着机会就想逃离棋局。

　　石佑笑了一下，也没拦她。

　　“对了，”王洛兮自己却摁菜单摁到一半停下来了，“林沐那家伙挺愧疚的，觉得你是为了保护她才……搞定刚才开会都一直心不在焉。你得想办法搞定。”

　　“……嗯。”石佑低下脑袋藏住了脸上的表情。

　　“还有……”嘴巴张了张。

　　“怎么？”石佑抬起了头。

　　“没什么，”王洛兮摇了摇头，“你好好养伤。”然后下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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