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郁郁心上原

　　近来天气反复无常，套上毛衣的气候和穿着衬衣的日子相互交替，各种感冒咳嗽也在潜伏期中蓄势待发。

　　周一下午体育课，殳蔚觉得嗓子又痒又干，咳嗽不断。加上闷热潮湿的室外气温烘着，她略感烦躁地扯了扯衬衣的领子，郁闷叹气。

　　这节课是测试五十米短跑。

　　殳蔚站在队伍里，迎着突如其来的大风咳了几声，前方的言想回头神秘兮兮地问：“你感冒了啊？”
　　“有点咳嗽。”
　　“是不是被传染的？”

　　殳蔚蹙眉思索，摇头道：“应该不是，还能被谁传染？”
　　言想脱口而出：“明江唐啊！”

　　立马有不少八卦的暧昧目光其刷刷射来。
　　殳蔚捧着她的脸一挤，硬生生把她的头扳转回前方，面无表情提醒：“马上要到你跑了，专心点。”

　　远远望去，测完引体向上的一群男生从前方跑道的入口陆续进场，往内侧有树荫遮挡的半块跑道走着，找到休息处靠着栏杆，交谈着看向这方。

　　哨声响起，不断有女生接连朝终点跑出去。
　　班上性格爽朗，身形圆润女孩视死如归地转头朝她朋友冷呵一声：“最讨厌的时刻就要到来，又来被人起哄提到胸了。”
　　果然待她跑出去时，树荫下的一些男生作祟地吹了口哨。

　　幼稚的行为。
　　殳蔚翻起白眼，盯着终点处老师手中的红旗，预备就绪。
　　冲出白线的那一刻，一阵风有力地吹来，卷起地面细碎的尘沙，她的眼睛瞬间眯起。

　　树影晃动，衣衫翻飞。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和沙沙树叶声，还有从一旁树荫下突然爆发的一阵男生集体起哄声：
　　“哇呜——”

　　她的浅蓝色牛仔开襟衬衣，因为无扣迎风吹，此刻右侧衣服已经滑落至肩膀以下，露出内搭的黑色吊带。

　　跑出后两秒，她感觉到右侧衣衫滑落，使劲扯了一把。
　　跑出后四秒，再次滑下，因为五十米中途加速，加之今日风大，还是“天时地利”的顺风方向，衣服完全不受控制，起哄声陡然响起，震耳欲聋。
　　跑出后六秒，她受不住那种暴露在众目睽睽下的眼光，双手挥动助跑的姿势停止，单手扯上衣襟跑着，速度变慢。
　　最后到达终点，八秒八。合格自然容易，但是比起她以往的短跑正常速度还是慢了些。

　　停下来的那一刻，言想跑上前来哭笑不得地拥住她，班上在终点目睹完全程的女生笑着打趣：“殳蔚，这春光外泄一下，男生眼睛都亮了。”
　　殳蔚悔不当初，压根没敢回头。
　　……

　　录完成绩，她拖着言想往操场另一头走去：“那里站着谁啊？”

　　“其他班的有一部分，还有一些我们班的。”言想八卦兮兮地捏掐了把殳蔚的腰，“我告诉你，明江唐也在那堆人里边，你衣服落的那一秒我十分敏捷地看了他一眼，他目光可是全程不离你。男生们起哄的时候，我觉得他的脸都黑了哈哈哈哈。”

　　一点都不好笑。
　　殳蔚捂住心口，有种顷刻间狂吐三升血，苍老十岁的感觉。

　　“难道你不觉得，我的脸更紫吗？”她反问。
　　“我看看，没有啊，皮肤白皙，面色红润。”
　　“……刚才方梦琳跑过去的时候他们还吹口哨，这些人眼里有没有老师，能不能别这么无法无天？”
　　“这可没犯法，明显是荷尔蒙效应。”言想竖起食指在她眼前晃着。

　　见殳蔚面色不善，她笑得岔气，边给她顺毛边深呼吸：“你的衣服掉是偶然现象，要是不掉他们也不叫；反之他们起哄是本能反应，他们当然可以不叫啦，谁叫你的掉了呢哈哈哈！好啦没事，这不马上捂住了嘛。我看看！哟，可真严实……”

　　***

　　体育课后热火朝天的教室，自然需要电风扇和冰饮品来降温。
　　殳蔚坐在位置上拧着饮料瓶盖，刚拧开，手上一滑，瓶盖滑落手心滚下地。
　　她起身弯腰要去捡，瓶盖已落入他人之手，被更快一步捡起。

　　殳蔚直起身。
　　撞入眼帘的，是男生线条流畅刚毅的下颌线，微汗的脖颈和滚动的喉结。
　　明江唐仰头喝水的动作不停，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垂下看她。

　　他的视线从她面容而下，微顿在某处，很快转开，两指捏着橙色瓶盖：“你的？”
　　“嗯。”她不太敢直视他，没有留意到他错落的目光。
　　“拿去洗一下，或者纸巾擦过再用。”他把瓶盖放在她手心，坐回座位。

　　许生万随后而来。
　　稀奇的是，他今天竟然没有惯例调侃她和明江唐，而是目光若有所思地在她身上转悠一圈，用那种似笑非笑，贼眉鼠眼的目光地瞅着她。

　　殳蔚佯装不见，收拾桌面。
　　哪知这小眼睛还在瞅。

　　瞅得她心里发毛，瞅到她想把桌面上的数学必修一课本砸到他脸上，他才一副看透世间的大师神情，悠悠收回视线，也落了座。

　　晚自习下课，殳蔚埋头把数学把关题最后一问的解析看懂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她抬头，明江唐仍坐在前方。
　　他不是平素比谁都走得早吗？今天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班上剩下一些内宿同学和个别走读生继续留下学习，她轻手轻脚地捡好书包，下到车棚取车。
　　晚风徐徐，透着一丝翻风的凉意。

　　刚跨上她的小红驴准备迎风而去，书包带子就在后被人阻挠一扯。
　　好在那人还有点良心，见她一时失去平衡，还一手护住她背后，一手搭在她单车把手上。

　　不过，这只手……
　　她回眸，明江唐单肩背着包，面色冷淡地站在她身后。

　　“你这人怎么这么奇怪，一声不吭的，大晚上还做这样危险的行为，我会误以为你要打劫。”她没好气地说。

　　殳蔚重又拢了拢书包带子，以为他只是走前故意逗逗她，道别完后又作势踏板离去。
　　谁知他长腿一勾，直接把她的刹车撂了下来。

　　明显的不让她走了。
　　殳蔚怒了，转头吼道：“明江唐，我生气了！”

　　他的眼眸比这黑夜当头，清风冷月更凉，却在她被踩中尾巴怒目而视下，目光柔和几分。
　　明江唐扯住她书包中间的挂钩，平静地说：“你就这么回去？”

　　殳蔚像只被拎着壳的乌龟，失去自由四肢挣扎晃动：“我不骑车回去，我飞着回去？”
　　“我是说，”他目光移向下，停在她皙白的脖颈和胸上之处，轻咳了声，不自然地严肃道，“把衣服穿好来，大晚上骑车，风大，又是女孩子，像什么话。”

　　殳蔚被这句话噎住。
　　明江唐不留情面：“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物理课上也能把你这眼睛睁这么大，考试成绩也不会悬崖边缘走了。”
　　话音刚落，一件外套倏地罩上她的头。

　　她手忙脚乱地挥舞扯下，发现外套是他的。
　　“穿上它，拉好拉链才能走。”他说。

　　他此刻的神情，专|制独|裁得像初中的数学老师。她站在五十人的教室中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严厉地告诉他们只有把试卷上的十道她精心摸索出最接近考题方向的这些题全部参透，才能放学。

　　“凭什么？”
　　“暴露。”
　　“哪儿露了，哪儿啊？再说我露又不是你露，你也太过分了。”
　　明江唐稍有不耐：“穿不穿？”
　　殳蔚硬气道：“我不。”

　　或许是她那吼的一声破了音，亦或是她气急败坏红了脸又一副视死如归上断头台的神情太狰狞搞笑，总之明江唐定定看了她三秒，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本还在气头上，不由得也怔住，没明白他为何在关键时刻破了功。
　　明江唐一手拎着她书包带子，一手搭控在她车头把手上，突然朝前俯身。

　　“你……干嘛。”
　　殳蔚眼前只有他放大的脸，耳边仅剩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望着那双寒夜星眸，一时丢了魂。

　　他盯住她的眼睛，低声道：“要么今晚在这穿了就走，要么今晚睡这哪儿也别去，你自己选一个。”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